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疏狂·風流人物看今朝 第三十章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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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亦或是仙境,可望而不可即,在你以為到達時,伸出手。
卻發現,不過是,虛擬幻境。
曼珠沙華,鋪滿在通往黃泉路上的花,絢紅如血,淒婉,哀傷。
觸手,似乎卻是真實的溫度,冷的,妖豔。
站在彼岸,嗤笑著世人的,愚昧,無知,熱情。
地獄,叫囂的欲望洪流,彙成一片血紅的殘陽。
也許,地獄更適合人類。
因為真實,因為醜陋,因為永遠無法滿足的欲望。
所以沉溺,所以墮落,所以無畏,所以隨心。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文覓仁看著眼前,大片的曼珠沙華彙成無盡的血紅,妖異而蠱惑,不禁輕抬起腳,緩緩踏上那通往彼岸的橋,橋下是奔騰的河水,恰似無盡的愁緒,流向未知的遠方。
彼岸,也許是幸福,也許是悲傷,未知,卻也是致命的誘惑,心不禁跟著那份搖曳在風中的淡淡香氣,緩步前行。
突地,好像有人在悲戚的呼喚著,若隱若現,似有還無,可是那聲音裏的悲傷絕望是那麼清晰,那麼,讓自己心痛。
心痛?
我為誰而心痛?我又是誰?我為何在這裏?這裏又是哪裏?
腳下的步子生生邁不開了,彷徨著逡巡著徘徊著的心緒,是那麼不安,那麼惶恐。
漸漸的那聲音似乎變得清晰了些,隻是那聲音,卻好像是從遙遠的曆史隨風傳來的,那麼空遠,那麼哀傷,那麼無奈,那麼悔絕。
他是誰?他為什麼那麼絕望呢?
他說:覓仁,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聲音似乎輕了些:我愛你啊!你醒醒吧!我保證不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了。
頓了頓,似乎聲音更輕了,卻多了抹讓人心碎的絕望:隻要你醒來,就算你要走,我再也不會攔著你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你為什麼要沉睡,你為什麼都不開口罵我了,你為什麼……
聲音戛然而止,卻多了絲絲嗚咽聲,自己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有熱熱的東西,劃過自己的臉頰。
渾然一震,這人……流淚了?……
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心很難受,似乎是一把刀正剜著心口般的鈍疼。
他到底為何人而哭?為何人如此悲戚?
不知為何,雖不知這人是誰,卻就是執著的認為,他本應是站在巔峰的人,不該為了什麼人,如此悲傷,如此絕望。
往前走的腳步,因著這個聲音也停下了,索性坐在了那似乎搖搖欲墜的橋上,兩手抱著小腿,頭仰望著沒有星星的漆黑天空。
歪著腦袋,疑惑著,那麼深邃的蒼穹,卻為何一片漆黑,沒有一絲星光呢?
我到底是誰……
為何我什麼也記不起來,我什麼也沒有印象……
我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誰能來給我答案,對了,我能聽到他的聲音,那麼近,又那麼遠。
也許,他可以告訴我,我是誰,我又是否還活著吧!
可是,他在哪兒?
而且,他為何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再跟我講話呢?他不是每天都有很多說的麼?
似乎,很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還真是有點想念那低沉而優雅的聲音呢!
習慣,果然可怕。
原來,我還是害怕寂寞……
既然,有了陪伴,卻為何又丟下我了呢?
哦,是了,他一定是找到了口中那位叫覓仁的人了。
那個覓仁,還真是幸福呢!……
我的幸福,在哪兒呢?
焱翼騎著五陵至尊,日夜狂奔,用了不到五日便到了麗都,英俊而狂野的形象早已不在,隻剩下滿臉的胡茬,深陷的眼窩,血紅的雙眼,在激動的情緒影響下,加上連日來,晝夜不停趕路的心力交瘁,終是讓他倒在了太史局的門口。
楠楠大清早的邊打著哈欠,一手打開大門,一手揉著一雙惺忪的睡眼,緩緩睜開眼,突地,一匹高頭大馬出現在自己眼前,楠楠嚇得猛的尖叫起來。
那響徹雲霄的尖叫聲,終是讓司辰曦從睡夢中驚醒了。
皺著眉,司辰曦怒罵著,“大清早的,搞什麼啊!讓不讓人睡了,楠楠也真是的,一點事兒就大驚小怪的。”
司辰曦看著身旁卻仍然熟睡的鍾離懿,一臉嫌惡,“死人頭鍾離懿,這樣都能繼續睡,你倒是舒服了,就知道欺負大爺我!”
司辰曦憤憤的用力蹂躪著鍾離懿的臉頰,鍾離懿緩緩睜開眼,便看見司辰曦的臉近在眼前,怔了怔,有些傻傻的笑了笑,“熙兒,這麼早就醒了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昨晚應該是累著你了吧!”
鍾離懿說得一臉煞有介事的樣子,司辰曦則是紅了一張俊臉,用力一腳將鍾離懿踹下了床,“睡你個死人頭!以為人人都想你一樣睡得跟個死豬,這麼大聲都不醒,快去門口看看發生什麼事了,楠楠大清早的就叫喚個不停!”
“熙兒,你怎麼這麼粗魯啊!”哎!好懷念那時候的熙兒啊!多溫柔……
司辰曦微微眯了眯好看的鳳眼,有些危險的開口,“怎麼?懿少這是在埋怨奴家太不溫柔了?恩?”
一個恩,微微上挑的音調,帶著幾分揶揄,幾分威脅,大有你敢說聲是試試看的意味。
鍾離懿一聽連忙諂媚的堆著滿臉的笑,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怎麼會呢?我家熙兒,又漂亮又有才又溫柔又體貼,誰敢說你不好?剛剛我那是在說,都怪楠楠大清早的吵了你的覺,你才會有這麼大火氣的。”
鍾離懿笑得臉都僵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司辰曦又不讓自己進臥室的門了,一個人睡書房的日子,實在是不那麼好過……
司辰曦一手撐起了身子,滑膩的絲被滑落至腰間,白色裏衫隨意掛在身上,慵懶至極,發絲纏繞成一個魅惑的形狀,衣衫間若隱若現著斑斑紅點,嫵媚而風情萬種。
鍾離懿一時不知作何反映,“熙兒,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啊!”鍾離懿狂點著頭,連忙整理好衣服,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撲哧”司辰曦看著落荒而逃的鍾離懿,忍不住笑了,不過,那笑容卻讓人覺得溫暖而溫馨,頗有幾分幸福的滋味。
司辰曦躺下身子,輾轉間,卻再也無法入眠,嘴角總是不禁輕輕翹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腦海中也總是浮現出鍾離懿平時豪爽帥氣,在他麵前卻總是傻傻愣愣的樣子,心情更加飛揚。
於是,起身讓下人服侍著,也算是起了個大早吧!
司辰曦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悠閑地往大廳走去,畢竟,還是得關心下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反正,自己也是閑的無聊,平日裏,除了教上官幽一些武功,讓他試試自己的新藥,也不用上朝,就快閑出黴了。
隻是,當他踏進大廳,卻不禁皺了皺眉,眼前這人……直覺上,會是個大麻煩。
雖然,司辰曦是不想生活太過無聊,卻也寧願閑著也不要這麼麻煩,他可是懶得很,而且,眼前這人雖然一臉狼狽,卻絲毫不減渾然的野性,內功更是深不可測,最重要的是那一雙血紅色的眸子,實在太過銳利而危險。
司辰曦還在想著怎樣開口問話,卻看見不明訪客突然走上前,抓住自己胳膊,力道大的似乎要將自己的手臂捏碎了,“你是司辰曦?”聲音略帶著幾分嘶啞,卻不難聽,反而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你要幹什麼?”鍾離懿一手搭上焱翼的手臂,心疼的看著司辰曦疼的齜牙咧嘴的,本想用內力震開焱翼的手,卻發現,發出的內力卻如泥牛入海,絲毫沒了蹤影,不禁心裏暗驚。
這樣的內力……還是人麼?……
“喂!你有病啊!快放開我,你把我抓疼了!我可是堂堂美男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司辰曦毫無形象的大罵著。
鍾離懿、楠楠和焱翼一聽司辰曦的話,頓時都黑了臉……
不過,焱翼卻沒有功夫跟他耗,沉聲開口道,“我沒有惡意,隻是我聽說你曾經在五年前救過文覓仁,那你對他的病情應該是很了解的。他現在突然昏迷不醒,我找了江湖上的各位神醫,他們卻都說他沒有任何病患,隻是沉睡了。但是他雖然有鼻息,卻很微弱,我總覺得他的生命在不停的流逝。”
焱翼停了停,閉上眼,抑製住有些顫抖的聲音,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我想請你去救救他,你不管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隻要你能救他。”
“什麼?你是說覓仁他的病複發了?沒道理啊!”司辰曦皺著眉,深深地思考著,猛地一抬頭,冷冷的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我之前看他都很好,沒理由受那麼大的刺激,讓他想到當年的事情,選擇沉睡。說,你到底是誰?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焱翼一聽司辰曦這麼了解文覓仁的病情,心裏的希望之火又燃燒了起來,興奮的神色再也掩飾不住,有些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是焱翼,其實也就是火狐狸,去年我練功走火入魔,返老還童變成了十五歲的樣子,正巧被路過的文覓仁救了,將我帶回了麗都,後來……”
司辰曦不耐煩的打斷焱翼的美好回憶,“說重點,說重點!”
焱翼一想到文覓仁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又不禁心頭一痛,澀澀的開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子,我隻是不想他離開,是我的錯,我不該想關起他,不該想硬留下他,不該攔著他的……都是我的錯……”
焱翼放開了司辰曦的手臂,痛苦的跌坐到了椅子上,卻沒看見司辰曦眼裏閃過的一絲陰霾。
司辰曦突然走上前,猛地扇了焱翼一巴掌,“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文覓仁,他最恨別人把他當男寵或是當做寵物關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當年遇見他時,他遭受了什麼?我又是費了多大勁才讓他重拾信心的?你這個混蛋,居然讓他想起了當年的事情,還有,他一向不會在意別人怎麼對他,他隻會在意他喜歡的人怎麼看他,他會變成這樣,肯定是為了你這個混蛋!”
焱翼本來痛苦的眼神卻突然變得迷惘,他被司辰曦一席話徹底驚醒了,他突然想起文覓仁昏迷前的態度,還有那些話,終是懂了……卻似乎晚了。
我無心之失,卻讓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確實是個混蛋呢!……
覓仁,我沒有將你看做男寵啊!我要的是你的心啊……
司辰曦這麼說,是不是我也可以認為,你是在意我的,所以以為我隻是將你當作男寵,你才會如此絕望,絕望到,選擇沉睡……
焱翼喃喃自語著,“是,我是個混蛋,我就是個混蛋,我怎麼就不知道覓仁在想什麼,我還以為他是要離開我……原來竟是我自己將他推開了……”
司辰曦本還想上前踢上幾腳,卻被鍾離懿拉住了,“熙兒,我看他也是真的喜歡覓仁的,要不然他堂堂魔教教主,不會搞成這個樣子。”
司辰曦這才反應過來,對啊!焱翼不是炎魔教教主麼?
鍾離懿放開司辰曦,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焱翼的肩膀,“我跟熙兒陪你走一趟吧!文覓仁也是我們的朋友,我跟熙兒會盡力的。”
焱翼卻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隻是一味的在那喃喃說著自己混蛋。
司辰曦一看他這樣就火大,“說你是混蛋,你還真是個混蛋,要不是為了覓仁,我早己一腳把你踹飛了!你最好快點給我起來,要不然等我救回了覓仁,我就喂他吃‘忘憂’,把什麼都忘了,免得再被你這種蠢貨氣的沉睡!”
要是以前有人敢這樣罵焱翼,早就被挫骨揚灰了,隻是焱翼現在卻突然覺得,有個人這樣罵著自己,他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猛地,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如狼般野性的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直視著司辰曦,“你,說,什,麼?”
“你凶什麼凶!你以為你武功高強我就怕你啦!小心我毒啞你!”司辰曦用力一甩頭,不屑的哼了一聲。
鍾離懿看著兩不相讓的二人,隻得出來打圓場,“好了,覓仁的病情要緊,我們還是早日出發吧!”
焱翼和司辰曦這才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對峙,司辰曦讓楠楠給攝政王說一聲,他治好文覓仁就會回來,不過,具體要多久卻也不清楚。
司辰曦本想收拾東西,卻被焱翼急急的拖出去塞進了馬車。
“你這個混蛋,我的藥!我的藥!等我拿上我的藥!”
“炎魔宮裏什麼都有,還怕沒藥材供你用麼?”
司辰曦一想到有很多珍貴的藥材,便也不再掙紮,開始幻想著要搞些什麼藥出來才好。
鍾離懿牽著玄菱和雪菱出來的時候,已經隻能看見一個遠遠的影子了,不由得輕歎了口氣,踏上玄菱便追過去了,雪菱自是跟著主人和玄菱一起快速的奔過去了。
隻是,司辰曦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去,竟是歸其未有期。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