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不避井巷 同塵卻是酒香  第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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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哪裏?
    我掀開被子就跳下了床,連鞋都來不及穿,便衝出一群群的避難一般的人,衝了出去。剛推出門,便被一個一身純白護士服的女人攔住了:“孩子,現在最好不要出去,請跟我說一下……”
    “這裏是哪裏?”
    “你現在正在海灘附近的醫院,沒事了,不用擔心。”
    她說話的時候是微笑著的,可是臉上分明還有沒來得及擦拭便幹涸了的淚痕,連那寬慰的表情都像是一場欺人自欺。
    我剛想開口,雙腿卻仿佛突然被抽幹了力氣,一個踉蹌,便軟軟地跪倒在地。身體裏像隱隱有根絲線,牽引著纏裹全身的羅網,漸漸從韜晦之處顯現出來,越抽越緊,每一根線,都是鋒利至極的刀刃,割得人體無完膚,挑觸著疼痛的神經,尖刺一般直侵入骨髓深處。
    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當初鬼王將我封印住的時候,就是這樣種疼痛。
    “你沒事吧?我扶你回去!”
    我推開那名護士,扶著牆撐起身子,瘋了似的往出口處跑去,也不管身後焦急的呼喚與全身每個細胞都叫囂著的疼痛,直往前奔去。
    而直到出來後,我才看到了這一片簡直如人間慘劇般的一幕。
    醫院的周圍到處都是簡易棚,隻掩著些模糊的人影。護士與醫生拿著工具在之間來往穿梭,匆匆忙忙,生怕耽擱了一分一秒。而盤桓於周圍的是半闔的布簾也遮擋不住的痛苦呻吟,與之前在醫院裏的情景一模一樣。
    不忍再看下去,我喘了口氣,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狂怒而夾雜著肆虐的魔氣。
    那樣的氣息……根本就與幾年前那天晚上的同出一處!
    一路上隻跟著那氣息追逐著,心中早已分不清是倉皇還是恐懼。越過那些歪斜或轟然倒地的大樹與橫七豎八的礫石、木板,我甚至恍惚覺得,自己有一瞬間像極了那可憐的誇父,等待在前方的便是精疲力盡的死亡。
    終於,看到了那遙遠而無盡的海。
    灰藍色的天空下依舊沉鬱平靜的海,下午那場巨大的海嘯似乎連一點蹤影也瞧不見了,而海灘上那些碎雜的貝殼、魚類、海藻都被擱淺在那裏,間或還有未被收回的屍骸。在打撈人員還未確定這之後還會不會再有海嘯襲來之前,估計他們是不會來收這些屍骸的。海灘上零零落落的有一些人,不知在做些什麼。
    晏藍的氣息就在這裏戛然而止,像是同那滔天的浪潮一起沉默入海中,平靜了整片海域,卻不見了身影。明明是酷夏的傍晚消散不開的殘暑,卻在片刻之間讓我落入了數九寒天。
    “晏藍——”
    “晏藍——”
    “晏藍——”
    我一邊跑,一邊用盡了力氣到處喊著,可是回應我的隻有海風吹亂了額發,細碎處看到周圍的人回過頭來,眼神異樣的冷漠、麻木。我繼續沿著海岸線奔跑,抱著一絲僥幸,也許晏藍隻是昏迷在了某個地方,也許是被好心的人救了上來,也許……
    但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沒有也許,晏藍被激發了體內的魔氣,早就化成了原形,而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
    一瞬間,天塌地陷。
    我不記得自己跑到了哪裏,隻是突然停了下來,茫然地看向身畔——站在海與岸的交界,一片荒涼的沙漠中,模糊不清的光線,疲憊的旅人,連海市蜃樓的綠洲也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我要到哪裏去尋找晏藍呢?那個死孩子總愛亂跑,害得我天天擔心,想著時常護著他,直到他長大,可是還來不及等到那一天,他就從我身邊逃了開,連背影也沒有留下。
    我張開嘴,卻發現雙唇在不停的顫抖,竟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有人從我身旁走過,我下意識的轉頭,呆呆地看著那抹修長的身影。陰沉的天下,所有的光亮都遊走在他的身遭,屏息待命,隨意的一瞥,卻吸走了我的全部目光。
    這名少年,上帝的寵兒。
    他的身上留不下時間的刻痕,優雅的姿態掩不住天生的我行我素、任意而為,他的側麵落陷在陰雲下的暗色中,卻依然魅惑的令人心悸,眸中深藏的,如我千年前在那梨花樹下,捕捉到的花瓣,洋溢灑落,而從不讓人看透一分一毫。他的唇輕抿著,微薄而柔澤,看似挑著一抹溫柔的笑,其實最是薄情。我不覺地看癡了,胸中一股化不開的酸澀,隨著腳邊的潮起潮落,盡自眼眶處泛成溫熱的淚,滾落下臉龐。
    真是可笑,這種時刻,想找的人找不到,卻看到了最意料不到的人,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小得我逃到哪裏,都無處藏身。
    這個人啊……被我在心底藏了一千年,最終,兜兜轉轉,過了奈何橋,卻還是驀然相逢。
    我顫顫著伸過手去,想抓住他的衣袖,而什麼都沒有觸到。他早已背著我,兀自走了過去。
    心中一疼,我邁開雙腳,跟了上去,順著他的腳印,一步步地走著,不緊也不慢。他的位置總好像那麼遙遠,而本來就在後麵的我,總被一雙雙手層層擋住,再也靠近不了他半分,隻能眼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
    而現在,即使這裏成了一片廢墟,我也能——跟在他身後慢慢地走了。那種感覺,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我忘記了過往,忘記了前路,忘記了所有一切,隻是跟著他走著,好像那樣便能尋找到所有的幸福。
    “啪”的一聲,我摔倒在地,腳下是一小塊殘碎的瓦片,沾著一絲血跡,半麵埋入沙中。一絲絲的疼痛自腳底蔓延開來,低頭一看,原來是腳跟被瓦片劃破了,還有一路赤腳跑過來時的擦傷,觸目驚心。而前方那人卻沒有停留,越走越遠,仿佛下一刻便會消失的毫無蹤影。我慌了,驀地站起身來,不顧全身上下的疼痛與還在蜿蜒著血跡的腳,勉強跟了上去。
    而這時他卻停了下來,回過頭。我慌張的眼神接觸到他嫌惡的視線,他不耐地問道:“你幹什麼總跟著我?”
    “我……”我囁嚅著回答不上來,輕輕惦著那隻受傷的腳,隻希望此時自己在他心中不會那麼狼狽,最後,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沒有跟著你,隻是……隻是我也要去前麵而已……”
    他望了我一眼,很快轉過了身,沒有理睬我,向前走去。
    而我繼續跟在他身後,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著。就這樣,又走了一段路,他終於又回了頭。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沉默。腳好疼……破裂的傷口踏在細碎的沙石上,尖細的石子不斷地磨著血肉,再加上身上的封印像沾了鹽水的鞭子一樣一刻不停地抽打在各處,我幾乎所有的靈力都消失了,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
    他走近我,開始上下打量著,那眼神含著絲絲探究,以及……輕佻。最後,一抹嘲諷般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你想跟我回家?”
    我望著他,那樣墨黑的眼眸中甚至不屑於藏匿他的諷刺,像尖刃割在我的臉上。他伸出手,挑起我的下頜,沒有絲毫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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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了錯了,發重了,各位請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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