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山崖頂時，天已晚，雪早停了，天空深藍一片，已近月圓月，較為飽滿的月亮像個銀盤掛在上空，仿佛觸手可及。
    朦朧的月光下，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諾大的宮殿，用白石切就，折射出淡淡的月輝，與頭上的明月相互輝映，令人心生一種脫離塵世，立於月宮前的縹緲之感。
    與我想像中的完全不符，先前我一直覺得夜嵐宮應該是黑色的，還被大片大片的霧包裹著，看上去應該是神秘詭異。要麼被埋在地下，詭異不說，起碼來個神秘，傳說中神秘的地宮。
    看眼前這座宏偉的夜嵐宮，實在想像不出，光宗是怎樣建出來的，這麼多白玉石抬到山頂，那得費多少精力，人力，財力？
    正在我感歎期間，密封的石牆，轟隆隆上移打開，兩雙白色的布靴出現在我們視線內，不斷上移的石牆後，漸漸出現兩個白衣人，一男一女。
    他們在聊著什麼下山，找下人，待望著我們後便停下話題，齊刷刷地望向我們。
    女孩忽閃著一雙美目，突然跳過來，清清脆脆地問，“你們上夜嵐宮來有何事？”
    湖隹是偷偷來看妻的，我也隻是想看看光宗留下的東西，所以不能太招搖。
    上前行了個禮，“姐姐，我們是來拜師學藝的。”
    女孩再次上下打量我們，遺憾的搖搖頭，道，“你們太大了，過了習武的年齡，還是下山罷，莫要再浪費光陰。”
    “那個，姐姐，我們爬這山爬了三天三夜，你長這麼漂亮不會就這麼狠心趕我們走吧，學不到什麼不打緊，強身健體我們也滿足了。”
    女孩紅了紅臉，有些詫異地望著我，“要強身健體天天去爬會山就行了，何必非要留在此處？”
    邊上男子走過來，戒備地望了眼我，拍拍女孩的肩，“師妹，我下了山，你要乖乖聽話，等我回來，師兄會帶禮物給你。”
    女孩不悅地衝他撅撅嘴，“哼！每次都不帶我去！”
    想起他們先前的話題，我擠進一句，“你們下山找什麼人？”
    女孩蹦到我身邊，盯著我的麵具左瞧右瞧，“仆人，最近有兩個下人家裏有事走了，柴房和洗衣房裏缺人手。”
    我拽過湖隹的手，“顧我倆吧！！！不要工錢，供吃喝睡拉就行。”
    男子死死盯著我，仿佛不把我看穿個洞決不罷休，“你不是想學武的麼？怎麼，又想打雜了？還不要工錢？”
    真不討人喜，我白了他一眼，捉住小妹妹的手，用真誠懇求的語氣道，“好姐姐，收下我們吧，不管學武還是打雜，我們都留下。我與兄長不顧家人反對，千裏迢迢，慕名而來，路上還遭山賊劫財，我兄長為護我還受了重傷，姐姐你這麼漂亮又善良，怎麼會趕我們走？嗚，我們現在是有家回不了，身上一文錢的盤纏也沒了，出去隻有餓死，家兄還有傷在身，嗚嗚……”
    女孩漲紅個臉，羞的想掙開我的手，又不忍心，急得跺了兩下腳，“師兄，就收下他們吧，反正你下山也是找人，還省得多跑趟了！”
    男子陰寒的目光向我掃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全身汗毛都豎起來，這男子，絕對絕對不好惹！
    他踱到我們身邊，轉了三圈，最後將他小師妹拉到身後，再次想把我看穿個洞，“你說你兄長有傷在身？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們又為何都戴著麵具？掩蓋自己麵容進夜嵐宮，有何居心？”
    女孩也探出個頭，好奇地望著我們臉上。
    我長歎一聲，搖搖頭，“你想看傷，就給你看吧……”
    探手摘下湖隹的麵具……
    “啊！！！”女孩又縮回他師兄後，師兄也抽了口氣。
    湖隹臉上的蜈蚣真的很嚇人，不認識他的人，若晚上提著燈籠上茅房撞上他，活生生得給他嚇死。
    我快速將麵具再給他扣回去，老傷了，可別給我露餡。
    回首，慢慢垂下眼臉，萬分悲切地說道，“家兄為救我，不惜與那幫山賊打得天崩地裂，天昏地暗，死去活來，臉上的傷就是給一個山賊……一刀！劈出來的！”說著我還跳起來做了個動作，女孩嚇了往後再一縮，我回過身，拽住湖隹的衣服，微微向後側首，淒涼道，“這種傷疤，他身上有幾十條，你們……還要看嗎？”
    女孩慌張地跳出來，使勁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湖隹捏捏我的手，我衝他眨了個眼，緩緩回過身，視線落在地上，絕望道，“姐姐，若是你要趕我們走，我們隻好，隻好一頭撞死在這白牆上了……”
    女孩驚慌地撲上來拽住我的胳臂，我假假地掰了掰她的手，身子往前傾了傾，她驚呼，“別別，收你，收你們！”
    “師妹！等一下！”
    女孩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剛剛你又不是沒看到！都這麼可憐了，你還想趕人家走不成？我就知道！你下山收下人是個幌子！真正是想出去玩的！”
    “師妹，你誤會我了，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不聽！”
    “我不能僅憑片麵之詞就把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收進宮來……”
    “什麼來路不明，你下山還不是收不認識的人！他們是哪裏人氏晚些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師妹，你不覺得他說得太誇張了嗎？到現在他連自己的麵具都還沒脫下。”
    女孩鬆開捂著耳朵的手，望向我……
    我捉住她的手放到麵具上，“你來看看拿不拿得下來。”
    一開始她輕輕地拉了拉，沒反應，再拉，再用勁拉，沒反應，吃奶的力氣搬出來拉……
    “為何會這樣？”
    我苦笑一聲，“姐姐，這個麵具是烙在我臉上的……”
    “什麼烙？”
    “就是把麵具燒紅”慢慢張開五指，猛地往臉上一扣，“嗤啦，這麼烙上去的。”
    女孩抖了一下，“誰，誰幹的……”
    聲音都發抖了，我緩緩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山賊！”
    女孩狠狠跺了跺腳罵，“禽獸！簡直是禽獸不如！”
    “師妹……”
    “走開！我要帶他們進去！你要下山找仆人就找你的去！！！我會去和師傅說！”
    就這麼，我們混了進去……
    女孩帶著我們七繞八繞，來到一間燃了燭火的房前，敲敲門，裏麵走出一少年，女孩低低與他說了些話，他望了我們一眼後就點頭離開。
    女孩回頭燦然一笑，招呼我們進去。
    三人圍桌而坐，她替我們倒上熱茶，“今晚就先住小毛的屋吧，明天喊福媽給你個騰個房間，”
    我學著江湖人士，向她抱了個拳，“多謝姐姐，若不是有姐姐幫忙，今晚我們隻能露宿山頭了。”
    女孩衝我擺擺手，“舉手之勞，公子不必言謝，對了，不要叫我姐姐了，我都比你小呢，叫我小月吧。”
    我點點頭，“小月姐姐，在下木棉，這位是家兄李湖隹，家兄嗓子失音，故而不能向姐姐道謝，望姐姐莫怪。”
    記得以前光宗對人家說話就是這種調調。
    “怎麼會怪他呢，哎……”說著將萬分同情地目光投向湖隹，估計她心裏在想，一定又是山賊所為了吧……
    之後我又編了些亂七八糟，及其誇張的身世說給她聽，那頭，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流個沒完。
    哎，真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從芥子中偷偷摸出以前從緋雲那訛來的藍寶石，遞到她麵前，“得姐姐相助，我與家兄往後的日子終於有了落腳之所，這個送給姐姐，望姐姐不要嫌棄。”
    藍寶石散發著淡瑩瑩的光澤，女孩頂著哭腫的大眼睛不眨一眼的盯著石頭，慢慢伸過手，剛觸上像被火燒著，猛地縮回去，“不，我不能收下這麼貴重的寶石！”
    她抬頭堅定地望著我，真是好姑娘！但我看得出她很喜歡，幹脆拉過她的手，一塞。
    “月姐姐，往後還想讓你多多照顧，你也不能對我們太見外，是不？”
    小月一窘，漲紅了臉，低低垂下頭，小聲道，“那，那小月就收下了……”
    我忙鬆開手，必竟老抓人家姑娘的手不太好，人間的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聽過的。
    “木錦，湖隹，你們先歇息吧，小月明天會讓福媽來告訴你們該做些什麼。”
    說完捧著寶貝興顛顛地跑了，臉還是紅彤彤的，門也沒給我們關，屋外傳來她微亂的腳步，片刻又聽到東西相撞的聲音，和她的呼痛聲。
    之後又咚咚咚地跑回來，一手托石，一手捂著頭，“我，我忘了，你們還沒吃飯吧？要不要洗澡？我去給你們弄……”
    不待我們回答，又跑了……
    一塊石頭就高興成這樣，單純的丫頭。
    這種石頭我身上還有好些，入世時緋雲還送了我好多包，在修真界算不得好東西，在這人間，怕是稀世寶貝了吧。
    不過我知道小月並不是覺得貴重才喜歡的，一般女孩子都喜歡那些亮晶晶的東西，除了我們族內的畫夢。
    ……
    泡在小月喊人替我們打來的洗澡水中，我心情愉快地啃著她親手送來的糕點。
    湖隹在另一邊的浴盆內，他敲敲盆沿，我咂著嘴扭過頭，他寫，好吃嗎？
    我點點頭，喝了口洗澡水，他捏住我的臉皮子，指了指桌上的茶。
    舔了舔指頭上的糕點屑，“太遠，怕去倒了。”
    桌上的茶壺和杯子唰地在我眼前晃過，穩穩落在了湖隹手上。
    我繼續啃糕點，含糊不清道，“隹大哥，你內功真厲害，隔空取物都會。”
    他倒了杯遞給我，接了一口灌下，將杯子放在他浴盆內飄著。
    他伸指抹掉我嘴角的屑，送到自己嘴邊，輕輕地舔了舔，我愣愣地望著他，動作是有些熟悉，但我克製住自己不去想，因為那種可能性是零。
    好吧，我當他是餓了，他也確實沒吃東西，我吃是因為我嘴饞。
    抓了兩塊糕送到他手裏，“肚子餓了也不知道自己拿，都快讓我吃光了。”
    他捉過我的手寫，我不餓。
    我頭也不回，學著緋雲的口氣，“你不餓你是鐵打的啊？晚上還要心疼呢！不吃點東西痛死你！”
    他又寫，你飽我就飽了。
    我扭頭詫異地望著他，我倆共用一個肚皮，我飽他就飽了？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漆黑明亮，若在他右眼按一枚寶石，都會給比得黯淡無光。
    無耐地搖了搖頭，捏了塊糕點送到他嘴邊，“吃吧，別盡想著留給我，今天少吃幾塊又不會死，明天還有！”
    他輕輕地咬了口，眼也不眨地望著我……
    再輕輕地咬，我昏了，不就吃點東西，做什麼要吃得這麼含蓄，一麵吃還一麵望著我，被他專注的眼神瞧得心裏發毛，總覺得他每次微微張口，咬的不是糕點，而是我！
    咬到後來隻剩下一小塊在我手指間，我忙扔進自個嘴裏，以勉再被他舔到手指。
    喂了幾塊，最後還是被舔了下手指頭，我的臉又開始發熱，一下鑽入浴桶中，沒戴麵具，被無意舔個手指就臊紅了臉，那往後還怎麼在他麵前抬頭。
    他也不拉我，隻是捉著我的手寫，小月姐姐看上你了。
    “什……咕咚……咕咚……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