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夢的、綿長的沉睡。
    醒來時已經是在了家裏。我費力地睜開眼，那熟悉的天花板立即映入了視線，轉過頭，容暄正坐在床邊，以手支額小憩。他的神色很憔悴，緊鎖著的眉，同樣鎖著一絲脆弱。
    我開口，才發現嗓子幾乎幹燥得快冒火了，“容暄……”
    他立刻便醒了，看到我時眼中滿是喜悅，“你醒了！怎麼樣？”
    我躺在床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舔著幹燥的唇，嘶啞著聲音說道：“水——”
    “你等等，我馬上去倒！”
    我無力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闔上了眼。
    一會兒他便把水送到了我的唇邊，我就著他的手，咕嚕咕嚕幾口便喝光了一杯水。容暄將我輕輕地扶起來，緊貼著我的身子有些顫抖，下巴上新長出來了些淺淺的胡茬，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紅紅的血絲。我有些心疼，問他：“我睡了多久？”
    “兩天。”他把我摟在懷裏，說道。
    不知怎麼的，我鼻子一酸，將頭悶在了他頸邊，好久，才低聲道：“兩天……你沒有休息麼……”
    他低低的笑了笑，沒說話。
    鼻端縈繞的盡是他的熟悉的氣息，即使失掉了靈力，還是能很容易地感覺出來。我問他：“你怎麼不問我怎麼了？”
    “你失蹤了一天一夜，出現的時候是倒在了家門口，幸好……”他頓了頓，才說道：“幸好沒有事……”
    我閉上眼，輕輕地問他：“容暄，你會離開我麼？”
    他在我額頭恪下一吻，說道：“不會。”
    “不會……”我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兩行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那時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可是最後，卻將我棄若敝屣。
    我攥著他的衣襟，隻是問：“不會是麼？你真的不騙我？真的不騙我？……”
    “不騙你，”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離開你，一輩子都不會，一輩子都不會……”
    我靠在他懷裏，眼中沒有一絲波瀾，隻是眼角的淚水被他輕柔地拭去。
    一時房間裏靜默無語，隻是久久的寧靜。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伴著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容暄、容暄！”
    他將我輕輕放下，說道：“是醫生來了，我去開門。”
    我靠坐在床上等著，隻聽到容暄說道：“你就不能安靜一些？”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安靜了？”
    “……”
    門被推開了，一個滿臉笑容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笑得像撿了幾萬塊錢一樣，嘖嘖說道：“容暄，你這家夥眼光可真不錯，這麼漂亮的少年我都沒見過幾個！”
    他有雙極漂亮的淡褐色眼睛，像藏在眼瞼下的兩顆熠熠的寶石，使原本隻是端正的臉龐仿佛一下子變得靈動起來，說不出的柔和。他來到床前，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笑著說道：“好了，完全沒有問題！”
    容暄微微皺眉，問道：“不需要再檢查一下麼？”
    醫生朝他投過去一個“你多此一舉”的眼神，說：“容暄，我發現你一碰到這個少年的事，腦子就變糊塗了。”
    “你也好不了哪兒去，”容暄反諷道：“咱倆半斤八兩。”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說道：“算了算了，那我再看看吧，不過——我事先可什麼都沒準備，連聽診器都沒帶來。”
    醫生在我床頭坐下，“伸出手腕。”
    我依言。他為我切脈，一會兒過後，又看了看我的瞳孔、舌苔，然後站起身攤手說道：“沒事，就是身體有點虛弱而已，以後大不了給他稍微補一補。在去見阿姨的時候讓他多長點肉，其他一概不用管。”
    “去見阿姨？”我疑惑，看向容暄。
    “嗯……”容暄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眼神卻轉向了醫生的方向，似乎是……瞪了一眼？
    “哎——原來他還沒告訴你這件事啊！”醫生無視掉容暄，努了努嘴，笑道：“就是容暄的母親想見你一麵！”
    “啊？！”我張著嘴，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這樣的……”容暄跟我慢慢解釋：“其實……我母親一直都想和你見見麵，隻是一直有事抽不開空……”
    醫生卻笑了起來，有心拆他的台：“抽不開空——我怎麼聽阿姨說是你一直都拒絕了呢？好像都拖延了……嗯，一兩年了吧——”
    容暄：“……”
    我：“……”
    “容暄，”我看著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見麵要拖延一兩年？”
    第一次，我看見一向溫柔的容暄額上青筋有些突突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