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亡漠原  第16章 碧玨砂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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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忘憂看清了漠帝的臉龐,“雪兒,”又陷入昏迷中。
    “忘憂,忘憂?”漠帝摸了摸她的額頭,像燒著了一般滾燙。“醒醒,不能睡!”她在發抖,八爪章魚般抱緊漠帝。突然,漠帝看到忘憂的後頸上——
    四個對稱的細小牙印,烏黑泛著青紫。糟了!
    漠帝來不及細想,也無法顧及男女之禮,三兩下解開忘憂的衣服,牙印周圍像樹枝般墨黑的印痕正在慢慢擴散,她的後背布滿了交錯的蛛網狀紋路,高出皮膚。
    漠帝背著忘憂裹好禦寒衣,幾個縱身,躥到之前的出口,驚訝地發現那兩頭巨晰彎成圓形的身體,已經恢複成在野外時的模樣,綠色的眼瞳閃閃發亮,大嘴裏的分叉舌一伸一縮,粗壯的四肢還有些晃,粗長的尾巴擺來擺去。漠帝的心裏直打鼓,這裏是傳說中魔巫族的迷宮祭壇。忘憂是他們挑選的祭品。
    必須盡快回到夜空城,漠帝撚出瞬移訣,刹那間消失在巨蜥眼前,“以漠帝之名,封印!”一道銀色的光芒封住了祭壇入口,阻擋了巨蜥獸兵的腳步。
    地道的出口處滿是飄浮的塵土,無數砂石堵住了通向外麵的路。
    “轟!”不大不小的聲響,震得地道晃個不停。
    “陛下?陛下!”銀梟哽咽著嗆咳。
    “銀梟!本王在這!”漠帝瞬移,躥出地道。
    地尋隊和銀梟又驚又喜地注視著他。“陛下!我們以為……您……”地尋隊一清醒就開始重挖地道,滿臉塵土,像黃沙堆出的一般。
    “辛苦大家了。”漠帝抱著忘憂有些吃力,“夜尋隊,退!”
    “是!”夜尋隊幾個縱身,消失在石林裏,陛下沒事,太好了。”
    “銀梟,回宮!”漠帝下令。
    ……
    漠帝坐著金翅鳥飛回皇宮,一著地立刻抱起忘憂往青柳宮奔去。
    “流簫!”漠帝一進青柳宮,就看到流簫正靠坐在廊柱邊喂魚。
    “見過陛下。”流簫急忙扔掉手中的餅屑。
    “快!看看忘憂被什麼咬了?怎麼樣?”漠帝兩眼冒火,再也維持不了平靜。
    流簫仔細查看忘憂的手臂和臉頰,像冰雕般白得怪異,再看後背奇特的花紋。“是喪魂蛛,金黃色帶藍紋,隻有米粒大小,劇毒無比。”
    “怎麼救?”漠帝還穿著禦寒棉衣,熱得汗流浹背。
    “冷凝悠然,可以治喪魂蛛毒。”流簫的心七上八下,急忙用須臾針封住忘憂的要害。
    漠帝立刻趕往地宮,大腦飛快轉動:石林距夜月城有三百多裏,忘憂怎麼能在昨晚到達,雪兒又怎麼能在中午趕來報信。整個漠原宮,能在一夜之間數次往返的隻有他的金翅鳥、銀梟的貓頭鷹和驚瀾的四翼火龍,昨晚銀梟坐著貓頭鷹巡夜,他的金翅鳥忘憂不可能借得到……驚瀾……
    ……
    地宮裏,驚瀾在樹玉床榻邊走來走去,走去走來。
    “怎麼還不回來?”
    “怎麼了?”樹玉擠出三個字。
    “忘憂去石林采藥,到現在還沒回來。”驚瀾煩躁地扒亂一頭金發,早知道就不借火龍給她。
    “驚瀾!”漠帝衝到地宮裏,剛好聽到了最後一句話,“明知道石林附近很危險,你還讓忘憂孤身前往!”
    “哥!忘憂她……”驚瀾被嚇出一身冷汗,“我要跟去的,可忘憂讓我守著樹玉。”
    “她被喪魂蛛咬了!陷在石林百米以下的魔巫祭壇裏。”漠帝走進養心闕的密室,驚瀾采回三棵冷凝悠然,用掉兩棵,還有一棵,可翻了每一個暗匣,始終找不到。
    “哥,你找什麼?”驚瀾疑惑地看著滿室狼籍。
    “流簫說冷凝悠然可以解喪魂蛛的劇毒,還有一棵去哪兒了?”漠帝從一大堆盒子裏鑽出來。
    “昨晚她給玉哥哥煎藥用掉了。”驚瀾回答,“忘憂說,冷凝悠然可以為樹玉爭取時間。”
    “還愣著幹嘛!快去采!”漠帝急得將驚瀾扔出密室。
    “哥,一共隻有三棵!”驚瀾扒住門框,才沒被漠帝扔出去。喪魂蛛三個字像把巨錘敲在驚瀾胸口,喪命須臾,所以叫喪魂蛛。
    “謎林被毀,哪裏還有?”漠帝急瘋了,什麼冷靜沉著,什麼帝王威儀全都拋在腦後。
    “哥!還有辦法!”驚瀾抱著頭,轉了三四圈,“他一定能救忘憂!一定能!”
    “誰?”漠帝兩眼圓睜。
    “海妖!”驚瀾直直地盯住漠帝,海妖與魔巫族魔法相當,他一定有辦法解忘憂和樹玉的毒。
    “不行!”漠帝攥緊雙拳,海妖隻是被困,整個漠原國都找不到能馴服海妖的水係法天才,也包括他自己。
    “你不去,我去!”驚瀾剛轉身,被打倒在地。
    “你敢違抗聖命?!”漠帝向來平靜的蔚藍眼瞳裏,波濤洶湧。
    “撒耶魔力強大,善使瘟疫,沒有了謎林草藥,我們還能找其他樹林。禦醫們全是酒囊飯袋,整天鑽在錢眼裏,這些年沒有培養出有用的學醫,沒有了忘憂的醫術,沒有她來挑選培養新的學醫,整個漠原國早晚全都死光。樹玉公正嚴謹,為漠原皇宮培養了無數可靠的侍者,新任大總管是總醫官的心腹,沒有玉哥哥在,衷心的內侍們很快就會被調離或者暗殺。到時……”驚瀾臉紅脖子粗,怒火壓在胸口,幾乎噴出火來。
    “讓孤王想想。”漠帝滿臉陰霾,整個身體僵硬到極點。總醫官在朝中勢力龐大,與他抗衡的隻有喀隆世家,喀隆病死,總醫官也提出辭呈,盤根錯節的權力之樹麵臨新的變更,結局莫測。整個夜月城剛從瘟疫陰影中擺脫出來,突然謎林被毀,忘憂命在眼前,樹玉的傷說到底也是雙翼之爭引起的,明顯都是撒耶新計劃中的一環;海妖是把魔力強大的雙刃劍,馴服不當,同樣可以把漠原毀損殆盡……漠帝像在暗礁旋渦中行進的船隻,必須使出渾身解數才能保證夜月城的安全,維護漠原的穩定。
    “哥!再不救,忘憂就活不成了!”驚瀾急得團團轉。
    “帶上忘憂和樹玉。我們去赫迦禁地。”漠帝從椅子上站起,蔚藍的眼瞳變成墨藍色,他別無選擇。
    “好!”驚瀾扛起兩張床,左邊是昏迷的忘憂,右邊是半昏半醒的樹玉。
    漠帝取出暗格裏的令符,光彩奪目的波光在密室牆壁上流動,潺潺水聲近在耳邊,這是一塊釋妖令,是父王臨終前交付給他的,再三叮囑,海妖不可輕釋。
    赫迦禁地,是輝煌神秘的漠原地宮最神秘也最禁忌的地方,衷心的大臣可以進入地宮,而禁地必須持有釋妖令才能進入。漠帝用力將釋妖令嵌進密室牆壁,堅硬的牆壁突然蕩起漣漪,轉眼間變成了波光粼粼的湖藍水牆,“漠帝釋妖令,無奈無措,心無旁鶩,為護漠原……”
    湖藍波濤洶湧翻騰,像猙獰的巨獸,張開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巨浪濤天……
    驚瀾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時發現密室變成了一望無邊的湖泊,震耳欲聾的怒濤聲消失彌形,陰沉的天空沒有金色陽光,沒有飄浮的白雲,沒有風,靜謐得讓人顫栗。
    平靜的湖泊中央,泛出無數細小水泡,水泡越來越大,掀起大小相連的旋渦,升起金色的塔尖,一層又一層飛簷,一張又一張封印,從水下急速升起,九層的碧玨尖塔,赫然矗立在水麵上。靜謐的天空風起雲湧,越來越晦暗,很快伸手不見,突然一道耀眼的閃電落下,將湖麵劈成兩瓣,怒濤翻湧間露出一條狹長的雕刻精美的白玉石階,從他們腳下延伸到塔台下方。
    “驚瀾,跟緊了!”漠帝高舉釋妖令,玄色帝袍在狂風中搖曳。
    “好!”驚瀾扛好小榻,緊跟在後麵,飛快前進,墨色洶湧的浪濤像發怒的野獸,撞得白玉石階隱隱顫抖。
    漠帝登上塔台,走到沒有門窗的塔前,大喝一聲:“開!”兩人縱身躍入透出光亮的塔壁。
    塔內很安靜,放眼盡是單調的白色,驚瀾和漠帝抬頭看到高高的塔頂,外表九層的尖塔,裏麵是相通的,而他們要找的囚犯卻不見蹤影。
    “兩位公子,請留下小女性命。”柔媚的嗓音,湖藍眼瞳驚恐萬分,纖纖玉指緊緊擰在一起,僅著薄紗的女子湖藍色長發鋪滿身邊,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裏,像落入陷阱的弱小獵物。
    “是女的?”驚瀾大吃一驚,這就是法力高超的海妖。
    漠帝也是第一次見到海妖,有些不知所措。
    “兩位英俊的公子不喜女色,做我的男寵如何?”柔弱女子轉眼間變成了玉樹臨風的男子,仍是湖藍長發,眉宇間英氣逼人,湖藍眼瞳迸出淩厲的視線。
    “孤王是來釋放你的。”漠帝恢複鎮定,舉起釋妖令。
    “哼!不分青紅皂白把我困在這裏,無衣無食,整整五年!”海妖突然變成五六歲的孩童,伸著小手撲向漠帝,“爹爹不要孩兒了嗎?孩兒求爹爹,我不要吃藥,不要藥浴!”與年幼服藥的漠帝聲音一般無二。
    漠帝臉色慘白,當年他是這樣哀求父王的。
    “哥哥,我怕!娘,我好害怕!你會保護我,對不對?”海妖變成更幼小的男孩,變成幼年驚瀾的聲音,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驚瀾呆住,海妖怎麼知道二十年前漠原宮變的事情。
    漠帝握緊手中的釋妖令,驚瀾把忘憂和樹玉小心翼翼放好,拔出腰間的長劍。傳說中,能隨意變幻外形的海妖,是海底宮殿的祭司,能透視人心,也能預言未來。
    “哼!兩個懦夫!”海妖蹺著二郎腿飄浮在空中,滿臉譏諷,斜著眼睛看人,“帶倆死人來壯膽麼?!”
    “冷……”昏迷的忘憂臉色發青,囈語著。
    “說吧!釋放我有什麼條件?”海妖湖藍色的眼瞳驟縮,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三個條件!”漠帝雖然對海妖的改變心存疑惑,但也無從計較,“第一,救活他們;第二,拯救謎林;第三,認孤王作主人,任憑驅使!”
    “哼!我是有主人的海妖!”海妖輕蔑地上下打量漠帝,“你比不她的十分之一!”
    “放肆!”驚瀾操劍便刺,卻落了空,氣得臉色發紅,身上的衣服冒出縷縷清煙。
    “還有你,隻會哇哇叫的小鬼,你更不配!”海妖握住驚瀾鋒利的劍刃,手指一捏,劍鋒融成了一灘清水。
    “咣當!”驚瀾手中的劍柄掉落在地。
    “我隻答應前兩條!”海妖繞著忘憂走了一圈,又飄回空中忽上忽下,“他們最多還能活半個星時!”
    “除非你立下重誓,重獲自由後不會報複漠原!”漠帝強裝鎮定,“不然,孤王寧可讓他們死去!”
    “不放我出去,你們也逃不掉!”海妖發出低沉的笑聲,“就憑你們,怎麼守得住釋妖令?”
    “釋妖令,需要我們四人心甘情願奉上自己的鮮血,否則你隻能在這塔裏度過漫長的千百年!”漠帝被海妖湖藍色的眼瞳盯得頭暈目眩。
    “好,我海妖穆立下重誓,出去之後不會報複漠原,若違此誓餘生困塔,永不得釋。”海妖咬破手指,殷紅的血珠緩緩滋潤忘憂幹裂蒼白的嘴唇,譏諷的眼底,一抹溫柔稍縱即逝,小主人,我們又見麵了。
    “還有他。”驚瀾想拽海妖快些為樹玉治傷,還沒碰到他,就騰空飛撞在塔牆上,重重跌倒在地。
    “敢在我麵前無禮?”海妖瞥了憤怒的驚瀾一眼,指尖的一滴血珠落進樹玉唇間,就放回自己嘴裏。
    “一滴夠嗎?”漠帝眼睜睜看著,海妖至少喂了忘憂二十滴血,怎麼隻給樹玉一滴?
    “哼!”海妖輕吻忘憂的右手,湖藍的眼瞳很是狡黠,“一滴血足夠解他的火焰毒。至於她,我愛給多少,你們管不著!”小主人,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三個月內,我們就會在那什海邊相遇。
    忘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湖藍的長發落在她的頸間,湖藍的眼瞳像寶石般熠熠生輝,一雙微涼的雙手正握她的右手,“你是誰?”
    “海妖,穆。”海妖立刻放手,對著漠帝頤使指氣,“快把我放了!”
    漠帝割破四人的手指,指尖的血落在釋妖令上,如水流的釋妖令裂成幾塊,掉落在地,等他把碎片撿起來時。海妖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們四人還在養心闕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半個星時後,鷹眸來報,謎林的沙丘被龍卷風刮走,枯萎壓倒的樹木鬱鬱蔥蔥,翠綠的謎林生機勃勃,夜月城的百姓爭先恐後地登上高處,目睹這不可思議的事情,盛讚漠帝福澤萬民,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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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玨砂,漠原稀有礦石之一,碧綠逸白,質硬而堅韌,是海妖的克星,可以限製海妖的活動,但並不能傷其性命。
    另,有看官問,鷹眸是什麼。
    鷹眸是漠帝的情報網,洞察漠原的每個角落,每當漠帝有新的任務,通過擲出令符的顏色和軌跡來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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