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了去撿他留給我的耳墜，”行止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盯著他，“那是他留給我僅剩的東西了……”
    殷子麟看他許久，問道，“殺了定遠將軍的……究竟是誰？”
    行止道，“我不曾打誑語，當日行刺郭建的的確是貧僧……”
    殷子麟又打斷他，“並非如此，當日穿月樓的人可都證實，玉岫小姐確實未曾出過樓子，雖然丫鬟曾來叫過她兩次，但兩次她都是匆匆出入……而我當日總覺得，持劍砍下將軍頭顱之人，就應該是你，但今日想來，你曾是將軍，自然是慣用刀的……所以，子麟不才，敢問大師，同大師一起去行刺的人……是誰？”
    行止忽然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聲音低沉，如同一麵鼓，敲打殷子麟的心，“……想不到，居然逃不過你……”
    末了，他抬起頭來，兩眼散發著奇異的光線，“你能想象……這個人，與我認識並不長久，隻是憑這一腔的熱血，來做他覺得正義的事情麼……”
    “那這個人，大約是年少不更事的，以為自己是天，便能替天行道了。”殷子麟卻是搖頭道。
    “是，他就是這樣的人，”行止歎道，“原是我懵懂，不能化他劫數；也是我癡狂，拉他入苦海……
    “他是我的小友，俗名張謝，事成之後，隻怕已仗劍回江南了。我記得他有個兄長，在蘭若寺做主持……”
    剛說完這句，殷子麟隻聽得蘭若寺三個字，腦中竟是轟得一下滿片空白，忍不住站了起來，道，“為何無故牽連他人……你可知，你們此舉，也是給他人做嫁衣……
    “你知不知道，北戎近年來屢屢進犯，今年正是國家招兵反擊之際，定遠將軍是要為國效力的啊！十二王爺私交外國，意圖謀反，你們……你們是助紂為虐……”
    殷子麟說著，身子忍不住抖了起來，“行止啊行止，我願意為你是得道的高僧，誰知你也是一樣……這世上……誰能看得透……”
    行止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得透的，還有幾個在這紅塵徘徊的。施主這句話，倒是好笑了。”
    說完，他竟正襟危坐，閉上了雙眼，如石佛打坐一般。
    “貧僧和阿麗古麗……玉岫的罪狀已經都寫在棋桌上的那封信函中，貧僧與她既已伏法，還求放過張謝小友……”
    “我明白，”殷子麟閉上眼睛，竟是不忍看他，“那日行刺之人，是你與玉岫姑娘，什麼張謝，我卻是不認得的的……”
    “最後，貧僧尚有一事相求。”行止睜開眼睛，看著殷子麟。殷子麟見他如此，再忍不住，點頭許諾。
    “貧僧自詡幹淨，白茫天地之間，來去自由自己，如今便是死了，也不願被千夫指吾項背……”
    說著說著，行止的嘴角，竟掛下一滴鮮紅的血珠來。
    殷子麟一把衝上前去，“你服毒了！”他驚呼起來，忍不住瞥了案上的茶水。
    行止笑道，“盡管放心……茶中無毒，毒……在杯中……”
    “你是為何……”殷子麟心中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似的，疼痛無比，“為何要如此？子麟敬你重你，將你當做師父與摯友……你……”
    也許是中毒的症狀，行止蒼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烏青來，他艱難地笑道，“你當我是師父摯友，我自然以摯友之禮來還你……
    “我明白的，你身在官場……宦海沉浮，身不由己……如此，最好……
    “我不能忘情，隻怕……早就身入無間了……我隻求入輪回之後……能再看……再看他一眼……冶西……”
    說完，口中竟不停地吐著血沫，整個人僵直在榻上，以佛祖涅槃之姿，死去了。
    殷子麟呆立當場，半晌，竟連腿都不止該如何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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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止去了……
    其實我很喜歡他，嗯，希望寫出了當初想寫他的感覺，
    那種淡泊的灑脫的，卻永遠難以放下的氣概。
    我會為他和他的三王冶西寫番外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