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流火 第一章 深閨“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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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仲夏,火辣的陽光肆虐大地,使之越發滾燙。樹上蟬兒不知疲倦地發出刺耳嘶鳴。配合著這熱辣天氣,讓人更覺煩躁不安。隱隱約約,空氣中升起一股蒸騰熱氣,給這酷暑天氣又添了一把火,引來一聲抱怨……
“這鬼天氣,莫非是要把人給烤幹?!”一個書生打扮的英俊男子在柳樹下扯開扇子搖著,汗水自他飽滿的額頭滑過英挺的鼻梁流至頸項,幾根發絲濕膩膩地粘在臉頰上,讓原本玉樹臨風的他此刻狼狽不堪。
男子身後是一座大戶人家宅邸,僅是圍牆就得走約摸半個小時。透過厚厚的圍牆僅能看見鬱鬱蔥蔥的樹木與嵌滿紅綠琉璃瓦的閃閃發光的屋頂,潺潺流水聲緩緩而過,偶爾還能傳來幾聲姑娘家的嬉笑打罵聲……
男子收起折扇,直直朝那修建得富麗堂皇的豪宅大門走去,停在威武的石獅像前,雙眼盯著那扇厚重的紅漆大門。
大門前有四個家丁筆直站著,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留著稀疏胡須的開口道:“這位公子,您怎麼還沒走啊?您都在咱們梁府外呆了三天了,再不走就得中暑嘍!”說著朝男子揮揮袖:“走吧!走吧!”
男子頓了頓,雙手抬起向家丁作揖道:“承蒙這位大叔厚愛,在下此行前來隻為見你家小姐一麵,與她共吟詩賦,暢談古今。這位大叔,你可否先告知你家小姐,在下乃廬陵——”
“廬陵孟書墨孟公子是吧?”家丁皺眉道,“孟公子,你已經重複很多次了。你與我家小姐非親非故,可不是你相見就能見的事,更何況我家小姐乃是大家閨秀,怎可隨便與陌生男子見麵?!依我看公子你還是趕緊趕路回廬陵好生準備科考罷!”言下之意是以公子你這窮酸書生的身份還想見我家小姐?
孟書墨低下頭,喃喃:“那……你家小姐是否知曉有個叫孟書墨的人在此求見與她?”
“嗬嗬,”家丁幹笑兩聲,“孟公子,我實話告訴你吧,像你這種因為仰慕我家小姐才情而欲求見與她的讀書人簡直數不勝數,這不,就在你來的前兩天才走了兩個哩,我啊,都懶得招呼了。你說,如果我家小姐個個都見,成何體統?!說出去還不怕笑掉天下人大牙?”
孟書墨不死心地追問:“你有沒有告訴你家小姐在下乃廬陵孟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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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我管你是誰,此地乃金陵而非廬陵,恕小人我沒聽過公子您的名號。”說著家丁再次向孟書墨揮手:“總之你就死心吧孟公子,我家小姐不會見你的,就算小姐答應見你,我家老爺也不會同意的,你再這樣守下去,惹怒我家老爺那可不得了!”
孟書墨聞言,失望至極……瀕臨絕望之際,吱呀一聲,紅漆木門打開一條窄縫,,一個麵容較好,眉眼帶笑的婢女走了出來,手上提著一個雕滿暗花的深棕漆盒。
“這不是香玉姑娘麼?”老家丁客氣地跟婢女寒暄,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漆盒,“這是要上哪去啊?”
“小姐房裏的胭脂水粉快用完了,我去集市買一些回來。”說罷香玉擦了擦額角沁出的細汗,對老家丁道:“這天氣可真夠熱的,林叔,你們這看門的活兒可不輕啊,可得多注意身體別中暑才是哩!”
“不礙事不礙事,我身體好著呢!倒是香玉姑娘,賣胭脂水粉的小事兒也勞你親自跑一趟麼?”林叔也擦了把汗,身體好不等於不熱啊……還好自己這副老骨頭還算硬朗。
“哎,您有所不知,小姐喜歡哪種香味哪種顏色,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呢,再說了,隻要是小姐喜歡的東西,我就是跑再遠的路也得買回來,小姐對我們下人那麼好……呃,林叔,我得去集市了,先不跟您聊了啊。”說罷香玉走下階梯來。
香玉和林叔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入孟書墨耳中,他大喜過望,急急忙忙跑上前去對香玉道:“請問姑娘可是梁小姐的婢女?”
香玉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好一大跳,“公……公子乃何方人士?”
孟書墨仿佛看見一線生機,又怕自己太過激動嚇壞對方,於是壓製住心中的激動向香玉作揖道:“在下廬陵書生孟書墨,特來求見你家小姐,還望姑娘代為轉達。”
林叔忍不住了,三步兩步跨下階梯來,板著臉對孟書墨道:“這位公子你怎麼老愛鑽牛角尖哩?我都說了無數遍了小姐不會見你的,再這麼糾纏下去也沒用!”接著轉頭對香玉說:“這位孟公子是來求見小姐的,在太陽底下站了三天還不肯回去!”
香玉一聽,輕輕點了點頭,“這樣啊……這位公子,”她“語重心長”地勸說孟書墨:“你還是回去吧!我知道你欣賞我家小姐的才情……”停頓一會,想了想接著又說:“你要是真的仰慕小姐的才情,那就多讀讀她寫的詩,看看她畫的畫……”咕噥了一陣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香玉也略微惱火:“哎喲,我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丫鬟,講不出那些之乎者也的道理來啦,公子你還是快走吧,如果讓老爺知道就不妙了。”說完歎了口氣。
孟書墨笑道:“我已拜讀過梁小姐的所有大作,對她的傾慕之意難以言表……這位姑娘可否幫在下這個忙,在下感激不盡。”
“既然如此,孟公子,我還是實話跟你說吧……我家小姐乃金枝玉葉之身,您這樣的身份是見不著她的。”香玉見孟書墨不肯罷休,情急之下想也未想便下了如此猛藥。哎~這也不能怪她啊,她不能違抗老爺的意思,她家老爺對這些垂涎小姐美色的公子哥向來深惡痛絕。
孟書墨頓時臉色蒼白。
踉蹌幾步,無力地用手撐住石獅像,緩緩道:“難道……見你家小姐一麵就如此艱難?在下連日趕路來到金陵,在此苦等三日,就隻有這種結果?!想不到寫出絕妙詩詞的人竟是如此世俗勢利之人!若真是梁小姐不願與在下見麵……那好,在下這便回廬陵去了,再也不會求見於梁小姐……”
他臉上滿是絕望與痛苦……
“這位姑娘,”孟書墨轉向香玉,“這是在下為梁小姐所作的一首詞”,自衣兜裏掏出一個白色信封,“若她真如詩中一般惆悵寂寥,我希望她看到這首詞能稍微高興些……可否請姑娘你轉交與她?”即使已經知曉那梁小姐乃是個世俗之人,但她詞中所蘊含的楚楚之淒、綿綿之痛仍教孟書墨無法對她產生一丁點的恨意。
香玉蹙眉,歎了口氣,心想這孟公子也實在用心良苦,伸手接過信封:“公子放心,待香玉回府後定將這信封送到小姐手中。”
“如此甚好……那在下告辭了……”孟書墨直起身子來,留戀地朝梁府內望了幾眼,緩緩轉身,離開。
“哎……”伴隨他寂寞背影的,隻有林叔與香玉的一聲長長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