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空穀詠歎  第二十九章 星辰·輪盤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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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清冷,夜朦朧,星辰軌跡,不斷變遷。
    樹下,冷峻高貴的男子凝望著滿天星辰,時而喃喃自語,時而疑惑皺眉,飄零的櫻花不時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顯得神秘而唯美。
    星之占卜,是一種常用的手法,但似乎男子此刻的做法有所不同,雖說同是觀測星相,但明顯,星辰地變換常常出人預料,真正能預知前兆的,這世上,不過寥寥數人。
    忽而,落秋凜低下了頭,俊美的臉上顯露出幾許遺憾,不禁自嘲地搖了搖頭。剛才的觀測,結果依舊與前幾次相差不多,墜落的星辰似乎並不足以動搖牽扯整個星盤的運轉,隻是越是平靜,心中越是不安。就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藏於夜幕之後,不斷地釋放幻象,企圖遮掩住一切的軌跡,此刻所見,不過是假象而已。
    看著從眼前飄落的粉嫩櫻花,手自然地抬起,想要觸摸那孤寂的花瓣,然,一陣微風吹過,染著濃鬱卻並不甜膩的花香,撩動人心,精致的花瓣隨風而逝,從指間滑過,柔軟卻冰涼。
    手倏地收回,垂眼看著紋路分明的掌心,眼神迷離而幽遠。身後的古櫻巨木,見證他們的成長,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一直孤寂地在風中搖曳,靜靜地凝視著他們啟程,歸來。
    古老的八重絲櫻,經曆了千萬年滄桑,依舊在這汙濁的塵世中默默守望,仿佛他們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這裏,沒有虛偽地欺騙,沒有假裝地歡笑。仿若永恒的沉寂,那一簇簇如血如荼的彼岸之花,似每一個靈魂最真實的寫照,恨便恨,怨便怨,真實而蒼涼。
    曾幾何時,那乖巧可愛的女孩,在花海中舞蹈,優美纖細的身姿,一顰一笑間均顯高雅、豔麗,精致如櫻的粉唇不時溢出歡快的甜美笑聲,天真單純,如粉雕玉琢的仙童,不染一絲凡世塵埃,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膚,如脂如凝,潑墨般的純黑長發隨著飄絮的櫻花蕩漾,唯美的幾斤虛幻,似琉璃易碎。
    從那時起,就暗暗起誓一定要守護那令人心疼的孩子,可是,越是如此,越是無力。到最後,看見的卻是一夜之間變得絕望,空茫的脆弱孩童,似毫無知覺,死寂無心的傀儡娃娃,封閉了自己,仿佛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對世人苦難冷眼旁觀。
    無論他與暮如何努力的想要將她喚醒,那曾經聽話的妹妹依舊處於自閉的漆黑空間,不願擺脫桎梏,寧願每夜受盡噩夢地折磨,也想要再一次體會往昔的幸福。
    伸手真實地觸摸著眼前的粗糙樹幹,落秋凜冷漠完美的雙唇向上彎起一個笑弧,但嘴角卻隱隱浮現出一抹苦澀。往昔的一切,已遠,縱使景未變,花未凋零,也不可能從頭再來。物是人非,星墜已碎,曾經那熟悉的身影早已走遠,記憶中溫柔的雙眸越漸模糊。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俊美。儒雅的男子緩步走來,彼岸花海似血色鋪成的地毯,襯的男子越發華貴,神秘,仿佛虛幻夢境中走出的神祗,傲視天下。
    “丫頭呢?”凝視著從夜幕中走來的暮,落秋凜平靜地問道,此刻的暮或許是因為卸下了多年嬉鬧調皮的偽裝,更像初識時那個傲慢的他呢。
    “剛睡下。”近日來,諸多事情以使少女身心俱疲,難得的休息時間,一向嗜睡的少女自然澡澡就睡下了。
    靜靜望著黑暗中那一抹黯藍,暮的眼底閃過清淺黯淡的幽芒,那雙深藍色的雙瞳,明澈而淡定,似有流光在其中遊轉,仿佛經曆了世間滄桑,能預見遙遠的未來,深邃如無際的海洋。
    “怎麼?要進行觀測嗎?”暮淺笑而問,眼中滿含笑意。
    “嗯,不過要晚些時候。”在看見暮那明顯很感興趣的表情時,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啊,依舊是好奇心堪比貓。
    似貓瞳般幽黯墨綠的眸子猛然打睜,上齒輕輕咬著下唇,輕聲說到:“我要看。”那模樣極為委屈,好似落秋凜敢說個“不”字,水汪汪的瞳眸便會流下淚滴。
    望著眼前的男子,落秋凜一陣無力,隻能點了點頭:“嗯。”不是不明白暮隻是在裝可憐,那點鬼把戲又怎瞞得住他,隻是擔心到時候他躲在一旁觀看,影響到自己,錯過了占卜的時機,還不如讓他正大光明的呆在一旁,省的出現不必要的以外。
    見狀,暮調皮一笑,細膩卷翹的睫毛如蝴蝶的漂亮雙翅,輕輕撲扇,遮住了眼底那一抹得逞的光芒。心性使然,即便落秋凜搖頭說不準,他仍然會躲在附近的某棵樹上,靜靜偷看。
    望著眼前無際的血色花海,落秋凜不禁感到一陣悵然,那多多絕豔的曼珠沙華凝聚了無數的不甘,怨念而盛放,縱使靈魂早已消散,依舊無法淨化那深深的恨意嗎?如此繁盛,如此寂寥,寧願守著永恒的寂寞,也想要看盡這世間的悲哀嗎?
    突然想起那陰森詭異的空人巷,不也是同樣的死寂、空茫嗎?無生無死的腐毒之屍,永恒地被捆鎖在狹窄的黑暗裏,隻知道不斷行走,卻不知方向。終隻是介於生、死之間的怪物。
    “暮,那個女人的事,還記得嗎?我是說莫拉一族的蜜琳兒。”驀然想起空人巷中那個叫蜜琳兒的靈體臨終之前,似乎托付暮去尋找什麼人。
    聞言,暮身體微微一怔,手緩緩附上胸口,解下了頸上的琥珀項鏈,捧在手心,玲瓏的琥珀內似有水銀在其中流淌,古樸而神秘,淚滴般圓潤,淒美而哀傷。
    “嗯,既然已收下了報酬,自然要辦到。”許久,暮輕緩地說道,柔和低沉的聲線染著堅定的信念,凝視淚滴琥珀的雙瞳帶著無人能阻的意誌。他並非善良之人,血族本就自私自利,但那個女人的堅持卻是他震撼,更何況,解開了他心中那難以忘卻的結。
    “是嗎?天下人何止千萬,要尋多久?”落秋凜望著手中粉嫩的櫻花花瓣,不置可否地問道。
    “若命運使然,不尋也能遇到,人雖多,我卻不介意用這漫長的生命來等待一個故事的完結。”血族那無盡的生命,是他們的幸運所在,卻也是悲哀之處,即使再長,終有完結,若死,便是徹底的消亡,生之痕跡也將不複存在。
    “命運使然嗎?”落秋凜低下頭喃喃自語,似疑惑,似迷茫,手驀然握緊。許久,又緩慢舒展,一片櫻花從掌心零落,手中徒留一抹淺香。
    “凜,關心則亂,莫非身為血之預言者的你,還不明白嗎?”清晰地望見好友眼中那迷茫的色澤,知曉擔憂寂月的他並非表麵上那般冷靜,不由開口提醒,始終,若是心有疑芒,無論是觀測,占卜,預知都會出現偏差亦或是直接失敗。
    聞言,落秋凜堅毅冷漠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果然,你和月姬很像,同樣的執著。”正是因為他身為血之預言者,才會擔憂不已。有時候看的太過透徹,結局已定,會讓人悲哀,卻並會繚亂人心。可如今,卻如當年一般,朦朧沉寂,真假難辨,看不清也猜不透,從心底透出的陣陣涼意,無不在續寫淒惶。
    西方天際隱現紅芒,難以察覺,本在沉思中的落秋凜卻倏然回神,轉身凝望那黑暗中的一簇血紅,眉頭緊皺,雙眸中,眼白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不同尋常的一片蒼藍,清澈明淨,如無邊的天空,看似透明,卻流轉著難以捉摸的光華。
    暮見狀,便知曉星空中有異象出現,急速後退,以免打擾了好友的推算。星之運轉,仿佛命運的輪盤,隻一步未見,便不能作出準確的預知。
    然,一直默默凝視星辰瞬變的男子卻越發蹙緊了眉,驀地伸出雙手,不斷在虛空中點畫,蒼藍色痕跡似在刻畫夜幕之上星辰的種種變遷。古樸而神秘詭異的圖紋在點與線之間倏然顯現,仿佛帶著來自遠古的無盡魔力,蒼藍光暈將周圍的一切鋪上暗藍的幽芒。
    不遠處的暮也同樣皺起了眉頭,心口有中煩躁的感覺不斷遊蕩,胃隱隱翻騰,知曉那是凜在點畫星跡後,所產生的強壓,無奈的笑容在俊美的臉龐浮現,身體快速向後退去,去依舊在目之所及之處停下,慵懶的斜倚著八重絲櫻樹,默默觀看。
    俊美冷酷的男子依舊在虛空中不斷點畫,蒼藍色水瞳凝視著西方血芒,思緒停留在那一片蒼茫之上。
    許久,血色如彼岸花驟然荼蘼、枯零般隱去,再不見一絲蹤跡。
    “怎樣?”看著落秋凜停止了動作,暮快步走向落秋凜,平靜的聲音中染著一絲急切。
    落秋凜的蒼藍雙眸間是不曾掩飾的悲哀與歎息,許久,才幽幽而言:“星雨零落,塵世滄桑,血星即顯,輪盤碎裂。”
    隨著一縷仿佛來自遠古的蒼涼空緲的聲音從落秋凜口中溢出,一種某名的壓力隨之襲來,身邊的蒼藍印記瞬間消散。
    星雨零落,塵世滄桑嗎?這天下真的又要再一次經曆磨難了嗎?隻是,因何而起,何時而起呢?
    “血星即顯,輪盤碎裂,何意?”暮不解的望著有些失神的落秋凜。
    “血星為殺戮之兆,輪盤碎裂,命格隨時改變,很多人,隨意的一個選擇,都會帶動整個天道的運轉。”如此現象,是落秋凜最不願見到的。
    天道無常嗎?如此是否是指將有多人強行拉扯星辰運轉?血腥殺戮將顯,又有幾人能逃脫?
    希望在這漫長的生命中,真的能看見一個故事的完結。
    “夢之將盡,誰能帶我們去往永生,
    曲之始終,誰能帶我們永世輪回。
    劃過天際,星之軌跡,
    仿若路標,誰人指引,
    獻上我們的祭禮,獲得長存。
    月亮是否在嘲笑,這份痛苦,
    若無法實現這份空想,
    請至少,留下一道痕跡。
    誰能挽救這些殘缺的靈魂,
    誰能得到正確的指引,
    邪惡的祭祀之禮,殘害著年輕的生命。
    誰能喚醒被欲望侵蝕的心,
    誰能阻止這悲傷的結局。
    一切因欲望而起,也因此而終,
    最後之吻,誰人能給予救贖,
    我的淚滴,化作琥珀,
    將悲哀的靈魂永遠封印。
    誰能聽見我們靈魂的歎息。。。。。。”
    最終,緩緩的隨著清風,靜靜的,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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