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回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1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阿元第二天天沒亮就被推醒,看到我肩上掛著一個包袱,對他說,隻有現在可以逃,走了。
    放養期間也是很自由,還扯直了嗓子問哥[你跟不跟我走]。
    不管我要去哪裏,阿元都會不離不棄。
    阿元用娟秀的字工工整整地寫過很多情話,偷偷地藏好。我最中意那張——不離不棄。
    熏衣白天還求他坐鎮紫蘿宮,直到找到教主。
    要是找不到呢?
    人生苦短,傀儡要當多久,要是明年兵器譜大會還找不到,就戴上麵具再出來打一次,放不放人這要看我心情。
    昨天和哥說的話句句都像道別,還好阿元醉了,他們都會放鬆警惕,我好像還是笑著說“那要多賴幾天再走。”
    潔潔為什麼要挑撥我們的關係?大會後她真迷上了代教主?
    阿元漱漱口洗洗臉,睡眼惺忪地發號施令:拿花。
    那要命的花要帶一株回去。
    門突然打開,杜夕並不理會阿元的衣衫不整,“拿去!”一個小而精致的花盆,邊沿上還帶著點泥,好像是剛剛移過去的。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走。
    料事如神的小夕。
    他說不會有事,阿元就毫發無損地回來了。
    他的眸子裏,還有淡淡的哀傷。
    不會又偷看我們睡覺吧,偷窺癖和辰煙的暴露癖,真是一對,誰說在黑暗中就暴露不了什麼,紫蘿宮那一晚阿元看到了最真實的我,曾在鎖春樓門口躊躇的人,心定是碎成粉末。
    麵前的花又不會咬人,伸手接啊,愣在那裏做什麼?
    遲疑地伸手時,小夕手一鬆,眼看就要落地為瓦石了。
    幸好眼疾手快啊,抱住那盆無辜的花,就是胳膊肘和地麵親了一下。
    一雙小的和女孩一樣的腳後移,走出門檻,然後輕輕關門。
    一滴露水落在花蕊上。
    愛哭鬼,難不成又哭了?抬頭已不見人。
    回頭看阿元,他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搭,什麼表情也看不出。
    拍拍褲腳爬起來。
    “你不想走的話,我走,你留下來等他。”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信我?他是死是活和我沒關係!”
    那又為什麼要幫他們?因為答應死人的話不可以反悔嗎?
    其實走到今天,一切都沒得選。
    ***
    兩個人打扮的都不像少年,這才平安到了京城郊外。藍玉生的人,幫忙立了碑,肯定還順帶整理了一下,但是、絕對的物是人非。
    “你一個人進去就好了。”其實,是不敢進藥穀看所謂的[夷平]。
    “你當著師娘的麵說,要幫她手刃仇人。”幾乎是被他拖出迷霧林,他今天的樣子很嚇人,即使是在武林大會上再見,眸中也未有這樣強烈的恨。
    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在外麵聽到什麼見到什麼都和我講。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感覺,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那朵紫蘿花在墳頭靜靜地開放。
    “師娘,我們一定會幫你報仇,還有,我發誓和阿元不離不棄,一直到死。”
    阿元已經安靜下來,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他從厚厚的黑布中取出鐧,開始掘碑下的土。
    “阿元,你幹什麼,讓師娘入土為安吧……”一時竟不知怎麼辦才好,從未得到過母愛,也未知失去的痛,到最後,竟是毫無反抗力地和阿元一起把棺材抬出來。
    藍玉生總不會自作主張焚化了吧。
    阿元一鐧揮開棺材板的時候,覺得很多東西在同一時刻合上了。
    雖然已經潰爛得露出森森白骨,還是可以看出致命傷——一道斜的霹靂掌。因為,連骨頭都是裂的。
    阿元甚至沒有流淚,也沒有捂住眼睛,隻是把鐧一扔,抱著膝蓋吸氣。
    變堅強了呢。
    我所知道的,這世間會這樣劈人的,隻有唯慧和辰煙兩人而已。
    我們一定會幫你報仇。如果割掉舌頭,這話就不算數。
    如果一覺醒來,我們還睡在貼了惡心的留言的屋裏,師娘還會像對待童養媳那樣逼我幹活,他們還會放狗陪我練輕功,如果我們,從來沒入過江湖。
    再給我那樣一個清晨,頭頂的月亮慢慢隱去的清晨,阿元的眼睛裏沒有恨的清晨。
    眼角三層的笑紋疊在一起,很柔美很幹淨。
    即使下一刻就躺在棺材裏,也心滿意足。
    他睡在旁邊,攥著拳頭睡得很熟。無論如何都掰不開。心裏的死結也是這樣緊吧。
    我悄悄地下床,摳出床底下的一個盒子,裏麵的紙沒有沾到灰,也沒有沾到血……
    找到那張——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我和阿元,還正好一人一次。
    明天,阿元等不及就要複活,帶上我這個現下最有名的男寵招搖過市。
    是一對如今最有名的斷袖。
    阿元說:“他在城裏有套別苑,我們去找他。”
    “也許不是這兩個人?”
    他晃晃頭,“娘深居簡出,哪有什麼仇家?”
    “還把這裏弄成廢墟。”
    “如果是辰煙做的呢?要摧毀我們的過去。”
    “那你去殺了他。”
    “你娘的仇你報。”
    “你會難過。”
    “不會。”
    兩人對話從未如此簡潔,先不說能不能成,還沒開始做就推來推去,不知師娘會不會氣得從地底下跳出來。
    可不可以不出去。
    答案也是很簡潔的。
    總有人會殺進來,與其如此,還不如從過去的殼裏鑽出來,引頸受戮。
    第一次出穀,阿元給我推薦這家客棧的粥,說他每次出來都會吃一碗,那是我因為剛丟了錢,心情很差,草草扒了幾口。現在居然心情真差,以至於一口也吃不下。
    阿元見我不動,就站起來付銀子,這家店的小二和阿元也很熟,對他擺擺手,“吃完再付帳。”
    意思是我們連喝完粥也不能安生。
    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看了我們很久,到底不敢下手。
    日目鐧被黑布包得嚴嚴實實,36把飛刀都給阿元,扔光為止。哪個門派這麼快就趕到京城,隻是覺得圍著我們的人多而已,來多少前輩後浪秦元熙推多少。看到他們的服飾心裏就輕鬆不起來了,這是阿元以前說過的,用毒最厲害的一個邪派。
    一條黑色的線向我們延伸過來。“蛇!”我條件反射地抓住阿元的手。
    “你看清楚,是螞蟻,不要怕。”要是蛇該多好,還可以用飛刀剁掉幾條,要被螞蟻一口口吃掉,太可怕,太可怕了……
    蛇是扭著靠近,這種毒螞蟻是直線逼近。
    事實上,阿元還沒學到用毒。
    退無可退,片刻之後自己的樣子恐怕會很猙獰——所以我抬起頭,想最後讓阿元記住我的笑顏。
    從阿元癡癡的表情可以推測,這是一個很完美的,有且隻有一次在我臉上出現過的絕版媚笑。
    想起上次阿遠在焚花穀的那個表情,真的好木。
    虧就虧吧。
    再低頭,黑線止於我的腳尖。
    蠱王出山,真不是蓋的。
    一個紅色的影子一掌打穿屋頂,阿元提起石化的我,就從那個大洞飛出去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