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路遇舊人欲解憂,途中遣惑遇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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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婉雲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還得從那日客棧說起。
那日婉雲在客棧折騰了半宿,哭累了,終於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可能是因為這幾日跟著覺遠他們沒有休息好,婉雲竟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婉雲一睜眼,先是一驚:這下子可把覺遠跟丟了。隨後又灰心起來:覺遠對自己根本不在乎,跟丟了也罷。
既然已經決定不跟著覺遠,婉雲開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若是回逍遙宮,殷璐佳和任逍遙定會問東問西,攪得自己不得安寧。要是讓大師姐周冰倩知道了緣由,還不得被她笑死。想到這兒,婉雲覺得回逍遙宮是最不明智的決定。
反正西域這麼大,到處逛逛也挺有意思。再說自己帶了不少盤纏和必需品,一時半刻也出不了什麼事兒,就當散心好了。
想到這兒,婉雲梳洗了一番。看向鏡子,還是挺精神的。婉雲滿意的笑笑:就算沒有覺遠,本姑娘也不會消沉。
思及覺遠,鏡子裏的婉雲神色又黯淡起來:不知覺遠和那個大和尚走到哪了,會不會想起他。
婉雲搖搖頭,仿佛是要將覺遠甩出腦外,提起精神,付了帳,離了兆崆鎮,往別的鎮子走去。
西域中少綠洲,多沙漠。饒是婉雲的經驗豐富,也被單調的黃沙弄得心裏不舒服。心想快些趕到綠洲,好洗去一身的沙塵。
又趕了些路,婉雲看到前方有個廢棄的屋子。沙漠中少雨,像這樣的破屋有的是,多半是因為缺水而被拋棄的。這些倒成了旅人在沙漠中休息的場所。
婉雲趕著駱駝過去,拴好,自己推門進去小坐。
隻見那破屋的擺設倒還齊全,婉雲用手絹擦了擦椅子,坐下來,開始喝水吃幹糧。
吃著吃著,不由得想起上次和覺遠去找西門瑾的時候,兩人也隻坐在這樣的破屋裏,一邊聊天一邊歇腳。
記得那次覺遠和她閑聊,說西域的風景與中原不同,最最讓人頭疼的還屬這茫茫沙漠。在沙漠中風沙一起,任你有再高的功夫都躲不過。
她當時還笑覺遠,都說出家人什麼都不在乎,越是環境惡劣,越應該去那裏普度眾生。
覺遠駁她說沙漠中都沒有人,叫他去度誰。
她便笑著說,那日覺遠不點藥草,隻為給蚊子留條生路。這沙漠中,什麼蟲子沒有,再說還有仙人掌,沙漠玫瑰等植物,也屬眾生之列,怎可不度。
為此,覺遠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應對,隻得認輸。
那時覺遠的表情沒有沮喪,卻是帶上了罕有的微笑。婉雲當時就覺得周圍的風沙仿佛不存在,那微笑就像陽光,讓一切都平和溫暖起來。
當日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如今她卻隻能自己坐在沙漠的破屋裏,吃著幹糧,回想往事。
想著想著,婉雲的心情煩躁起來,手裏的幹糧也難以下咽起來。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一下子覺遠和自己的關係會變成這樣。
明明要好的兩個人,一瞬間就疏遠起來,最後還鬧得不歡而散。一想到她和覺遠的現狀,婉雲就覺得有些堵。
她一氣之下收拾了東西,出去牽起駱駝,繼續往前趕路。她想讓自己忙起來,忘掉有關覺遠的一切。
一邊趕路,一邊自己說道:“不理就不理,本姑娘還不稀罕你和我說話。”
趕了半天的路,婉雲遠遠望見了一個熟悉的建築——慕容山莊。
她不自覺一拉韁繩,駱駝溫順的停下來。
婉雲怔怔地望著那個山莊,想著覺遠為自己闖陣,為自己喝毒酒,不自覺濕了眼眶。
正在兀自難過,就見眼前遞過一片方帕,耳邊響起了頗為熟悉的聲音:“婉雲姑娘,你看咱們多有緣分。”
婉雲沒接方帕,一抬頭,嚇了一跳,來人正是慕容山莊的主人,慕容笙。
見到慕容笙,婉雲暗罵自己不夠小心。才在這裏吃了虧,怎的又跑到這裏來了。
慕容笙仍是滿臉帶笑:“婉雲姑娘,別來無恙啊,怎麼在我慕容山莊門前掉眼淚?在下不記得做過對不起姑娘的事。”
婉雲罵道:“還說沒有,上次你給覺遠喝了什麼,讓他一直昏睡不醒。”
慕容笙搖搖扇子:“怎麼可能,不過是普通的蒙汗藥,隻要別給他亂吃藥,睡一覺就好了。不過大概要睡十個時辰吧。”
看著婉雲的臉忽然一紅,慕容笙笑道:“難道姑娘給他吃了什麼?不過都過了這麼久,你現在來找在下,是不是太遲了?”
婉雲聽了,忙道:“呸呸,什麼太遲了?他早就沒事兒了,你別亂說話,咒他對你也沒好處。”
慕容笙拱手道:“那就請姑娘海涵了。不過既然那和尚沒事兒,姑娘又有何理由怪罪在下呢?”
婉雲想起自己亂給覺遠吃藥,害得覺遠差點兒喪命,還是覺得是慕容笙的錯:“你幹嘛隻用蒙汗藥?上次給柳若兮下的不是迷藥麼?害我還以為用的是同樣的迷藥,差點兒把他害死。”
慕容笙雙手一攤:“那是姑娘你的錯,在下哪有這麼壞?既然放了你們,自然是因為那和尚沒有中毒。”
說罷往婉雲身後瞧瞧:“對了,那和尚去哪了,他怎麼放心你一人來這裏。畢竟在下的名聲不是很好。”
這話逗得婉雲笑了出來:“你的名聲哪裏是不是很好,簡直就是很不好,虧你還好意思說。”
慕容笙聳聳肩:“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兒,我自己無愧我心就可以了。”
婉雲輕聲說:“你這個人倒是有趣。”
慕容笙又問道:“我見那和尚很在意你,怎的肯讓你獨自在這沙漠中行走。若遇上強盜土匪怎麼辦?”
婉雲聽他這麼問,頓時覺得心裏的委屈都湧了上來。不顧自己還在沙漠裏,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誰,一股腦把覺遠對自己態度的轉變說了出來。
慕容笙聽了,隻是搖著扇子,半晌不說話。
婉雲見了泄氣地問道:“你說,他是不是討厭我了?”
慕容笙笑道:“怎麼會?想你這麼有個性又漂亮的小姑娘,任誰都不會生你的氣。”
見婉雲聽了,臉色更加難看,慕容笙正色道:“我覺得他隻是不知如何麵對對你的感情而起。別忘了,他可是個和尚。又是從小出家,對這種事情本就不了解。”
婉雲搖搖頭:“你們都這麼說,可這又代表什麼呢?就算現在時和尚,他若心裏有我,想和我在一起,可以還俗啊。這麼長時間的照顧,終歸是因為我師父和那大和尚的交情。”
慕容笙擺擺手:“非也。若隻是交情,大可不必去闖我的迷陣,喝我的茶。隻要趕緊回去找你師父來不就行了?他肯為你做這些,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你是真心的。”
看著婉雲臉色緩和了一些,慕容笙笑道:“至於不還俗,他應該有他的難處。說不定等問題解決了,他就會還俗回來找你。”
婉雲聽慕容笙這麼一說,覺得有了一絲希望,問道:“他真會回來找我?”
慕容笙笑著點點頭:“大有可能。”
聽到“可能”二字,婉雲的神色又黯淡下來,低聲自語道:“我還是自己再想想好了。”
說罷,也不和慕容笙道別,催動駱駝,往前走去。
慕容笙倒也不攔,看她遠去,才搖搖扇子,自回山莊去了。
婉雲想著慕容笙的話,一路混混沌沌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離天際山不遠的洛溟鎮。見天色已晚,婉雲便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來。
要了幾個小菜和一壺熱茶,婉雲坐在角落裏一邊想心事,一邊漫不經心的吃著東西。
大廳裏有些亂,可還是能聽到有人說書的聲音。
一開始婉雲隻顧著想心思,可不一會兒就被說書的內容吸引了。
說書人講的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
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倒是真的有幾分“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情意。
轉眼間,男孩到了弱冠年紀,準備去趕考。
每晚挑燈,四書五經讀幾遍,都是她守在一旁,荊釵布裙,默默替他研磨。
到了進京的日子,她送他去渡口,他發誓待他取得功名,定然不會辜負她的溫柔。金榜提名之日,就是他迎娶她之時。
誰料這一等就是十八年。
她天天站在渡口守候,希望可以見到他迎娶她的花轎,可每天都失望而回。
每晚點上燈,聽著江邊傳來的聲聲雁啼,想著他在此時也應該在京城苦讀,說不定有一日就能成為狀元,一字千金。
他一日不回,她就一日在渡口等。
有行人打馬從渡口前走過,見了她不由停下來,低聲問旁人:“這是誰家的姑娘,如花似玉為誰留。”
旁人將他們的故事說出,行人惋惜,這樣好的年華,竟被那負心人的孤帆,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