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畫影未忘 洇碎胭脂成坊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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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純樸的人們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而我大多數時間都是日出不作、日落就息。所以在額外得到了一天休息時間後,無聊的我在天差不多黑了一半的時候,就準備拉被子上床了。臨睡前容暄又在引誘我:“小晏,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我望望他,心一橫,緩慢而凝重的搖搖頭,其實心裏在和那熱騰騰的被窩揮淚告別:爺今晚要扮回風流才子辣手摧花,不能多陪你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這個平靜而無月的夜晚,在容暄和晏藍都睡得深沉了的時候,我輕悄悄地抱起至今還放在一個陰暗角落裏的酒壇,逃出了門,向著樓下小巷某處便撒腳狂奔去了。
之前躺在床上的時候想了整整兩三個小時,最後我還是發現以我這智商想要徹徹底底的再做件好事、牽件姻緣的話,好像真的有點困難。不說那一團被我困在酒壇裏的黑氣現在已經虛弱到瀕臨煙消雲散的境地,光是關梓月小朋友的問題就已經有些棘手了。所以我最後隻能想出了個笨辦法——移花接木……
平時就比較冷清的小巷裏到這個時段更是連個鬼影都沒有,黝黑深邃,望不見伸手處。白天陽光在牆頭和路麵上灑下的暖意早已藏匿得無處可尋,綿延了整個巷子的老牆的牆根處猶殘存著還未消散的殘雪,夜晚,終於不再繼續融化。我沿著巷子慢慢走著,最後,到了那一方有著深綠夾竹桃葉的牆下。
在手心嗬了嗬氣,我抬頭仰望那高達兩米多的牆。雖然說年歲比較久遠了,但好歹高度還在這兒是吧!要想就這麼上去……是不是有點困難?在牆根下繞了半天,最後我還是決定——爬上去!
別問我到底是怎麼爬上去的,反正,在一個小時之後,被摔下了不下十次的我、越挫越勇的我……衣服蹭的不像樣的我終於爬上了那高高在上的老牆。
撥開那總擋住視線的夾竹桃,我貓在牆頭,注視著牆內的一舉一動。
不是我少見多怪,單老頭家院子的花花草草還真是多,百合茉莉白蘭桂樹向日葵牡丹萱草鬱金香紫羅蘭石榴木槿……加上我身邊的夾竹桃和沉睡在冬季的那一叢芍藥,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我懷疑至少有一百種……當然,此時的我很想朝天風流瀟灑地大喊一聲:“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芍藥!
而此時我當然沒有忘記那百花叢中那頭上飄了兩片雪花的——狗窩。這麼寂靜的夜,我甚至還聽到了狗窩裏那隻又肥又蠢的大狗的打鼾聲。單老頭為了防止人家來偷花特意訓了隻看門狗,一隻蜈蚣的半隻腳踏進它的領地都會被狗吠聲震死。因此,人們送了它一個響亮的名號——哮天犬。
從院牆進到院子很容易,我順著那裏夾竹桃下的一堆結結實實的土悄悄地下去,像個小賊一樣踮著腳輕飄飄的滑過去,選了條最遠離狗窩的路徑,終於到了芍藥旁。
摸出剪刀,慢慢卡擦一剪子下去,得了花枝的我便開始往回溜,很可惜回轉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啪”一聲被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爬地藤絆了個狗吃屎。
“汪、汪、汪!”“汪、汪、汪!”……一陣狗吠響徹天地。
完了!我傻了眼,慌不迭地抓起掉落地上的芍藥枝,拔腿就跑向那小土坡,抽空回頭看看,哮天犬跟在我身後便叫邊追,一時兵荒馬亂。“噔、噔、噔”我三步並兩步跑上土坡,也顧不上其他了,一抬腿便向牆頭跨過去。
結果就是我一隻腳邁過去後第二隻腳剛抬起來時,被踩在腳底的牆頭瓦,借著雪水的潤滑跐溜滑了下去,而我就像個倒栽蔥一樣一頭往下栽了過去。
“哐啷啪啦!”
失去意識前,我耳邊尚回響著哮天犬隔著牆“汪、汪、汪”的亂吠,以及啪嗒燈亮與人們慌亂的腳步聲,然後……天昏地暗。
鼻端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腦中嗡嗡地響個不停,耳邊好像有著一些扭曲了的聲音,像極了從水底透過了重重水壓冒上頭來的氣泡聲,在空氣中“啪”的一聲破裂。
“醫生,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這個……孩子的腦部有輕微的腦震蕩,但是沒有大礙,血壓也很平穩,應該過不久就能醒來了。”
“謝謝醫生。”
緊接著是一陣輕微但分明的腳步聲。
冥冥中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一個人偷跑到蟠桃園摘蟠桃,結果被那個弼馬溫一個蟠桃砸得頭昏眼花,額頭上的包腫了一個月才好。當時還被那隻黃毛猴子毫不留情地嘲笑:“仙界的神話?果然是顛覆了那群老頭子的傳統,大名鼎鼎的鳳王居然連偷個桃都被大王我抓到,真是無藥可救了……”
日月輪換,鬥轉星移。那時天天日子過得就像踩在雲端一般,暈暈乎乎、飄飄悠悠,好像與在半空中邊飄邊落了幾個月的感覺……總之,花開花落不記年。
直到一絲刺眼的光線射入眼簾,幹澀的眼眶反射性的湧出淚水,我緊閉上眼,擋住那惱人的光線。而這時,容暄那令人心安的低沉聲音在旁邊響起:“醒了?”
“唔……”我哼吱了一聲,把頭偏向他,好不容易眼睛眯開了一條縫,“容暄?”一邊努力想支起身。
他趕緊湊過來,輕柔地托住我的身子,拿了枕頭墊在背後,又拿水來,問道:“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就著他的手抿了兩口水,我的神誌好不容易恢複了一絲清醒,而緊接著就是額頭上傳來的一陣疼痛。我伸手一摸——
“哎喲!”我齜著嘴痛叫起來。
“你看你,好好的非要折騰出毛病來。”他將我的手撥開,責備道。
我咧著嘴,對他可憐兮兮地傻笑,“容暄……”
他眼中清清楚楚的心疼,好一會兒,等我差不多緩過勁來了,才問道:“說吧,怎麼回事?”
我支支吾吾著不說話。
“你不想澄清一下?”容暄堅挺的眉峰微微擰起來,眼中卻是似笑非笑:“單大爺家的狗怎麼就好好的吠了起來,還有,他家的芍藥怎麼有一束跟你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