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涅槃·然逝離別殤無心 第七章 春蠶到死絲方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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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宮,曾經的德淵殿,鹹頤皇帝的寢宮,此時卻已成為了金聖國主耶律幽,後宮裏的一塊禁地。那裏總是守衛森嚴,沒有人出去,更不準人進入,眾人隻知道那裏住著一位名為洛殤的男子,是皇帝從宮外帶回來的新寵,被封為侍君,養在深宮。
沒有人見過洛殤的真麵目,所以在他被耶律幽安排住進殤宮後,他便成了後宮裏最大的話題,皇帝的夜夜專寵,皇帝與群臣舌戰,皇帝的小心翼翼……
但因為耶律幽一紙禁令,讓後宮的妃子們雖然嫉妒他的專寵,卻隻能將憤恨往肚子裏吞,望而卻步。
然而,有人的地方,總會有矛盾,不管是什麼樣的禁令,總會有人忍不住去打破,以此證明自己的威嚴,或者重要性。
“狗奴才,都給我滾開,我倒要看看那洛殤是何方神聖,我堂堂金聖皇後還不能見了?”
然而,威懾的口吻卻隻得回那平板無波,毫無起伏的單調回答,“還請皇後回宮,皇上有令,不得讓任何人進入殤宮,屬下隻是奉命行事,還請皇後不要為難小的。”
“好啊!反了你們這群狗奴才!居然搬出幽來壓我,我跟幽之間可不是那些什麼皇帝與妃子的關係,這個天下都還有我一半呢!我不過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狐狸精,如此擾亂後宮秩序,讓幽甚至為了他不顧群臣的反對,立他為侍君,如此狐惑之人,我身後後宮之主,不該管麼!?”
“請皇後回宮,莫為難奴才們。”
再大的辱罵聲,卻仍然隻換回一句不變的話語,讓蕭碧雲更是怒氣奔湧。
“好好好!本來妹妹們來找我說這事兒,我還不想管,也隻是準備來看看就走,倒沒想到這個洛殤竟是如此之惑主,我今天還非見到他不可了!”
蕭碧雲說著便走上前,要推開門口的侍衛硬闖,然而,那兩個侍衛卻總是不著痕跡的擋住大門,讓蕭碧雲沒有任何機會,頓時讓她火冒三丈,也不再顧及自己已是身懷八個月的身孕,便要運功硬闖,急得她身後的侍女冷汗直流。
“皇後娘娘,注意身子啊!我們改日再來,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奴婢萬死不足以抵啊!”侍女們都跪倒在地,使勁磕著頭,大聲的哭喊著。
而後麵看這情況不對勁的小太監,也立馬往禦書房方向跑去,找耶律幽過來,心裏想著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兒啊!
侍衛們自是不敢傷到蕭碧雲,看似是一味的挨打,卻也沒有讓她有機可趁進入殤宮,兩邊都僵持不下,然而變故陡生,讓人措手不及。
蕭碧雲本就動了真氣,身懷六甲的身子又虛弱的很,這一番下來本已有些不舒服,卻為了顏麵硬撐著。
然而,肚子突來的絞痛卻讓她蒼白了臉,一個閃身不小心跌倒在地,讓她更是痛的咬緊了下唇,隻見鮮血緩緩的順著大腿流溢出來,很快便浸染了那華麗的鳳袍,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怔怔的愣在了那裏。
最後,不知是誰驚慌的叫出了聲,“太醫!快去召太醫!”才讓眾人回魂,手忙腳亂的往宮外跑去。
耶律幽滿含怒氣的趕來,卻見到了這樣讓他心驚的一幕,再也顧不得原本的憤怒,立馬抱起蕭碧雲就往殤宮急奔,轉身怒吼,“去給朕把所有禦醫都叫來!”
洛殤冷冷的轉過身,看著突然被踢開的宮門,卻見耶律幽抱著一位下身浸滿鮮血的女子進來,心裏有些詫異,卻仍是漠然的轉過頭,起身便往外走去。
然而,外麵竟然齊齊跪滿了一院子的人,還在瑟瑟發抖,這一幕,瞬間讓洛殤輕輕皺起皺柳眉。畢竟一個月來他都沒有見過除了耶律幽外的人,而每次見也是從不發一言,徹底的隔絕了自己,突然出現這麼多人,讓他有種強烈的不適應感。
轉身準備到後院去,卻看見一群禦醫突然湧進了殤宮,更讓洛殤覺得煩躁,不過卻也疑惑那女子的身份,竟讓耶律幽如此興師動眾,更讓如此多人,看見了自己這個被禁錮的人,嘲諷的勾起了唇角,冷然一笑。
這次,難道不怕我趁亂跑了麼?
突然來了興致,走到那群奴才麵前,薄唇輕啟,聲音卻帶著幾分沙啞,似是已經很久沒有講過話般,“你們這是為何跪於我殤宮門前?”
眾人聞聲抬頭,卻也瞬間怔住,隻見身前那人一頭烏黑青絲披散,垂落於腰際,隨清風隨意飄散著,在空中翩躚著舞蹈著,臉上帶著慵懶隨意而似有若無的笑意,乍看之下,清純聖潔如沐春風,仔細一瞧,卻又帶著幾分嬌媚與魅惑,紅豔的唇,仿若口含朱丹,修長的手指,仿若削蔥根,白玉般如凝脂的皮膚,仿佛能掐出水般滑嫩,一襲紫藍錦袍拖著長長的衣擺,更顯那人身形秀美而絕麗。
如此的風姿,該是天仙落凡塵,此美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現。
本知傷輕薄,含詞羞自通。剪袖恩雖重,殘桃愛未終。蛾眉詎須嫉,新妝近如宮。
這難道就是殤侍君?難怪能讓皇上做到如此地步啊……
洛殤見眾人如此反應,已有些不耐煩,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卻又突然轉過頭,望向殤宮外,心裏有幾絲眷戀,有幾絲期待,還有幾絲深沉的恨意,最後剩下滿滿地迷惘與空洞。
外麵的天仍然很藍,洛殤卻看不到光亮,因為他的眷戀不在了,他的期待總是在落空,而他的恨意,卻在不斷的積聚,最終,徒留讓他心冷的漠然。
不再停留,洛殤終是走回了那個小小的院子,那個曾經有著他無數快樂回憶的地方,此時,卻隻是軟禁他禁錮他靈魂的地方。
然而,他卻不想逃,因為他還是相信著奇跡,相信,有一天,在那熟悉的地方,會出現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簫聲。
這一次的意外,使得那些人成為了十年以來,唯一看見洛殤真容的人,然而,他們卻也隨著蕭碧雲的死而被斬首。
蕭碧雲早產產下一名男孩,而她卻最終血崩,眾太醫搶救無用,離開了人世,可憐那群那日出現在殤宮的所有人,都成了陪葬。
自此,殤宮成為了徹底的禁宮,再也沒有人踏足過那裏。
曆史總是寫不完的,真相也總是不能完全被發掘的。那日看見洛殤那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容顏、清麗而嫵媚的笑容、絕美而淒哀的神情的人,還有一個是藏在假山處負責掃地的小太監,而那小太監在後來洛殤離去後的無數個日子裏,總是在吹噓著自己的經曆,隻是沒有人相信,他那瘋人之言。
史書記載,耶律幽為了紀念皇後蕭碧雲,將小孩取名為耶律慕雲,意為思慕碧雲,同時立他為太子,而耶律慕雲後來也成為了僅次於耶律幽的一代聖君,開創了“慕雲之治”,與幽篁之治合稱為“幽雲盛世”。
而關於耶律慕雲最傳奇的記載,則是他從小是被男妃後為金聖第一男後的洛殤帶大。
據傳言,耶律慕雲從看到洛殤第一眼便笑開了,不再哭鬧,抓著洛殤的衣袖便不放手,任何人都無法再從洛殤手中抱走他,而他從此成為了唯一一個可以隨意進出殤宮的人。
不管曆史如何記載,對於洛殤來說,耶律慕雲定然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而他也是洛殤在皇宮裏唯一美好而溫馨的回憶。
一個看見他便笑得像個仙童般嬰兒,仿佛洗盡了他一身的鉛華,一身被紅塵浸染的汙塵。
一個學會說第一個字不是父皇,而是殤的嬰孩兒。
一個明明聰明絕頂,卻總是喜歡在他身邊撒嬌裝傻的小孩兒。
……
耶律慕雲對洛殤來說,是一個奇跡,是他的陪伴讓洛殤臉上偶爾綻放出一絲如花的笑容,讓洛殤挨過了那幾乎耗盡他心力的十年。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