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沒事在府中閑逛，鬱悶的事就此發生：
    叉路遇見一陌生小女孩，是昨天在桌上看到過的，十來歲的樣子，也不知是哪位千金。
    我發現她的第一件事便是繞道走，還沒來得及躲得遠遠的，她跑上前來就給我一腳，狠狠地踩在我的腳背上。我怔了半晌也沒弄明白我是哪裏得罪她了：
    “為什麼踩我？”作白癡狀發問。
    “因為喜歡六娘啊。”超級誠懇地回答。
    我聽完差點沒噴出血來，丫的，你這不是自掘墳墓嗎？小樣，老娘就不信“愛”不死你！我用力地向她表達“愛意”。
    “那你為什麼要躲？”我沒有得逞，她竟然跳開了。
    “因為啊——兩個人中隻許一個人祝福另一個人。”她向我耐心地解釋。
    他媽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小孩該不是為那什麼亦雲報仇來的吧？看著她惡作劇的眼神，我覺得我的推測成立。可我就得吃這個啞巴虧，還要配合著點頭稱是。
    第三天，我繼續不識好歹地在院中推敲地形，又一件令我鬱悶的事發生了：
    又是一小女孩，又是那不祥的預感，又是避之不及……
    這次我下水“冬泳”。
    具體情形是——
    “湘兒帶六娘去個好地方。”胖胖的小女孩拉過我的手。
    “好啊好啊！和湘兒去好地方！”瘋癲雀躍。
    來到到荷塘。
    “戌羲哥哥說冬天泡水身體好，湘兒看六娘如此瘦弱，應當鍛煉才是。”小女孩滿臉關切。
    “好啊好啊！下水泡澡！”硬著頭皮歡呼，我以身試水。
    臘月寒冬，一場暴病如期而至。
    而後我是出去一次倒黴一次，最可恨的是這些小屁孩個個都恪盡職守的等在我的必經之路上！害的我就連上趟茅廁都擔心地左顧右盼，深怕身邊突然鑽出一小孩把我撂翻在茅坑裏。
    一連幾個月的時間，在我第Ｎ次認栽之後，此時的我終於理解原來的“我”為什麼寧願天天吃剩菜剩飯也不願意在公共場所露麵的原因了……
    自那以後，我便再也不想踏出房門，哪怕是半步也不想！反正這裏的府邸如此之大，我自知憑我綿薄之力是無法一探究竟的，幹脆也不想逃跑的事了。每天吃完就睡睡醒就吃，周而複始，我就這麼在房中渾渾噩噩地宅下去，混天度日，好不悠閑。我認為，摒棄自由不談，其實就這樣一輩子做個米蟲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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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半個多月過去了。
    不知是傍晚還是清晨，吃過飯，我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數羊等候周公降臨。
    “桑天涼。”就在我即將進入夢鄉之際，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聲在我耳畔響起。
    腦海裏剛跳過第七十三隻小羊，不料跳來的第七十四隻竟是隻老狼，嚇得我前麵七十三隻羊全部跑光光了。背脊處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我打了個冷戰，睜眼。
    目之所及是不敲門便進來的少爺戌羲。他將一封信樣的東西放到剛撿了飯菜的桌子上：“接了這封休書，從今往後，你便不再是烏家六夫人。”
    “休書？”我“噌”的從床上坐起來，本能的瞪大眼睛看向獨自站在房中央的戌羲。老爺子怎麼會突然寫這玩意兒？
    見我看他，他亦似笑非笑地對上我的眼：“怎麼？當日求我帶你離開，這時候又舍不得了？”
    這次我完全懵了，我何時求他帶我離開了？
    “四個月之前，可還記得？”他踱步過來，彎腰湊近我的臉，用另一個聲音提示著。
    聞言，我震驚了，這是那晚的偷兒少年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他，張了半天嘴硬沒擠出一個字來。
    “我說過‘來日方長’，天涼莫不是久等了？”他埋下頭，幾乎要貼上我的脖子，鼻息拂在我頸間，“那日你說我是鬼，我便盡量不出來‘嚇你’。不知現在天涼可還怕我？”說這句話時，他又換回了戌羲的聲音。
    驀地回過神來，我不由一陣瑟縮，他竟知道那時我口中之“鬼”是指他，而且至今算來，這似乎真是他在我麵前第一次出現。避開他的勢力，咽了咽口水，也懶得裝傻了：“你到底是誰？”是那偷兒還是這家少爺？他不斷變換身份的對話令人琢磨不定。
    “天涼希望我是誰？”這句話帶著淺淺的笑意，語氣溫柔卻不容忽視。
    “我不是桑天涼。”鬼使神差地從我嘴裏冒出這麼一句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來有什麼意義。
    很明顯，他也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沒有言語，隻是顰眉看我。
    被他盯得不自在，我挪了挪身子靠在內壁上，斂目注視著被子上的花樣。僵持半天，不等他說話，我平靜道：“所以我要出去。”
    他依舊沉默，就著床邊坐下，自顧從衣襟裏掏出一個灰色小瓶，打開瓶蓋從裏麵倒出些許橙棕色液體。
    “不要亂動。”說著，他向我伸手，將那些液體塗在我的臉上，“你有沒有說謊，很快就見分曉了。”
    我聽他的話沒有亂動，反正這張臉也不是我的，愛怎麼弄怎麼弄吧。想當初豬頭都畫過了，如今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