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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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不需要幫秋護法的忙,立個衣冠塚什麼的?放什麼呢?鏡子不行,那是我們相識一場的紀念——丟人的事又發生了,辰煙早起不漱口不梳頭,撥弄我的那麵東西。傷腦筋……
“你第一次送我東西,而且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我好喜歡……”如果喜歡的理由是受傷的情況下觀賞可以解幹癮,我也沒什麼話說了。現代人啊現代人,你至少教我怎麼把開機視頻消掉!
秋芙端了水盆進來,很沒存在感地看他漱口,洗麵,因為舉止優雅理應有人服侍,還是有人服侍才變得從容呢?在樓下喝了一夜涼茶,一大早癟著肚子到井口和小倌借盆水洗臉,那人對我來一句:“你是新來的小倌吧?這些東西去姐姐那裏領。”我默認,低著頭走開。
年紀輕也不能熬夜,好困~~~~藏身於鎖秋樓是可以躲掉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了——他們會直接把人接出去。剛才轉了一圈,從門口到辰煙的廂房至少有三道卡,算算時辰熏衣也該醒了,怎麼不來找辰煙告狀?
辰煙吩咐秋芙,“去弄些早膳來。”又轉頭問我,“你想吃點什——你剛才見過什麼人?”
即使是劍架在脖子上,他也未曾變色,現在我身上有何異樣?隻見秋芙嚇得掉了盆子,跑出去大喊:“熏衣護法,陳皮護法,來人哪!”
辰煙立時儀態盡失,抓起桌上的鏡子的鏡子就扔了出去,然後撲過來要捂我的眼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我一把推開他,湊到銅盆麵前一看,竟是滿麵紅疹。剛才進屋還好好的,一定是洗臉的水有問題!
我第一反應是抬起袖子遮住臉:“你不要碰我!不然你也會中毒!我想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千萬不要著慌而大意!”
這時聽到一個男子進屋的腳步聲,“你的男寵不笨嘛,毒後的目標當然不是他了,不過這種毒化在水裏,比直接灑在臉上還要厲害一些,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的臉就會徹底潰爛,神仙也難救——”
辰煙不耐煩地打斷他,“你要怎麼樣快說!”熏衣怕是上不了樓了,這間屋內再無人可求救,麵容潰爛不止聽著可怕,袖子遮掩下的臉已然感到火辣辣的疼,連耳朵都是熱的,好像辣椒水泡過一樣,眼睛也疼得緊,淚水想收回去也不可能,和杜夕有得一拚——不會是要,逼他自廢武功吧?此毒發作得雖猛,卻也不像要致命,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戴副麵具!
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毀了臉也是一樣的,世人不知,我難道不自知麼?
驀地想起方才去井口,院中除了人聲喧嘩,沒有一聲鳥叫蟲鳴,鍾離潔提起過她自己能將毒氣內斂,相反她的師兄飄玄子毒氣外散,所經之處皆是此景。毒後雖不會親自出馬,來的是她座下首席弟子,算是給足麵子。
光顧著咬緊牙關,沒聽到飄玄子後來說了什麼,眼睛也完全睜不開了,隻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翻動被褥的聲音,是的,昨晚辰煙看了幾頁秘籍就把它壓枕頭下麵了,他現在把那本東西丟給了飄玄子!
那是他父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我隔著布料對他喊道:“不可以!”一聲惡狠狠的“閉嘴”算是辰煙對我的回應。
飄玄子略略翻了一下,冷冷地說:“看來教主對他動了情呢。教主不過練了幾個月,就能和師妹鬥了,怎不讓毒教忌憚?第二件,是毒後特別交代,要你自毀容貌,省得那丫頭念念不忘。”
無法看到辰煙的表情,聽他說:“隻是容貌嗎?武功呢?你們不怕我報複?”
這人一定是瘋了,瘋了!這一下連飄玄子也愣了,頓了一下才說:“隻要臉毀掉。”飄玄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速已經放慢了很多,這樣美豔絕倫,顛倒眾生的麵容,下一刻世間再不會有。
“這張臉,我早不想要了。可你來取,還不夠格。”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兩人似乎一進一退,而且退的那個人還不大相信這種情況,“你,你怎麼……沒人中了毒後的東西,還可以運功……”
隨後便是重物撞破回廊的聲音,從二樓掉下去應該不會死,不過吃辰煙一拳或是一掌——就不好說了。
辰煙真的是以光速來到我身邊的。可是他一靠近,我的臉就特別疼,至少他聽起來是很難忍的,頂不住了呀我,就好像小孩子生了病會說這藥很苦啊我不要喝,這種話對著幻想中的娘親才可以說,對阿元說的後果就是他自己灌一口把臉湊上來,這種惡習,好像真是從青樓學來的呢。要去你也去鎖秋樓啊,能把哪個小倌肚子搞大,你厲害了。
不用看也知道外麵炸了鍋,此處,據說向來繁華太平。任下麵雞飛狗跳,驚叫連連,大概沒見過伺候得不好被人扔下樓的,隻是無人會來叨擾。
感覺到那人在撕我的袖子,撕了很久還貼在臉上,弄得我是鬼哭狼嚎的,“很痛啊我自己來!”雖然臉上分泌的物質很惡心,但要交代一下袖子是因此扯不下來。情急之下,他已經“嘩拉”一下闡釋了斷袖的典故,隻不過那隻袖子不是他的。
我試圖從他手裏搶過解藥,“現在的臉嚇不死你……”又不敢多說話,呼出去的氣把袖子麵具吹開,閻羅臉絕對會嚇倒他。
真不敢相信又一場危機過去了,所以,才有閑心擔憂毒後的傑作是多麼猙獰。
他輕輕地跪坐在我麵前,把藥液均勻地倒在殘布上,沒過一會兒就被吸收了,確定無礙才敢把殘布揭下來,他伸出手來細細摸了一遍,這溫情的片段以我的毫無預警的一個噴嚏告終,唉。
也是時候要下去看看熏衣和接班人有沒有事。
潔兒曾黯然自語,這輩子隻要一顆心,得不得的到?女孩子就喜歡那些虛的,人在才是重要的,那個人心愛的東西也要在,至於自己或是旁人的心,遺落在何處,大可不必管它。
忘前塵啊,當時應該和元熙哥一人一半的。倒不是怕自己喝了後辰煙把我們倆殺了,是真的覺得全程對不起他,做不出這種事來。在心上人的記憶中抹去自己,完全是一場痛苦至極的自殺,你就別想著去重新認識他愛上他,多少人死在那種輪回裏。
屬於你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屬於你的越好,越容易失去。
我隨意換了一件衣裳,剛係好衣帶,就聽到秋輕寂的聲音:“有人要我把這個給你。”
聞言驚訝地回頭看:“我以為你早趁亂逃了。”
“逃?”他搖頭苦笑,把手裏的木匣塞給我,極自然地撿起在地上摔得皺巴巴的一本東西,“我逃不掉。這本秘籍,和它的主人一樣,怕是不祥之物。”
“它的主人是誰?”
“你。”
我被噎到,低頭看這個巴掌大的匣子,裏麵……好像有活物?
以後洗臉都要深呼吸,更別說打開這種烏黑詭異的匣子。秋輕寂出去,辰煙進來,交接之後樓梯竟然還是完好的,太不可思議了。
秋輕寂的武功還在的。那麼他跟熏衣哪個厲害點呢?
一看到辰煙的臉,就想起毒藥的事情了。“毒後專門對付你的藥,不該沒用啊!”
他指了指桌上的灰燼,今早上一來一直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桌上的香爐不見了。
辰煙坐下來,緩緩開口:“毒後的獨門秘藥,能使中毒者暫時功力,以應對江湖高手,不足之處是,對同一人隻能用一次。一旦失敗,毒教便再無防禦。這個香爐,是昨日才換上的,裏麵的熏香會反複查驗,而香爐卻不會被人留意。隻能說,一物降一物。”
我關鍵沒聽懂什麼降什麼。“你再說清楚一點,香爐有毒是嗎?”
他撚起一把灰燼,吹得我臉上都是,“你真是笨。照你這麼說,解藥是什麼?”
“要解藥幹嘛?你又沒中毒。”
他的肩膀沉了一下,“我本該中毒,就在方才。香爐其實是解藥,難為那丫頭偷運出來。”
還是理不清——“潔兒若是知道第二天師兄就要動手,衝也衝來了。”
“她來了,把師兄帶回去了。”
“人沒死吧。”
“沒有。”
不死也差不多了。鍾離潔真是有前途,她娘的毒藥藥效是暫時的,她的解藥藥效卻持續了一夜,最佩服她的是為了一個男人,冒這麼大的險,幸虧來的人麵子不夠大,倘若來的是毒後呢?我絕對相信辰煙會一掌劈死她以絕後患。
那麵前的匣子,也是潔兒轉交給我的吧。
剛想打開已被辰煙奪了去,他不忙著取物,反而拿起它湊近耳朵——“這丫頭知道你怕蛇,還故意嚇你。”
“藏袖子裏。按這個機關,毒蛇就會飛出來——放心,不會咬主人的。”
潔兒還說過,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對手落敗前,被人從肉體上消滅了。
那樣做,太沒意思。
“也沒有解藥?”
“據我所知,裏麵一般是兩條蛇。要是有什麼閃失,放另一條以毒攻毒。我勸你,寧可錯殺。”
麵前的蓮子粥誰也沒動,我歎氣,“你又不是皇帝,怎麼那麼多人要找你麻煩。話說回來,要是你變了容貌,偷跑出去,我該怎麼找你?”
他反問:“你都不去尋他,會來尋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謔”的一下就離開椅子,接著沒防備地給他拉了回來,我瞪著他的臉說:“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即使不想聽他下麵說的話,耳朵也離他那麼近。
“我派人保護秦元熙,不,是監視。他對娘子從來沒個好臉色,更別說碰她了。對他女兒,甚至不如以前對我。”
“有一天他直截了當地跟娘子說,他要見見秦旦月。”
“他娘子說你已死,他不信,提了劍就往門外走,我派去的人哪也這麼說,他可好,一個都沒留——”
我屏住氣,斜眼看他。
他的目光沒有焦點。
“他才是瘋子。要是他恢複了記憶,我都會怕他的,他家的小丫頭說,爹爹自己往肩上劃了一道,劃得好深,流了好多血。”
他學童聲的時候非但沒讓人覺得假,聽起來還很舒服。可是一字一句,令人失力。
元熙哥以前常告誡我說,身體發膚,受之於他,說來也酸,誰叫我老是被燙到或是中了什麼毒,自殘這種事,我從沒想到他也幹得出來,一時不知要如何難過。
我再封口下去就不是人了——“你親自去了他家?”
“他沒有朋友,沒有過去,也沒有把那裏當家。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憑什麼記得你。”
“你弄明白了麼?”
他仰起下巴,把視線從微微發抖的手,沿著手臂移到我的臉,薄唇輕啟:“嗯。你想知道嗎?”
我終於甩開他,在出門前輕聲道:“他身上刺的東西,那天,我忘了看。”
這些日子腦子裏要不就是發脹要不就是一片空,常常不知要往何處去。這時候與其問他你往哪兒去,還不如給他指個地方。如果前麵沒有路,何來失路人同指路人之分?你看得出哪一個,失心而未瘋?
還好,此人說的話頭一回像溫開水那般舒服:“粥涼了。”
這世上可以回鍋熱一下的東西,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