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疏忘傾城 第十八章 浮生落塵桃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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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下起了細細的小雨,地麵的灰塵靜了下來,貼著大地,融合到一起,變成軟軟的泥,腳一踏上去,便會沾染上些許泥巴。
司徒璟一個人靜靜地走在路上,薄薄的小雨默然灑在他的肩頭,灑上他的發,灑落在他的臉頰。
任憑冰涼的雨水從臉龐劃過,留下淡淡的水痕。額前幾縷碎發已被雨水打濕,貼在了他的額頭。
深深淺淺地走過荒野,留下深深淺淺的足跡。
易南宇解開了穴,叫上了冀旻天,帶著一路人正朝城隍廟走來。
途中相遇,司徒璟隻輕抬眼,將他們一一看過,算是打了招呼,繞過隊伍,邁開腳步,一個人繼續前行。
“司徒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啊?”易南宇撐著油紙傘,跟在司徒璟後麵,將傘往司徒璟那麵挪了挪。
司徒璟回頭看了看他,笑得很勉強。說道:“沒事了,現在隻要先給他們部分糧食,剩下的銀兩我們再去湊齊就可以了。”
“他們沒為難你吧?”易南宇提著一顆急速跳動得心問道。
“他們怎麼可能為難我!”司徒璟故作神氣道,語氣卻顯得有些勉強。
易南宇顯然能夠感覺到不對,又問道:“那你怎麼……”
“怎麼不高興?”
易南宇點點頭。
司徒璟垮著臉道:“因為我最討厭下雨了。”
“啊?就因為這個?”易南宇站在原地不動了。這個人,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性格也實在是古怪。
是的,司徒璟從小就討厭下雨。理由有二:第一,他喜歡太陽,更喜歡被太陽曬著的時候那溫暖的感覺,仿佛生命因此而點亮;第二,他討厭潮濕的雨水,更討厭因為雨水而被限製各種活動的感覺,似乎生命已經被束縛,讓他感到不安。
所以,每次隻要是晴天,他白天總會逃上幾堂課,跑出去曬太陽;若是雨天,他肯定是悶悶不樂地在房裏看書寫字畫畫。
幾日後,錦州城裏開始恢複生機。
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麵開始重新裝修後準備開業,路邊的攤子也擺了起來,路上行人漸漸多了,吆喝聲叫賣聲重新出現在了街道上。
知州府的門前,正站著長條的人,排著隊等著領取糧食。
司徒璟從府裏走了出來,對著那些難民笑了笑,然後離開。
那日,受盡官吏欺淩的農民們本想好好教訓這朝廷來的官,然後用他來威脅朝廷,以得到足夠的賑災金。
可偏偏去的人是司徒璟。
他們怎麼會不記得他。
那個放走他們的恩人裴柳昔,還曾經給過他們施舍,用悲憫的眼神看著他們的男子,那個相貌及其出眾的男子,他們怎麼會不記得。
他們選擇相信他。答應了他的條件。
如今錦州城裏的情況逐漸有了好轉,城裏所有人都在感激著他。那些曾被狠狠襲擊的大戶人家也捐出了善款,城裏的小戶人家也盡自己所能捐獻了些銀兩或是糧食。
隻是,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司徒璟帶著易南宇朝一個方向走去。
不多時便看到了一條幽徑,窄窄的路,兩旁種著碧綠的常青樹,雖已是寒冬,卻仍有著茂盛的枝葉,一看便是一幅繁華的景象。
路口還是那千年不變的巨石,巨石上刻著深紅色的“玉錦”二字。
看到這兩個字,便想到了裴柳昔,司徒璟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可是,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敢於承擔,逃避不是男子漢的作風。
不過,這件事,恐怕還是要過一段時間再處理,當前要務,是賑災銀兩。
在路口站了一會兒,易南宇推了推他,道:“還是快進去吧。”
雨還在下著,似乎並沒有停的趨勢。如線條般地雨不停地落下,打在頭上的紙傘上,惹人一陣陣的心煩。
不得不說,玉錦山莊和青城山莊真的很像。
種的一樣的樹,開的一樣的路,一樣的亭子,一樣的布置。隻是少了很多守衛。
司徒璟有了一種回到青城山莊的感覺。
大門口站著幾個人,見他們走了過來,便迎上去問道:“敢問閣下何人?”
“在下乃當朝文官司徒璟。前來拜會玉錦山莊莊主,還請這位兄台通報。”司徒璟謙然道。
“請稍等。”那人說著走了進去。
易南宇很是不習慣司徒璟這個樣子,道:“你變化也太快了吧……”
司徒璟苦笑道:“有些時候,是由不得你不作出改變的。”
易南宇若有所思地看著司徒璟。
這樣的他,讓他覺得不安。
見到了裴明月,司徒璟才知道為什麼裴柳昔總是穿著一身紅衣了。
裴明月身著大紅色長裙,朱砂色腰帶束著依然纖細的腰。整個人看上去一點也不顯老,卻還是有著幾分成熟的韻味。
若不是裴柳昔說她是被收養的,司徒璟肯定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是母女。因為他們的長相,其實是有些相似的。
或許是人在一起待久了怎麼都會有些相似吧。
就像她們都偏愛紅衣一樣。
裴明月一見著他們,便毫不含糊道:“你們是來籌集賑災銀兩的吧?”
“裴莊主英明。”司徒璟道,“近日錦州民亂一時轟動京城,再不及時解決怕會惹出更大的亂子來。”
裴明月眼神一轉,冷冷道:“她梁容蘭倒是想的周到。自己不肯出錢,讓我們來捐助,最後好名聲都讓她得去了!”
易南宇嚇了一大跳,這人居然敢直呼太後名諱,而且其語氣之生硬讓人不得不以為她和太後有著深仇大恨。
“裴莊主說得是。”司徒璟居然也站在了她那邊,“隻是這天下蒼生我們卻也不可置之不顧啊!捐助銀兩,不僅僅救助了這些難民,更是為玉錦山莊打響了的好名聲。二者皆可得利,莊主何樂而不為呢!”
“哼,你這小子話倒說得好聽!”裴明月沒有絲毫忌諱,仍然快言快語,道,“隻是我實在看某些人不順眼,這好處是決不能落在她手上的。錦州一事,我自會有安排,不用你們插手。”
易南宇遲疑道:“這……”
司徒璟拉了拉他的衣角,說道:“那在下在此替錦州難民們謝過裴莊主。”
“你們回去盡管將我的話傳給梁容蘭聽,看她能作何反應!”裴明月傲然道。
“恐怕沒有這個必要了,還望莊主盡快解決難民的問題。”司徒璟頷首握拳道:“話已至此,在下改日再拜會。”
司徒璟退著離開大堂,剛轉過身,眼前又一紅影出現。
“司徒小璟啊……”裴柳昔叫道,“你來看我了啊!”
司徒璟有些尷尬地看著她,還未回答,身後又響起裴明月的聲音。
“你就是那個司徒璟?司徒振南的兒子?”
司徒璟回身苦笑道:“剛才不是讓守衛通報了麼。”
“哦。剛才我沒注意。隻知道是朝廷派人來了。“裴明月說著,又激動了起來,道:“你怎麼不早說啊!來人,拿五千兩銀子過來!”
易南宇再次驚歎。如果僅憑司徒璟一個名字就可以換五千兩銀子的話,那他整個人該值多少錢了?
“娘,讓我和他一起去吧,正好還可以光大咱們玉錦山莊的名號!”裴柳昔對著裴明月手舞足蹈地說道。
“去吧去吧!你這鬼丫頭!”裴明月用怪異而又寵溺的眼神看著裴柳昔。
她對司徒璟那點心思,她怎麼回不知道!自打她從京城回來,整天張口閉口不離司徒璟三字。如今見這司徒璟口齒伶俐,又有著出眾樣貌,心想著若是將裴柳昔能和他在一起,也好。
司徒璟心裏一陣別扭又一陣得意,道:“謝過裴莊主!”
裴明月走了過來拍了拍司徒璟的肩道:“都是一家人,謝什麼謝!”
他們怎麼就是一家人了。司徒振南和她再熟也不到這個地步吧,雖然他和裴柳昔已經那樣了,可是裴柳昔也還沒進他家的門啊。司徒璟鬱悶了。
陰雨綿綿,賑災活動仍然在積極地進行著,錦州的勢頭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傍晚時分,天色微黯,雨漸漸下得小些了,隻剩些小小的水霧在空中飄散。
結束了一日工作的司徒璟回到了住處,裴柳昔也住在了那裏。每天見著她,心裏還是有些難受。但是這些日子以來,裴柳昔雖在他麵前舉止有些怪異,卻好像並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這樣一來,司徒璟便釋然了幾分。
隻是,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的。
可是他並不愛她。這樣單純地負責任,又真的能起作用嗎?
更讓他心生痛楚的,是對那個人放不下的情感。好像有些對不起他。
可那個人,他不也娶親了嗎?
他很想知道,那個人他究竟怎麼想?
想了很久,司徒璟最後也隻是躺在床上苦笑。縱然他也和自己有著一樣的想法又怎樣?縱然他們相愛又怎樣?始終是沒有辦法在一起啊。他們,都是男人啊。
原來,就算兩個一直形影不離的男人,之間也隔著無法丈量的距離。
因為,他們都是男人。
想著想著,司徒璟有些困了,眼睛慢慢開始合上。
剛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有敲門的聲音。
“司徒小璟,你在不在裏麵啊?”裴柳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司徒璟恍然起身,她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在。”應了聲,司徒璟走了過去將門打開。
隻見裴柳昔站在門口,像是做了多大決定似的走了進來。還轉過身去將門關上了。弄得很神秘的樣子。
司徒璟心裏更慌了:“你要幹什麼啊?”
裴柳昔不回答他的話,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抬頭死死地朝他看著。不一會兒,臉漲得通紅。
“你到底要幹什麼啊?”司徒璟後退幾步。
裴柳昔又前進了幾步。知道司徒璟靠著桌子退不動了兩人才站定。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裴柳昔深吸一口氣。
扭扭捏捏,真不像是女俠的作風。
豁出去了!說!
見司徒璟還用驚詫和恐懼的眼神看著她,裴柳昔直接伸手摟住了司徒璟的脖子。
“我喜歡你!”
猶如五雷轟頂般,司徒璟全身失去力氣。裴柳昔一口親上他的臉,兩人一起倒在了桌子上。
“司徒大哥——”易南宇突然推開了門。
“你們——”
“我們——”
司徒璟此刻想一頭撞死在桌子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