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了小月，我往家裏走去，還未到門口，肉兒就張開雙臂飛撲過來，“少主~~~~~~~”
    我被她死死勒住時看到對麵的門內走出兩人，奮力掙紮還是沒擺脫她的鐵臂，隻得一步一步拖著她往門口挪去。
    要不是身上載了個肉秤砣，真想一下子撲進娘親的懷裏。
    娘親和父親在門口呆呆地望著我，我挪到他們麵前，“娘親，爹爹……”
    他們聽完我的叫喚後極度詫異地互換了個眼神，最後望向我，娘親猶豫片刻才開口，“你是嵐兒？”
    “娘親，你不認得嵐兒了？”
    想起幻成人形後並未與他們相見，我就變成了狐，娘一下子撲過來，將我抱入懷裏嗅嗅再親親，“嵐兒，真是嵐兒，娘的心肝肉喲，你這些年跑哪去了？”
    我悶悶地往她懷裏鑽了鑽不再說話。
    父親寬厚的手掌輕輕在我身上撫摸，“都進屋去吧。”
    娘親將我送到爹爹懷裏，親了親我的頭，“嵐兒，娘知道你在外麵受苦了，這次回來在家裏多住些時日，娘這就給你去做好吃的。”
    說著喚來肉兒準備食材去了，爹將我抱進屋內，我鑽進他衣服裏，他的胸膛很溫暖，我貪戀地蹭了蹭。
    父親隔著衣服拍拍我，“嵐兒，爹爹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我低低地嗯了聲，爹就開始講起了他的故事。
    很多很多年前，狐族有隻頑皮任性的小狐狸，還未練化人形就天天想著往外跑。
    有次，小狐又瞞著父母偷偷溜出去玩，在附近的村子偷吃人家煮好的食物，吃完一抹嘴，還把人家養的雞咬死兩隻拖回家。
    村裏人發現了，就扛著鐵鍬鋤頭在後麵追著喊打喊殺。小狐心太貪，舍不得扔下嘴裏的肥雞，最後腿上挨了一棍子。
    迫不得已，它隻好忍痛扔掉一隻，叼著另一隻四處亂竄，最後闖入皇家捕獵場。
    那日，林中正好有一幫達官貴人在狩獵，無意闖入的小狐被那些人盯上，一支支利箭朝它射來。
    不舍丟棄口中的雞以及前麵的棍傷給它的行動帶來不便，嗖的一聲，小狐的腿被射穿，射箭之人臂力驚人，箭頭穿過小狐的腿並釘在了地上。
    這時貪婪的小狐才丟下雞，可惜已晚了，箭頭拔不出來，它被死死釘在了地上，射箭之人正騎著馬兒慢慢往這邊走來。
    馬未到，一個人出現在小狐麵前，小狐順著腳往上看去，對方身著一襲黑衣，奇怪的是他沒穿長褲，大腿隱約可見。
    他長得很美豔，額心有個紫色圖騰，小狐一看到他就放鬆了警惕，潛意識裏它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對麵騎馬的人不停地在質問什麼，露大腿的男子恍若未聞，蹲下身將小狐腿下箭頭擰斷，抱入懷裏將斷箭拔出。小狐絲毫沒感覺到疼痛，男子的手在它腿上抹過，傷口就愈合了。
    男子將它送回妖宗，往後的日子裏，小狐時常在妖宗附近的玉翠山上遇見他。
    他常坐在溪邊幾日幾夜不眠不語，常會盯著月亮看一整夜，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寂，小狐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透過月亮在看什麼，從不敢走近他，那種無形的孤獨寂寞將他深深包圍，容不得別人踏入半分。
    他除了喜歡發呆看月亮，還很喜歡喝酒，每次喝酒時他總像在流淚，小狐偷偷溜近看看，卻叫它有些失望，男子並沒有在哭。
    有一次雨夜，男子躺在溪流邊灌酒，大雨衝刷著他的臉龐，水線順著他的眼角往下淌，隻是小狐不知他眼角淌下的雨水中，有沒有他的淚。
    那晚，他醉得不醒人事，嘴裏喃喃喚著一個字，宣。
    小狐始終不知道宣是什麼，是人還是事物，更不敢去問，它覺得若是在他麵前提起這個字，他可能不會再發呆，不會再看月亮，不會再喝酒，他可能會崩潰。
    後來，男子走了，小狐再也沒看見過他。
    ……
    我從爹爹懷裏冒出個頭，“那個小狐是爹你嗎？”
    爹爹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是我小時候，嵐兒，想看看恩公的樣子嗎？爹從來沒給你看過。”
    我點點頭，爹取出一塊玉玨放入我手中，探入一絲神識，一下刻我像捧了塊燙手山芋，將玉玨丟了出去。
    為什麼父親的恩公和我的模樣一樣……
    抬頭疑惑的望著爹爹，他微笑地望著我，“恩公不像修真界的人，那時的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修為，就算現在也未必看得到。他手上有把神器，來去都是坐在那把月牙輪上，那輪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不動法輪，所以後來的日子裏，爹猜想他可能是神界的人。至於嵐兒為何會與他有著相同的容貌，爹爹倒真弄不懂了。”
    先前爹娘在門口詫異的表情就是因為這個嗎，那個恩公難道是我前世？
    若是前世，那他口中喚的‘宣’是不是景軒的軒？
    若喚的景軒，那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那客棧牆上的景軒背影是否是我上輩子畫上去的？
    看牆上背影流露的淒涼以及爹爹故事中的恩公要靠雨水來掩飾自己的淚水，莫非我上輩子被景軒拋棄了？
    想了很久，也沒理出個頭緒，爹爹所知甚少給不了我答案，看來以後要去問問景軒，希望他沒喝孟婆湯……
    晚上，娘親手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和糕點，大家早已過了辟穀，肚子根本不會餓，但他們知道我嘴饞，都開開心心地陪我吃了頓晚飯。
    飯後爹娘也變成狐形，摟著我美美睡了一覺。
    自從在茶亭遇見景軒到現在為止，就頭夜閉了一會眼，他的半夜心痛總少不了人照顧。
    所以這一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來，醒後發生件很糟糕的事，天上落下十幾道雷，紫玨來不及吃，把我家屋頂給轟了個稀巴爛。
    這種不把我霹成九尾狐決不罷休的氣勢，注定我以後隻能天作被地作床，要麼不眠不休不入定。
    我懷疑禁陌是報複我，故意讓我練的這本混元錄。不過不管他是不是作弄我，效果是明顯的，以往百來年我辟穀都到不了，修混元錄幾十年來，元嬰也已生出，往後還得接著練，隻是不知道這天雷的數量比例是怎麼算的啊，越來越多，我怕以後得待在方圓百裏無人之地才能修練了。
    從廢墟堆裏爬出來，變成娃形找衣服穿，被雷轟斷的半個門外，娘慌裏慌張地衝進來一把抱住我左右上下查看。
    “嵐兒心肝，你沒事吧，剛剛怎麼這麼多雷，嚇死為娘了。”
    我捧著她的臉重重地親了一下，並指了指晴朗無雲的天空，“沒事，可能要下雨了……”
    “原來是要下雨了，我還以為誰窩在我家牆邊過天劫呢。”
    誰過天劫會窩在人家牆邊……連陣都不結……
    我開始有些明白，為何我總是睜眼說瞎話，原來是受了娘親的影響，愛臭美的毛病是受肉兒影響，家裏唯一正常點的也隻有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