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藏頭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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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阿元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報仇這種事,沒辦法手把手地教。
小夕在旁邊安靜地磨墨,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每次提筆都會想起叫我寫字的人。
阿元,我去找他,勿念。
再多寫一個字,硯台都要被眼前的孩子磨穿了。
還真希望小夕早點變回來,要是被阿元知道身份,抱過仇人的那雙手阿元定是不要了。
真是頭大。
我站在客棧外麵,朝阿元的房間最後看一眼。
小夕,你最好不要再放我走。這種遊戲翻來覆去地玩就沒勁了。你的魅力足夠大,因為那個意外死的人也足夠多了,我已經沒信心醫好你浸入骨髓的哀傷了。
騎馬並行的他偏過頭看我,“要是你從沒有見過他,該多好。”
我也這麼想過。在大黑費盡唇舌跟我解釋了一番什麼是小倌後,我本打算洗洗幹淨臉就去京城第一勾欄找小花,大不了多看幾本春宮圖,一定要當上最紅的小倌,這樣才有機會見到三世子……大黑發現了我驚世駭俗的企圖,把我暴打了一頓,那張臉出去要飯都嫌嚇人,短期內應征王府書童的第二條方案也無法執行……大黑說他保護了我這麼多年,要是我敢進那個王府就殺了我,省得他替我收屍。
說不定我可以和三世子先交個朋友,說不定了解到真實的他,那種念頭就不存在了呢?
這裏要補充一下,相貌出眾的孤兒在京城是很搶手的,那些媽媽會以自家勾欄為中心,搜羅方圓十裏無財無勢的男孩女孩,外省運來的還低一等,也不知是哪個達官貴人開的這種風氣。
能在妓院周圍要飯的,要麼是真醜的可憐,要麼是裝醜很厲害。
要是我真混進了王府,對他們複雜的父子關係也是無能為力的。
退一萬步說,京城就那麼大點地方,我們遲早會碰頭的。
和他在城外的清風中騎騎馬是多麼美好,從來沒想過可以實現。沒有寶石轎子,沒有看我不爽的熏衣,沒有越來越生分的哥,“我們不要回教,好不好?”
“秦元熙發現你不見了,會通知他爹抓我回去。你還有多餘的牙套嗎,都給我好了。”
“你學縮骨術,是為了躲他?”
“是為了找你。我接到潔的消息,本來想直接來找你,臨時起意去你家拜訪了一下,到了船上後本想借住在隔壁,又碰到一個禽獸。”
拜訪完了順便讓它在地圖上消失。“你散功後一點反抗力都沒有嗎?”
“還以為江湖上有頭有臉的斷袖都被我滅了呢,幸虧潔沒到隔壁去看死人,被秦元熙扔到河裏的,可是他親爹。”
毒王?出現得再合理不過,毒王毒後疼愛女兒可是出了名。
潔丫頭還說“劈了才好,他要是沒劈現在姑奶奶就去把他閹了。”
一艘破船上可以發生那麼多離奇的事麼。
“今天來尋仇的是毒後。”目標是阿元,他現在豈不危險?
“不過現在有潔護著他。”
“我發現人變小功力也跟著減了,你幫我想想辦法吧。”讓一個武盲幫仇人想辦法,這場景是怎麼設的?
小夕優雅地跳下馬,讓我以為又被哪個門派包圍了。朵朵笑嫣燦爛的白色梔子花,將悠遠的清香肆意鋪染人的心情,他走到一叢茂密的枝椏中,摘下兩朵,插一朵在我頭上,自己的則拿在手裏。
出來走得急,也許要披麻戴孝,眼前這片白色的花,純的很壓抑。
揮揮手告別歡樂無奈,淡淡的青春一去不複返。
揮不掉的愛恨還黏糊糊地粘在手裏。
前途蒼茫。
也沒有再作偽裝,兩個人赤裸裸進了客棧——被人盯著的感覺。“小夕,我把你賣個什麼價錢好?”
“說得好像吃霸王餐一樣。”他瞪我一眼,摸出一錠亮閃閃的銀子,順理成章要了一間屋。
“那上次是誰扔給一個渾身是傷,身無分文的人一包鐵疙瘩?”
“你還敢提飛刀的事?在船上混了那麼久,你有練過一次嗎?一把一把掉就算了,昨天一包都扔在地上。你活膩了?”
“彼此彼此。你的書帶了嗎,我幫你看看。”此言一出,他以最快的速度甩給我一本手抄。
“為什麼首頁有縮骨和恢複的介紹,後麵的心法隻有縮骨的?不會被他撕了幾頁吧?”
“既然你找不到解決方法,就脫光衣服躺好。”
幹笑兩聲,“這個方法是沒用的。不然,小夕早被毒王大叔治好了……”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情詩。”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抬頭對上他的眼,“阿元很久以前寫給我的,解不出來。”
“拿來我看看,”然後就用搶的,“寒山寺上一棵竹,不能做稱有人用,此言非虛能兌現,隻要有情雨下顯,天鵝一出鳥不見。”
“我告訴你答案,你怎麼謝我?”
“別廢話,快說。”
“一行詩對一個字——等你說愛我。”
“這樣啊。”非常不合宜的時機。
“你沒機會了。”
我常常會想,小夕的腦子是不是自動清空了阿元為我跳崖,還有我們在焚花穀的橋段。在陳皮東拚西湊的敘述中,隻記得曾經有個屁點的孩子是那樣癡戀他。
“你還有?”他又搶過一張,
“七色雲彩漫天開
夕照餘輝踏浪來
情懷依舊景物改
人在天涯心何在
節竹搖響相思曲
祝福隨風任飄絮
福壽安康求天庇
有緣自然他鄉遇
情到深處無怨尤
人事滄桑卻何求
終老一世隨性修
成敗到頭且自由
眷戀往事已煙雲
屬意何處但任恁”
“剛才的是字謎,這張才是什麼藏頭詩吧。”
他突然把發黃的紙葉放下,低頭喃喃道:“你真是好用……沒有得到的時候,不曾在意……可是得到又失去的話……”
“你知道怎麼解了?”藏頭詩中的武功秘籍,也真有人編的出來。
“你出去幫我倒壺茶,還要一桶洗澡水。”落月、搖情兩人的活我全包啊。
把茶端進來的時候,他緊皺著眉,抱著胳膊姿勢挺別扭的,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在關門的時候,我似乎已了然於胸。
阿元罵過我是白眼狼,真是有先見。不是喪鞋還未穿舊的問題,而是僅戴了一天白花,就爬到仇人床上去了……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滿身虛汗倒在床上了,而且因為身體變長搬起來很吃力。
盡量輕輕地把他放到木桶裏,受到熱水的刺激,他突然睜開眼睛,“你幹嘛?”
驚,很失敗地沒藏住;恐,也在他的眼神裏肆虐。這種神情我見所未見,萬分肯定他現在的處境比暈倒那次還弱,至少那次還有死心塌地的熏衣在,而現在,是我千載難逢的機會。
閉眼回想了一下師娘那殘破的遺骸,在氤氳的水汽中開始擦拭那潔白如玉的脖頸,“是,我是舍不得這具美麗的身體。”
“可是我們,沒有將來。”
“我是很好用,不知你用起來,感覺如何。”
“你現在可以選,先奸後殺,還是奸屍。”他的手指因為泡了很久微微有些發脹,白皙而修長,曾與豔紅的櫻桃,相得益彰。
最後一次,將這雙手,貼在我的額頭。
還是不肯開口,隻好先把他撈上來,光是看著他堪稱完美的身體,就已氣血翻滾,深深淪陷。
不是已經結束愛哭鬼小夕狀態了嗎,一定是慣性——他的眼淚劃過臉頰,低頭吻幹睫毛上的淚,就像他曾做過的那樣。
“先殺了我。”從他努力了幾下的口型看出,他現在竟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不剩。
“偏不讓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