正文 第十六章 (修改) 紅杏出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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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送走了這兩個攪席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徐階許久未見天顏,又驚又喜,手足發軟,加上跪在地上許久,受了寒氣,一時竟然站不起身來。張居正回身遙見自己的女婿還跪在徐階後麵,便喚他:“賢婿,快快將恩師扶將起來。”
楚鵬飛應一聲,起身扶起徐階,轉身回席,卻正撞上那琴師一雙眸子,楚大人半麵身子登時僵了。那琴師覺察他的目光,微微皺眉,收拾了琴具,徑自離去,不過走起路卻是蹣跚,半日方走出那廊道的拐角。
楚大人兩眼眨也不敢眨,隻覺兩耳轟轟作響,麵上紅漲起來,心裏突突跳個不停。
是他,是他?當真是他!
徐階已是抖作一團,站立不住了,口中不由得催促:“莫停留,老朽一雙腿快要立不住了。”
楚鵬飛這才如夢初醒,迷迷糊糊地把丈人的恩師送入席,心裏滿想著要尋那琴師去,可壽宴未散,少不得壓抑著繼續陪侍。
另一麵,席上眾人經皇帝此番折騰,早已各懷心思,哪裏還有心思賞月,更兼皇帝臨行之時指明要眾人吟詩作賦,當下便都肚內搜刮,想些詞句來交差。
如此這般勉強維持了幾盞茶的時辰,張居正站起身來,四下謝過了,主客辭別,不免又耽擱些時辰,等到楚鵬飛油煎一般地陪張居正送走最後一名客人,月早已過中天。
張居正束手立於自家府門前,雙目晶潤,竟似比身後的兩個兒子並一個女婿還要精神。立了半晌,他的二兒子終是耐不住,低聲道:“父親,聖上此來,卻是何意?”
張居正略抬手,兒子便識趣收聲。張首輔默然回身,見楚鵬飛神遊物外一般,想起女兒的那些混賬話,當時不信,今番見席上女婿早已沒了當初殿試時的精神文采,隻一味唯唯諾諾,眉目間更添了病態,雖未就此信了女兒,卻也心下不喜,當下暗裏皺眉,話裏卻一點不露:“賢婿,你們夫妻許久未見,夜亦已深,你不如就留宿於此,明日和我一齊上朝去。”
楚鵬飛方醒悟過來,當下道乏,也不敢再找什麼琴師,隻轉身向內宅走。行至內宅門,領路的家仆報了,方得進,外宅服侍的家仆不得入內,另換內宅傳喚的小僮來領路。
(明朝官宅嚴分內外宅,外人不得擅入內宅,曾有過內宅失火但因為外人不得入而無法救火的軼事)
那小僮雖小,但精乖得很,知道楚鵬飛在外是禮部左侍郎,但在這府中卻隻算個入贅的姑爺,論官職權勢更比不上自家老爺,加上早聽說小姐和姑爺不和,料他在丈人麵前也不很得勢,心裏便不很畏懼他。此時深夜被喚起來,早就不耐煩了,便隻把這姑爺丟到半路角門處,料他也知道路徑,自己竟拎著琉璃燈返身回去再戰周公去了。
楚鵬飛滿心裏都是那琴師,竟也沒怪罪,懵懵懂懂循著路徑便走。
及到夫人房前,門外卻連個服侍的人都無,楚鵬飛未察覺這異常,隻見房中燈火猶亮,走到門前便要叩門。
忽然聽裏麵輕輕歎息一聲,聽在楚侍郎耳中,卻不啻霹靂一般。
“你這般又能如何……”
正是那琴師,也就是昔日的冷麵郎君冷清秋的聲音。
楚鵬飛這一聽之下心中便如滾湯一般,這是自家夫人的臥房,卻有個男子深夜流連,旁人便罷,卻又是冷清秋。
真是孽緣,楚鵬飛嘴中發苦,手中攥住了滿是冷汗。
那邊卻聽夫人的聲音:“奴若不如此,你我如何出頭?等你我一脫了這苦海,便將那沒用的男人的種墮了去,奴便要生,也隻給冷郎你生。”
楚鵬飛腦中轟然作響,他愣愣地看著房門,似是難以置信,心中卻似刀割。
卻聽冷清秋淡淡地說:“承蒙夫人搭救抬愛,清秋入宮之後,定不忘夫人大恩大德。”
那婦人停了一瞬,隨即便揚高了聲音:“入宮?冷郎為何入宮?”又停了停,似是想到何事,大驚問:“莫不是爹爹要加害於你?”
冷清秋語氣未變:“首輔有意栽培,清秋感恩戴德……”
話音未落,卻聽“啪”的一聲大響,接著便是那婦人嚎哭之聲,並沉悶的捶打之聲。
“冷郎啊冷郎,你如何舍得奴?奴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可是一心為了冷郎你啊!”
那冷郎想是挨了幾下,氣息略有些不穩:“首輔之命,君王之令,不敢不從,兒女私情,夫人便想開些。”
便聽那婦人忽的哈哈大笑,又嘶聲道:“奴一心與君相伴,不惜名節!君卻真當冷心冷麵,不為所動,還將奴做了踏腳石,竟要一步登天了!奴這便找爹爹去,以死相迫,便教你黃粱一夢,到頭萬事空!”
接著房門便被大力扯開,那婦人哭得落花流水的一張臉,便這麼現在楚鵬飛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