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應采又離開了。
    來得平平淡淡，走得也沒拖泥帶水。隻是衝著我咧著嘴一笑，便揮了揮手進了候機室。
    剛過半年而已，我在同一個地方送了同一個人兩次，懷著兩種不同的心情。出於兩種不同的境遇。
    應采幾乎沒有過問安承，這讓我覺得他知道些什麼。但是我什麼都沒有問，因為已經找不到自己的立場。
    安承，這個讓在心裏有些硌人的名字，我終於決定讓他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客，頂多我會記得他的樣子，和聲音。
    就像應采，是林翊的過客。
    日子過得平淡而簡單，但是絕不枯燥。常睿因為常黎的介紹也進了這家公司。
    他其實是很努力的人，偶爾的油嘴滑舌也讓人很喜歡。
    那天午休的時候，我和他靠在茶水間的窗台上，懶散的談話讓人覺得很輕鬆。
    我說，常睿，如果我娶常黎，我們會幸福嗎。
    他的眼睛看著很遠的地方，似乎是在認真思索的樣子。
    他說：“會的。”很肯定，肯定到我連反駁的想法都沒有。
    他沉沉的聲音很有力。
    以後我才覺得自己有多該死，我想，我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裏，是淩遲一樣的感覺吧。隻是他的心，和那天他的眼睛一樣，看得比我遠上很多很多。
    日子是個很長的輪回，一個輪回，就是地球繞著太陽轉上一圈。
    我其實很清楚，世界永遠不會圍著你轉，而我，也不會圍著世界轉。因為我很清楚，如果我的生命隻剩下一個點，我會崩潰得很快很快。
    這就是為什麼，我咬住牙，強硬地把自己撤出安承的軌道。
    沒有安承，隻是會心痛而已。心髒跳動著牽扯了神經，在思念的時候會控製不住地痙攣。
    好在，那種疼痛，是在我所能承受之內的。就像是一種毒，不足以致命。
    隻是在心裏留下了一個悲傷的空擋。找不到任何東西來填補。
    常睿會經常陪我談天說地，他說的話往往是象在我的心裏扔進一顆很小很小地沙子，不會讓我瞬間崩塌甚至可以不去理會。但是慢慢的會發現它一直存在著，很微弱的存在感，隨著呼吸突然變得很明顯。
    常睿一直是這樣的人，他往往能看見最本質的東西。
    他說：“郝諗，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我笑，這本是我生活的信條，何時已經需要別人來提醒了。
    他說：“郝諗，有時候忘記一些東西你便會快樂很多。”
    我說：“你覺得我現在不快樂？”
    “可是你那些快樂都是常黎給的。”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都是常黎給的。原來那些從我自己心裏自動溢出的快樂，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了。
    “時間久了，你會永遠地失去很多東西。”
    我無言以對。常睿不針對誰的口氣讓我毫無防備，他的語調他的語速，都控製在我能接受的最佳範圍內。我真的無言以對。
    有時候我甚至有一種他看破了所有東西的錯覺。
    那種想法太荒誕。若是如此，豈非聖人？常睿，絕不是聖人。
    就像他日後對我說的那樣，“如果與你無關，我不會和任何人這麼說。”
    他離開的那天我感覺到很多東西都從一個無法彌補的缺口從我的生命中流失。我隻是傻傻地愣在那裏，什麼也做不了。我不會哭，也無法留下常睿。
    因為我在不經意間，已經傷了這個人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