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4-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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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冰釋(上)
一直在家中等候的進藤和子打開被敲響的大門時,發現出去時神色焦急的女兒回來後一臉的失落與沉靜。
“阿曦,光仔呢?你不是說去接他了麼?”母親看著女兒蹲下身解著鞋帶,再換上拖鞋的默然動作,不由發問。
“他說要再轉轉,過會兒回家。”頓了頓,蘇希還是如此答道,“媽媽,明天陪我去一趟棋院吧,阿光最近的狀態不好,我想幫他請個假。”
“咦?”被女兒這麼說,當媽的不由一愣,“阿曦,光仔遇到什麼事了?”
“……”蘇希不由沉默,但一想到明天的事,還是開口,“引領他學棋的那個人,一個星期前去世了。”
“啊!”聞言,婦人忍不住伸手掩唇,一臉吃驚。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會學棋有很大的原因是女兒慫恿的,想不到真正的導師卻另有其人。
回完這些,蘇希再沒什麼心思開口說話,輕輕上了樓躲回自己的房間。伸手遮住大半個眼臉,一直極力壓抑的胸悶感終於暴發出來,有點想哭,但眼睛熱熱的卻什麼也沒出來。一個人默默坐在房間裏,想著那些糾結的心事,最終忍不住像是深呼吸一般長歎一口氣。
關心則亂啊,明明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她居然因為他一句不再下棋對他嚴辭厲色,以至於將關係鬧僵成這樣。佐為不見了,阿光心裏一定難受得很,甚至到了不想下棋的地步。是她太急躁了,否則哪會逼得弟弟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有些事情不能光靠外人,必須要自己親身經曆感受一遍,才會明白這其中的酸甜與意義,就像自己一樣,經曆一些事跨過了一道坎,現在,也輪到阿光來跨坎了。
撫了撫垂到額前的劉海,蘇希不由苦笑,在他想通之前,怕是自己和他的關係可要冷戰好一陣子了。
第二日,蘇希特地向校方請了幾個小時的短假陪著母親一起去了棋院,找到當天負責的老師之後便直接道出此行的目的,蘇希給出的理由也是昨天的那一套,言辭中的無奈和誠懇卻足夠打動任何一個非鐵石心腸的普通人。結果自然是一番口舌下來,早就被感動的老師隻剩下點頭答應的份。
“阿光這些日子給棋院添的麻煩,真的是太抱歉了。”出了辦公室,蘇希站在門口,還能聽見母親最後的客套話。
棋院的老師連連擺手:“請別再這樣了,進藤遇上這樣的變故也難怪如此,雖然確實讓我們為難了一陣,不過你們也才辛苦啊。聽說進藤小姐昨天才下的飛機,想不到今天就要為令弟的事這麼費心,希望他不要辜負了你們的心意才是啊。”
和對方寒喧完,蘇希隨著母親就要走出棋院的玄關。
“進藤小姐!”耳邊傳來急促的叫聲,蘇希下意識地抬頭,卻見一頭墨綠緞發的少年氣喘籲籲地望著她。
“塔矢君?”幾乎是有些錯愕的,蘇希看了看四周,隨即還是露出笑臉,“別來無恙,想不到居然能在棋院中遇到你,真是稀奇呢。”這樣的說法也沒錯,以前光仔做院生時,蘇希也是這裏的常客,而那時已經身為職業棋士的塔矢亮卻很少出現在棋院中。
“我偶爾也會回棋院一趟的。”塔矢亮的言語直接,似乎並不打算給蘇希轉移話題的機會,“那個,進藤他……”
“阿曦,我去外麵等你。”母親一見這個少年的直衝著兒子的來意,剛和棋院老頭談完話心裏亂成一片的她也不想多說什麼,直接轉身走開。
“我替他請了假,阿光他以後的一個月內都不會參加棋院派下的工作以及各種比賽了。”蘇希也說得直截了當,“他最近的精神麵貌不太好,連棋子都不願意拿起,具體的情況你可以找老師詢問。很抱歉,我隻向校方請了幾個小時的假,馬上就要回學校了。”
“等等,進藤小姐!”見蘇希轉身就走,少年不由情急地擋住她的去路,“進藤請假的理由我已經聽說了,我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sai?”
啊咧?猜得倒是挺準啊,難道這就是有天賦的棋手們天生特有的直覺?目光閃了閃,蘇希麵上神色不變,隻是微微打量了一下對方,回想起這小孩十二歲的模樣,現在又是一竄高的孩子啊,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望向他,“人都已經去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呃。”這話讓原本組織了一大堆說辭和疑問想說的塔矢亮不由一滯,也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少女已經輕輕巧巧越過他。回過頭時,對方已經離他五六米遠,追都追不上。
以後的日子,就如同蘇希所想的那樣,姐弟倆的關係因那天的衝突變得冷淡生疏起來。坐在一起吃飯時,蘇希偶爾也能看到進藤光看向自己時眼裏的那一抹愧疚和複雜,可一發現自己在看他,這小子就會立刻別扭地側過臉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每每這時,她隻能在心裏默默歎氣。可心焦歸心焦,她也知道這種事急不來,隻能幹等慢耗。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小子雖然有鬆動,但起色不大,蘇希也越來越急。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進藤家又發生了一件事。
從爺爺那裏打來的電話,這個前一陣子才遭過小偷的住宅,他在早上出門時,收到了怪盜DARK的預告函,指明晚上十二點要來取走閣樓裏的棋盤。
※※※※※※
“哎!?DARK的預告函出現在你爺爺家了?”這一聲驚呼是由兩個人同時發出的。
“嗯。”蘇希有些鬱悶地點頭,這些日子她總覺得自己有些心力交瘁,“真是太奇怪了,就算那個棋盤是秀策生前的用品,可我們家也從沒對外宣揚過啊。這家夥打哪兒知道的?青子,黑羽,有關DARK的情報你們在學校裏聽到多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心中如此感歎著,回想起接電話時的情景,蘇希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當時雖然比較驚訝,她還是仔細詢問了別的細節,得知爺爺果然二話不說打了電話叫了警察,讓她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鬱悶。
上一次和那三個同班女生聊了那麼久,她也得出一個結論來,基本上隻要怪盜們發了預告函,無論警察做了多麼嚴密的防護工作,他們都可以成功得手。也就是說,警察對她來說幾乎沒有半點作用,再換個方式,想要保住棋盤,怕是隻能靠自己了。不是她不相信他們,實在是,血淋淋的事實早就擺在眼前了。
光仔早在一聽到消息之後,頭也不回地往爺爺家裏衝去,蘇希卻有些犯愁。她對這些上天遁地貌似無所不能的怪盜們可一點都不熟啊,偏偏這個時候能給她出謀劃策的某人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進行他的暗黑武鬥大賽,連打個電話谘詢一下的對象都沒。D?別開玩笑了,據說他才在美國安營紮寨,怎麼想都是不應該被她騷擾麻煩的主。
那麼,現在唯一能問上一兩句的,就隻有……
望著眼前的一對年輕男女,蘇希開始檢討自己的人計關係是否要開始大力改善,上輩子的自己雖說沒進社會,但怎麼說在學校裏還是能拉上幾個遇事能並肩子上的好姐妹,重生以後似乎就沒想過要大力發展一下自己的人脈,認識的人不少,結交的卻沒幾個。秀一和D一走,自己就跟個孤家寡人一樣,就連眼前的這兩個鄰居,其實關係也……
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仔細想來,自己做人可真是夠差勁的。
這一笑落在青子和快鬥二人眼裏,都是以為她在為DARK的事發愁,向來冷淡的進藤曦居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可見這次情況真的嚴重了。兩個人反而手忙腳亂地安慰起她來,這讓知曉這二人誤會的蘇希忍不住微笑。
“怪盜選目標的理由?”三個人討論完他們所知曉的有關DARK的情報之後,黑羽快鬥聽到蘇希的問話不由笑起來,“這種事因人而異吧,你又怎麼能確定對方就不知道目標會出現在哪裏呢?你家裏不也有一把阿瑪蒂的小提琴麼,難道因為你好些年不用別人就不知道了?”
“少拿我作例子!”鬱悶地冷哼一聲,基本上也沒得出什麼有用信息的蘇希眼皮抬抬,“果然還是要靠自己啊。喂,假如你是怪盜,你第一件事會是做什麼?”
“我?”被點名的少年被嚇了一跳,隨即將目光移向別處,“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先將有關目標物的一切資料打聽得清清楚楚,然後才會發預告,接著就是等待對方的反應,確定他們會將目標物件放在哪裏,下麵一步便是打探地形……”
沒料到自己的隨口一問,對方如此流利地答上,發問者蘇希連同中森青子一塊張大嘴巴:“好詳細……”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光是第一步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能力,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吧?更何況之後的事也沒有一條是簡單的。”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快鬥沒好氣地瞪了兩女生一眼,隨即轉移話題,“喂,要不要我去幫忙,替你把棋盤保下來?”
“不要,你還是老實呆在家裏吧。”想也沒想就拒絕,蘇希才不願意這麼多人跟著湊熱鬧,“我再去學校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用的情報。”
“找到之後呢?”青子歪頭發問。
“還用說,自然最好是能在保住棋盤的情況下,幫助警察一起把他抓住嘍。逮到一個是一個,省得這些吃飽了沒事幹的人成天惦記別人的寶物。”
※※※※※※
囑咐母親不要過分驚動附近的鄰居,蘇希照常上學。這樣的表現讓一直在爺爺家裏等到天黑的進藤光,感到十分的失望,他認為姐姐根本就從來沒關心過佐為,現在出了這種事她都不過來看一下。
等到一家人全數趕到爺爺的宅子裏時,已經是暮色時分。蘇希特意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拿著一捆不知裝著什麼的細長包裹走進屋子,進門就看到阿光守著佐為的棋盤一言不發,這副誰都不理的樣子讓她不由歎氣,將物件擱在牆角,便走出門外。
此時的爺爺家早就被特地趕來的警察給團團圍住,為首的警官一邊指揮著眾人做好埋伏,一邊還要應付自己的家人,忙得不可開交。再一偏轉視線,雖然早就料到,但還是不由眉頭直皺,那些扛著攝影機與拿著麥克風的記者們也聞風迅速趕來了麼?真討厭,隻要有這些人在做什麼都不方便啊。
“阿曦,你要去哪?”正與警官攀談著的進藤和子見狀不由疑惑道。
“我去附近轉轉。”回頭應了一聲,蘇希迅速走出爺爺的宅子,開始仔細觀察起四周的地形。
蘇希在爺爺家附近碰上了一名少年,如果不是此人臉上那副沒有度數的眼鏡和身上那抹天生冷淡的氣質,怕是也注意不到他。少年一身校服打扮,淺藍色的短發服貼在額頭,有一雙很漂亮的淺藍眸子,整張臉上的淡漠表情不似神田那種仿佛全天下都欠他錢般的刻意無視,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漠不關心。此時正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這附近的環境,完全不管周遭向他投射而來的眼神。
怪人。心中嘀咕了一句,蘇希在多打量了對方兩眼之後抬腳離開。如果讓她看到後來那位警官對著少年叫“總司令”時,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之後蘇希便又碰上另一位少年,這次是熟人,蘇希看著他就覺得頭大。
“黑羽,不是說了叫你不要來了嘛!”瞪了笑嘻嘻的來人一眼,蘇希便又四處張望了一下。
“別看了,我偷出來的,青子根本不知道。”仿佛知道蘇希心中所想,快鬥無視對方的怒瞪,十分得意道。
少女淡漠地轉身便往回走,理都不想理他。“喂喂,好歹我也是關心你才來的,用不著這種態度吧?”某人立刻抬步跟上,嘴裏還數落個不停,讓前者極不耐煩:“閉嘴,要來就少囉嗦幾句。”
等蘇希和快鬥回到宅子時,該準備的差不多都準備好了。蘇希卻發現這一屋人裏,竟然也有那名藍發少年在場,不由脫口而出:“冴原警部,這位是?”
不是她亂抓一人來問,因為這少年看陣勢就是站在警察堆裏的,自然是問現場的指揮官比較妥當。被提問的警官倒是有一點尷尬,不過還是迅速解釋道:“哦,這位是日渡警官,他是負責抓捕DARK的總負責人,也是這次行動的總司令。”
“日渡憐,你好。”少年的嗓音清冷,朝她的方向點點頭報了一下自家姓名便不再言語。蘇希不由汗顏,還真夠冷淡的,雖然很有禮貌,但比神田看起來更加不好應付啊。
眾人再次進行了最後的細節部署補充,計劃總算完成。蘇希和快鬥發現除了看熱鬧以外根本沒有自己發揮的餘地,於是便各自打起小算盤完全默不做聲。不過由於進藤光的主動請纓,眾人拗不過他的堅持,便讓他與警察們一同看守著棋盤。
夜幕早已降臨,十二點的鍾聲準時敲響。
怪盜的出現,似乎總是少不了漆黑夜色裏巨大的圓月作為背景,不同於別的怪盜總有些方麵的遮遮掩掩,DARK的出場除了必定會有的華麗以外,更是完全不拒絕任何曝光,無論是容貌也好,還是任由媒體肆意拍攝也好,都讓人有些難以理解為何他如此為之。難道就不怕大白天外出時被人發現麼,還是那張俊臉根本就是假的?
若真是這樣,學校裏的那些叫囂著好帥不斷冒著粉紅泡泡的懷春少女們可要大失所望了。望著飛在空中的怪盜DARK,蘇希內心有些不懷好意地想道。
伴隨著電視中一貫而出的巨大黑色雙翼,以及記者的大叫與湊熱鬧者的尖叫,還有明麵上的警察們傾巢出動的混亂聲,剛還映著月亮背景的主人翁忽然消失不見。
心中一頓,這不妙感讓蘇希毫不遲疑地從守著的門口闖入裏屋,前腳剛一踏入,一片混亂中就聽見有人高叫“棋盤不見了!”,再一見光仔癡癡呆呆看著自己還保持著懷抱棋盤姿勢的呆滯模樣,心中一歎,果然警察靠不住。
不再遲疑,拿起一直擱在牆角的包裹便再次闖出門外,蘇希伸手一拉,赫然是一把長弓和裝著數支箭羽的箭壺。一邊跑一邊迅速裝備上工具,她衝出宅子外,大門外圍的人流讓蘇希步子一滯。
“DARK啊——!!”不少女性尖叫著與警察們一起彙成一股洪流,拚命地朝西北方向的大街瘋狂湧動。期間不缺乏那些扛攝像機的,那股子叫人膽寒的熱情讓蘇希望而卻步。
不過停步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盜走棋盤的壞蛋在哪裏,直覺告訴她大多數人追逐的那個方向並沒有她要找的人。追小偷的經驗她有不少,可對付手段層出不窮的怪盜還是頭一次,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她還擁有控風的能力就好了,這時候真是無比想念以前的能力。
正不知所措時,肩膀被人一拍,黑羽快鬥的臉出現在她身後,指了指與人流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們快一點,他在那裏。”
仿佛在迷途裏的旅人遇到了一展引路明燈,蘇希連懷疑都沒懷疑一下,直接跟著他朝那裏追去。二人的腳程絕對不慢,很快蘇希就發現了DARK的身影。穿得十分拉風,右手還提著包裹著棋盤的包袱,而且追逐著他的還有那位藍發少年。
“謝啦,想不到你這麼有用。”蘇希的話讓快鬥一個岔氣,他沒好氣地瞪過去。“喂喂,什麼叫有用啊?”
三個人就這麼吊在DARK身後,拚命地進行著現場版警察抓小偷的遊戲。
“你怎麼把弓帶過來了?”快鬥一邊一追趕,一邊對蘇希的那身行頭連連皺眉,“這種東西不說在黑夜裏沒什麼準頭,追人時背著它也是累贅,還是扔了吧。”
“我可不認為我有能力空手抓住他。”一邊狂奔,蘇希一邊答道,“警察指望不上的話,我隻能依靠自己的本領。留不下人,也要留下物品。”
她話語中的堅決意味讓快鬥一驚:“喂,你該不會真打算……”話音未落,就感覺身邊刮起一陣風,剛還與他並排奔跑的少女眨眼間已經往前竄去老遠。
腳尖輕點,踏上一戶人家的矮牆,蘇希張弓搭箭,在少年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箭電射跑在最前的DARK。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射偏,那一箭險險擦過DARK的腳邊,但這一動靜卻是讓他和追趕的日渡憐同時停步,再一見少女從箭壺中又一次抽出箭支時,DARK一個激靈,再不敢怠慢開始挑複雜的小巷飛速逃逸。
快鬥已經被蘇希的舉動搞得全身冷汗,太、太可怕了,這種剽悍的行為……差點忘記這凶悍的妮子可是名副其實的弓道賽關東冠軍呢。
不過他這一頓很快就落了進程,前麵三人隻是幾個眨眼已經跑開老遠。正欲抬腳去追,就聽見身後進藤光氣喘籲籲的叫喚聲。
會選弓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它射速快且射程遠,又是自己熟悉的一門兵器。再加之DARK是個能飛天之人,拿著弓箭不論他跑地麵還是飛天上,她都能夠用箭妨礙到他。雖然算盤打得不錯,不過蘇希還是低估了這名大怪盜的行動能力,既然能逍遙40年還不被人抓住,怎麼講都是有兩把刷子的高手。如今在DARK全力逃跑之下,本意隻是想搗亂而不是傷人的蘇希更是陣腳大亂。
“嘁!”眼看對方越溜越遠,蘇希腳一跺,再次施展輕功迅速拉近二人距離,壺中的箭支因為不斷勁射的關係變得越發稀少,可見DARK選擇複雜的小巷地型這套方案對蘇希並不怎麼奏效。不過蘇希的努力並沒有白費,DARK對身後死咬不放比日渡還要難纏上幾倍的少女早就倍感頭大,如今也快被逼急。
摸摸背後的箭壺,還剩下三支。蘇希不由咬緊下唇,不能再等了,這次一定要速戰速決。就在這時,被她追趕著的對象忽然頓住,隻見一對黑色羽翼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那個從頭到尾差不多隻能看見背影的男子轉過頭來,帥氣逼人的麵龐竟然朝她擺擺手做出再見的手勢。
蘇希一陣氣結,算準了她手頭沒幾支箭,所以這才放心大膽地用翅膀飛走了嗎?這臭小子先前是故意跑這麼遠,來耗她的箭支啊。
不成!不能讓他就這麼跑了!
現在一直拿矮牆當路的蘇希環顧了一下四周,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成形。
作者有話要說:喜歡問為什麼DARK會出現的親愛的們,咱現在就一次性回答乃們,因為這是綜漫。這個理由絕對十足十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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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冰釋(下)
大膽這個詞是相對於外人來講,在蘇希眼裏,她打算做的事實在是簡單扼要得很。
抬步幾個起落,她迅速躍上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的枝頭上,DARK的飛行速度很快,卻絕對快不過她的箭。
張弓搭箭,拉弦射擊,這一整套動作端的是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遝。射速比起方才更是快速了不少,箭羽毫不遲疑地射向空中人背後的黑翼。
這比之前麵更加淩厲的攻勢,讓DARK嚇了一跳,慌亂揮翼下意識地遠離對方飛來箭矢的方向。
第一支。
拿出第二支箭羽,蘇希再次拉弦,這一箭還沒等DARK從第一箭中回過神便擦破他的臉邊,不但掠去了耳邊的幾縷頭發,臉頰上更是帶上了一絲血痕。
這充滿危險的陣仗將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全部嚇了一跳,每個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覺得她要下殺手。
第二支,還剩下最後一支。
從箭壺中取出僅剩箭羽的同時,蘇希便扔掉了背上的箭壺,這一次她微吸一口氣,再次拉弓。
仿佛是印證在場另幾人的想法一般,這第三支箭帶著與前兩支完全不相同的破空之聲,直射向空中DARK的門麵,那奇快無比的箭速竟讓人避無可避,DARK本能地抬臂欲自我保護。
“住手!”一直很冷淡的少年嗓音在這時發出焦急的怒吼,可是顯然已經來不及,所有人都已經可以預見後麵的悲劇。
可巧合的是,日渡憐剛一叫完,那支眼看就要襲上麵門的箭羽突然一個詭異的變向,將目標改成DARK手中裝著棋盤的包裹上。
“嘶啦”一聲,包裹被劃出一條巨大的口子,再也承受不住裏麵棋盤的重量,讓其自空中掉落了下去。這一變故讓所有人為之一呆。
就是現在!扔掉手中的弓,蘇希隨手抓了一大把樹葉,腳步連蹬便從樹頂上高高躍起,當身形開始降落時,手中的樹葉也在同時全數撒了出去。
這些紛揚的樹葉順著蘇希刻意釋放的手勁,向不停掉落的棋盤鋪成了一條空中之路,蘇希踏著那些樹葉快步朝前移動。到接近棋盤的那一刻,她麵朝天空背朝地,似是毫無防備般張開雙臂,那棋盤便不偏不倚落進少女的懷中。
紋枰入手的同時,蘇希原本看似輕盈的身軀瞬間變重,像一塊巨石般整個人直直地墜落下去,快得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一直緊緊跟隨著快鬥好不容易趕上來的進藤光見到的,剛巧就是這一幕。他看著姐姐抱著棋盤從高空中直直下墜的身影,腦子一下子空白,隻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忽然都凝結成冰。
呼呼的風聲不斷地灌進耳朵裏,蘇希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喚她,但身邊的狀況讓她完全聽不真切,她隻是下意識地抱著棋盤,閉上口眼,在空中調整防護姿勢,因為之後她要麵對的,是……
“卟嗵——!嘩啦——!”隨著一聲落水的巨響,蘇希如自己所料的那般落入身後的池塘內,這些池水很好地緩衝了她落地時的重力問題,同時也讓她的性命無攸。她墜落的高度並不危險,讓她完全有把握可以毫發無傷。
手中的物件在長年習武的蘇希眼裏並不算很重,但在水裏也給她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掙紮了一陣,她總算抱著棋盤浮出水麵向岸邊靠去。池塘有一個小碼頭,這讓蘇希很輕易地走上岸。全身濕漉漉的她懷抱著棋盤,還沒走上幾步,就看到飛步朝她奔來的光仔、快鬥還有日渡三人。
“阿光。”乍一見到自己的弟弟,蘇希也很開心地加快了步子,“你看,我把棋盤給你搶回來了。”說著便向獻寶似的舉起它將之遞給對方。那燦爛的笑臉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把方才的一切放在心上,隻是全心全意想讓眼前的人高興起來,“這樣子,你就不用這麼……”
進藤光卻是看也沒看棋盤,一把緊緊擁住了她,蘇希剛想要他別這樣會弄濕衣服,就感覺到從他身體傳來的輕顫。
“姐,姐!我差點以為……你也沒了!”少年帶著顫音的哽咽自耳側傳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我一定聽話,好好下棋!求你不要也消失,不要不管我啊!姐!”
蘇希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剛剛淩空落下的情景著實會引起別人的誤會,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為了保住棋盤連小命都不要了。
“真是的。”想通之後,神色不自覺溫和起來,她拍了拍他的背,“你這傻小子在說什麼呢,我一直都在啊。快別哭了,一個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麼樣?”
蘇希心裏突然有些感謝怪盜DARK了,如果不是他這麼一鬧,阿光又怎麼會願意與自己和解呢。思及此,看到還在為自己受驚過度的弟弟,她更加用心地安慰起來。
這邊進行著姐弟冰釋前嫌的溫馨和諧場麵,另一邊的二人看著進藤曦,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從她躍進大樹,到射出三箭,接著跳上半空奪回棋盤,再落入水中這一係列動作,所用的時間根本隻是眨眼的功夫。而那三支利箭的射法,更是大有深意。第一支故意射對方的翅膀,一是想拖住對方的腳步,二是讓對方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閃避,比原本更要淩厲的攻勢讓不明就理的DARK很輕易地上了這個當;第二支便是進一步的威脅,用見血的小傷口加深DARK對箭支的恐懼感,從而讓最後的那一支變向箭產生奇兵的效果,進藤曦算準對方的恐懼心理,完全預料到DARK下一步會將目標擺在什麼方位,並精準地射擊,一舉奪回棋盤。而最後在空中奪寶成功之後,她落入池塘毫發無傷更是將二人的驚駭的推至頂點,這才醒悟原來最後一步早在她射出第一箭時便已經打下伏筆。
DARK起飛升空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就這麼點時間裏這名少女竟然已經將如此多的信息算計進去,將自己身邊的一切全部利用起來,這該要多麼冷靜和清晰的頭腦啊?
日渡和快鬥麵麵相覷,從對方的眼中察覺到相同的信息後,都不由相顧駭然。
※※※※※※
棋盤追回來並不是這件事的真正終結,如果沒有那些煩人的記者的話,蘇希倒是不介意頂著從怪盜手裏奪寶的名頭,在家裏招搖一番,讓父母誇獎,老弟崇拜……呃,估計是嚇他還差不多。現在嘛……
“日渡總司令是吧?”將棋盤塞到弟弟手上,蘇希撥開擋在臉上的那些濕頭發,朝對方露出笑臉,剛想說什麼時,一件黑色校服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訝異地一抬頭,是黑羽快鬥朝自己皺眉的臉:“真不愧是習武的,落了水還能這麼談笑自如,也不怕感冒。”
“謝,謝謝。”被他這麼一說,也不知是尷尬還是驚訝,蘇希的道謝有些結結巴巴。放眼這三個男士,似乎除了黑羽穿著外套,其他兩個,不是穿休閑服就是單純的襯衫,怎麼輪都是他。少年別扭地一撇頭,沒說話。
“有事?”一旁藍發藍眸的纖細少年到這時才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有關剛剛發生的事,我有個不情之情……”對於眼前的少年,蘇希也沒什麼把握,但是說了總比不說的好,她希望媒體在得知棋盤被保住的時候都是認為這是警察們的功勞,為名聲所累的事她不想再做,也不想因此招來更多麻煩。
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要精明許多,她的三言兩語,他就聽出她的意圖,像是考慮了一會兒般,日渡憐終於再次抬頭,可是目光卻是掃向她身後的進藤光,緩緩道:“答應你可以,但有條件。把這秀策棋盤送進博物館。”一點關子也不賣地直白道出,但說出的話讓所有人為之一愣。進藤光更是下意識地抱緊了棋盤,掃向日渡的目光裏帶著些微敵意。
少年依舊不管別人的反應如何,仍舊自顧自地說著:“DARK的厲害相信你們應該領教過了,雖然東西這次沒被搶走,但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看向進藤光,眼神完全不含感情,“你的姐姐之所以選擇把功勞送給警方,是因為她怕招惹麻煩。但她並沒有意識到,真正麻煩的源頭就是這棋盤。如果你想看到她經常為了你像今天這樣拚命的話,我是無所謂。”
這家夥在拿話壓人。蘇希和快鬥的心裏同時如此想到。但被真正施壓的當事人,心情已經搖擺不定。下意識地握緊棋盤的邊角,進藤光的指節都開始發白,一張陰晴不定。這是佐為,唯一留下的東西,唯一存在的證明,是最後的紀念品。他不想交出去。轉過頭,看向也朝他望來的姐姐,渾身濕透的她依然向自己微笑,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自己要做什麼她總是這麼縱容。小時候調皮被爸媽罵,有姐姐擋著,零用錢不夠花,姐姐把自己的份給自己,傷心煩惱,有姐姐在一旁安慰自己……
聯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對她做的種種,在這一晚受驚過度的情緒影響下,進藤光終於哭了出來。他不能再這麼自私了,如果為了這個已經沒有佐為的棋盤而弄丟了姐姐,說什麼他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蘇希把進藤光的表情從頭到尾盡收眼底,看他最終戀戀不舍卻還是毅然向日渡遞上棋盤的模樣,心頭一片暖洋洋,連臉上的笑容都染著幾分暖意。可眼裏卻還是帶著幾分憂慮,她看著弟弟,有些欲言又止。
四人又是一番保密協義,這事才算有個明朗的結局,直到事情的走向真的如自己期望的那般後蘇希這才真正鬆了口氣。這混亂的夜晚裏,一家人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了家中。
回想起自己回來前,帶著十二分的狐疑悄聲去問日渡憐為什麼會這麼幫自己,對方給了她一個很淡漠的眼神:“我並不是特意想幫你,隻是覺得你太危險,而且將棋盤捐獻給博物館也可以省去許多普通市民的麻煩,這一點我和你不謀而合。最重要的事,托你的福,我找到抓捕DARK的新文案,會答應你也隻算是回禮。”
她危險?要是還有羽毛在時,有人這麼說她還信,現在已經一窮二白竟被人這麼說,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而且警察們似乎都對各自負責的那一方怪盜有著近乎變態的執著,這種感情她也不能了解。想來想去,也隻是一頭霧水,幹脆作罷。
弟弟的精神一直不好,直到進了家門,他的表情似乎還是恍恍惚惚。
“阿光。”眼看他就要進入自己的房間,蘇希終於忍不住叫他,“我還是幫你拿回來吧。”反正說捐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在手續沒下來之前還是有機會反悔的。大不了就和日渡撕破臉皮好了。
“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的進藤光,意識到她在說什麼時立刻脫口而出,“我已經決定好了,爺爺也同意交給博物館。姐你不要再為我費心了,我沒事的。我能做的,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說著說著,他頭越來越低,一直以來,都是家人為他忙前忙後。等到他真正想要為別人做點什麼時,卻發現自己能做的竟是這麼少。從佐為離去,一直到今晚發生的事,他才意識到自己總是如此不珍惜身邊的一切。
“阿光……”姐姐仍舊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臉上癢癢的觸感讓他下意識伸手去摸,卻是一手的眼淚。急急忙忙用袖子粗魯地全部抹幹淨,他再次露出燦爛的笑臉,“我真的沒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有佐為的,有姐姐的,還有棋院的生活。到決定放手棋盤時我才發現,其實佐為一直都在,他在我的心裏麵,隻要我一直下棋,他就會一直存在。我真的想通了,隻是想到再也不能去閣樓看著棋盤覺得有些難過……”
看著弟弟拚命解釋的模樣,蘇希一直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良久後她也露出平日裏的快樂表情:“佐為聽到你這麼說一定會開心的。棋盤的話,在博物館裏一樣能看到,雖然再也不能觸摸到是有點遺憾啦。那麼,進藤棋士,明天起,請一個人去棋院報到好麼?你的母親和姐姐這一次可決不會陪著你一起挨訓了哦。”她的弟弟也終於開始長大了,“那麼,早點休息吧,晚安。”不等他錯愕的表情結束,蘇希轉身離開。
用一個棋盤,換回阿光的平常心,值!
佐為,相信你在天有靈,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再多寫寫的,但發現劇情到這裏就已經符合這一章的內容,於是就此打住。
另,友情公告,下一章咱就開始挑戰感情戲,請一直想看戀愛戲的筒子們……呃,不用歡呼了。反正就是要寫了,雖然在你們看來,我大概又是要開始後媽了……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