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畫影未忘 洇碎胭脂成坊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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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這樣子還要上學嗎?”好半天,我黑著臉問他。
他反問:“什麼樣子?”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忍心把我放在一群傻孩子中間,任我自生自滅?”
他“噗哧”一聲笑了,說:“我看你挺適合的,跟他們多待待,好把你這性格也改一改。”
我立馬跳起來,指著他質問道:“我這性格?!你是說我的性格很讓人受不了?”
“不是不是,”他忙擺手,一邊又溫柔地拉著我重新坐下來,說道:“我就是想讓你多和別人接觸接觸,這樣你也多些朋友。一個人的話,總會孤獨的。”
我久久無語。最後,輕輕別過了頭,喃喃道:“一個人生活其實很好……”
容暄沒有說話,隻是將我的手牽過來,握在掌心。過了一會兒,我站起來,望了他一眼,說道:“我出去玩了。上學的事,再說吧。”
出門的時候,晏藍不知怎麼從那堆飛機零件中鑽出來了,扯著我的衣袖非要跟我一塊兒出去。無奈之下,我看了看容暄,說道:“那我帶小藍出去走走,你的晚飯做好了,我就會回來了。”
他點點頭,含笑看著我們下了樓。
樹葉落了,高大的廣玉蘭也似乎蒙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色,冬天就是這樣,不管天氣多麼晴朗,一看到那些僵死了的樹枝毫無生氣的掛在那裏,我就無法再興致勃勃的欣賞其他的東西。一陣寒風吹過,我打了個哆嗦,將晏藍脖子上戴著的圍巾裹了裹,又把自己的衣領向上扯了扯。事實上,我已經裹得像個球一樣了。
我牽著晏藍慢慢的在巷子中走著。整條巷子幾乎沒有人,天還未下雪,路麵走起來還算順暢。晏藍拉拉我的手,問道:“小白,我們去哪兒?”
看了一眼前方鋪展在我眼前那曲曲折折的小路,灰白的老牆遮擋住了視線,讓人看不到盡頭。我幾乎有種茫然的感覺,低頭望了望晏藍,頓了好久才說道:“我們去胭脂坊。”
他卻沒有再問什麼,隻是任我牽著他的手,往前走著。
過了不久,胭脂坊那老舊的拆合式門板漸漸露出了半張臉,我對晏藍說了句:“到了。”接著朝那裏走去。
剛走到半路,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叮叮叮叮”的響了起來,像誰家的風鈴被風吹動了,回蕩在這空曠的巷子中。絲絲縷縷,因風而動,又因風而散。竟有一瞬間杳渺的不可觸碰。
可是鈴鐺聲漸漸近了,還帶來了嗒嗒的腳步聲。一個孩子清脆的聲音傳來:“小月!小月!別跑啊!”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隻見一個女孩從左邊的一條岔路一直跑了過來。鈴鐺清亮的聲響是從她手腕上發出的,隨著她的奔跑而上下擺動,叮叮咚咚聲音不絕。
她到我身前時並不停留,仿佛沒看到我似的,直接過去了。可是……
她停在我的店門口幹什麼?
我好奇,帶著晏藍走了過去。
那個小女孩先是在門口怔了怔,似乎是想了一會兒,然後便蹲下身,努力地將頭湊到門縫前,想看出裏麵是什麼情景。看她蹲下的樣子都快縮成了一團,活像個圓球,我實在是好笑,她在那門縫裏到底要找什麼?
“喂,小孩兒,你在幹什麼呢?”我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開口。
“啊!”她仿佛是被嚇了一跳,一不小心便坐在了地上。她抬起頭來時,我才看清那小小的麵容。
呃……我該怎樣形容?秋水剪瞳、窈窕眉黛,眉宇間一種別樣的靈秀毓華;而且,這個孩子有花相的精魂。就是小了點兒,看起來才不過七八歲,還沒有我大,否則,以後長成了必定又是個傾城之姿。
隻可惜,她是長不大的了。她的眉心中有團黑瘴似霧的死氣,分明是不久於世了。
我餘光一瞥,發現她衣袖上戴著黑紗。
“哥哥,你是誰啊?”她問道。
我拿出鑰匙,邊開鎖邊對她說道:“我還沒問你是誰呢,大清早的跑到我的店門口偷偷摸摸的瞧什麼?”
她漲紅了一張臉,眼中有些委屈,小聲的說道:“已經不是大清早了……”
“……”我忘了,已經下午了……
“好了好了,”我揮揮手,將一邊一直沉默的晏藍帶進店中,回頭對她說道:“你好像是要找東西?怎麼還不進來?”
她眼睛一亮,看了看我,乖乖的進了來。
店裏有種陌生的氣息留下的痕跡。我皺了皺眉,不由又想起了紅茶綠茶剛來時的情景,一陣惡寒,當下過去將地窖的門打開,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下地窖,我便注意到了那縮在牆角的一團黑氣,邊緣正在不斷地消散。
不用觸碰,我隔在對麵都能感覺到那黑氣中滲透著什麼:墮落、死亡、殺戮……隻有魔族人才能有這樣的氣息。
不過好像又有點不一樣,那裏仿佛還有一絲留戀。不管是什麼,反正我不知道它是怎麼溜進來的。我這樣的地方一般的魔物甚至都不敢靠近,進來不是自找死路麼!可是……我突然想起了店裏的那個小女孩。難道她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開玩笑……
想歸想,我卻還是拿起了旁邊一個空壇子,打開了蓋,點了一小簇幽暗的火放在壇底,看著那團黑氣慢慢的進去了,然後封了蓋。
那火是魔物的指路燈。我這地窖對它們而言就是漆黑一片,有了幽冥之火那樣的指路燈,它們自然就過去了。
回到店裏,晏藍走過來皺著眉對我說:“小白,我難受。”
“難受?”我才發現他的臉有些燒紅,難道是感冒了?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把手貼在我的額頭上比了比,好像沒有發燒。晏藍的脈搏跳的很快,我隻好問他:“哪裏難受了?”
晏藍看了一眼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小女孩,說道:“靠近她的時候我就喘不過起來。”
他的聲音不是很高,所以那邊的小女孩應該沒有聽見。我驚異,難道……對了!晏藍身上本來就帶了些魔氣,原先與體內的龍族氣息相衝突,如今好不容易互相製衡。而那個小女孩兒……
難道她身上沾上了剛剛那東西的氣息,所以晏藍靠近時,重新誘發體內原有魔氣開始不安分起來?
我想了想,說道:“小藍,等下我和那個小女孩出去說話,你就別出來了,休息一下好嗎?”說著把他帶到桌邊,又從地窖中拿出了僅剩的一壇“新月”,倒了半杯遞給他。
“還難受的話,就喝點這個,會好一點的。”衝他笑笑,我朝另一邊走了過去。
帶著那個小女孩走到門外,我問她:“你丟了什麼東西?”
“阿月,我的貓。”她回答道。
“貓?”我有些奇怪。
“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說:“我看到阿月跑進了那裏麵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有些糊塗了,她那隻貓肯定有問題,我那幾片門板咬合的那麼緊,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哪有貓能溜進去的?
看著她一臉著急的樣子,我搬了兩張凳子出來,擺在地上,說道:“別急別急,慢慢說吧。”
“照你這樣說,你的那隻貓是從家裏麵跑出來的咯?”我問道。
她坐下來,攥緊著兩隻小手,扶在膝蓋上,點點頭說道:“嗯。奶奶和舅舅他們說要用阿月來供靈,後來阿月就從桌子上跳下來跑了。”
“供靈?”我有些意外,又看到她胳膊上戴著的黑紗,不禁問道:“你家……有人過世了?
她不說話,隻是把頭埋的低低的,點了點頭。
“誰?”我不想追問,可是真的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姨。”
想了想,我又問道:“你和你的阿姨一起生活得嗎?”
她又點點頭。
我了然,“供靈”這種風俗我聽過。有的地方在人死後的頭七裏,抱來一隻黑貓,一直守在棺材旁邊,因為貓的靈魂可以阻擋惡靈,使故人之魂安心遠走,但是這裏有一個禁忌,就是除了死者自己家的貓或者跟自己及其親近的人的貓,其他的一律不允許為死者供靈,否則不僅不能阻擋惡靈,還會把它們招來。所以有的沒有貓的人家經常用一個紙做的黑貓代替。
黑貓……估計就是那團黑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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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