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落雪,向過去告別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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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站在家門口,分明聽見屋內激烈的爭吵,故意跺跺腳,掏鑰匙,開門,沙發上的二人已在相敬如賓的微笑,一家人飯桌前落座,好不其樂融融的畫麵,這對演戲老手的境界早已出神入化,收放自如。看著對自己噓寒問暖的父母,落雪心中泛起一陣無力。
“你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父母驚訝的瞪著依舊低頭扒飯,他們的女兒眼神平淡的看著他們,沒有任何波瀾。
“同床異夢,如果隻是為我,那已經夠了,我二十二歲,有工作,能養活自己了,你們不必為我演戲了,這麼多年,你們也累了吧!”
哇的一聲,母親哭了,剛烈桀驁的母親自落雪記事以來,第一次哭的這樣毫無形象,父親走向陽台悶悶地抽起煙,一根、二根……
“房子留給你,卡有20萬。”第二天早上,父母坐在落雪麵前,推給她這間房子的鑰匙、產權證和一張銀行卡,一切貌似早就準備好了,隻等自己來捅破,看著默契地拖著行李依次離開的父母,落雪突然瘋了似得摔開父母臥室的門,裏麵空空的,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呆呆地躺在這張大大的雙人床上,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哭。
曾幾何時,溫文爾雅的父親、剛烈堅強的母親,最喜歡帶著他們稚嫩可愛的小女兒到處遊玩,一邊一個拉著女兒的小手,給她講童話、教育她簡單易懂的人生道理。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幅畫出現了第一道裂痕?那年落雪十歲,母親出差回來去學校接完落雪就趕去父親的公司,想給父親個驚喜,卻看見父親和一位年輕的女人拉拉扯扯,火冒三丈的母親立時加入戰局,大吵大鬧的不聽父親的解釋,當天晚上,落雪被父母的爭吵嚇得無法入睡,她第一次知道了“離婚”這個詞的含意。
向來活潑淘氣的落雪在父母日日的爭吵中越發的沉默,直到學校老師找到了家裏,提醒父母應該帶落雪去看心理醫生時,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也許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的家又回複到原來和諧的樣子,隻是靈魂沒了,父母在一起時的微笑假假的,落雪在字典裏得知這個樣子叫強顏歡笑,亦或是虛與委蛇。日子就這樣過下去,貌合神離的夫妻,自以為演技一流,卻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很久前就看透了戲裏戲外,用同樣不俗的演技給他們對戲。
這樣一個家,給不了落雪一絲溫暖,表麵像青花瓷精美溫潤,然而一條條裂縫卻早已在內部生根發芽,破碎是遲早的問題。有時落雪很無奈,因為她正是這個家的粘合劑,已不相愛的父母卻愛著自己,鑒於眾多離異家庭的孩子都會出現思想畸形,落雪的父母小心翼翼地粘合著掉落的碎片,每當這時落雪就在想自己是膠水、泥巴還是502,每次修複後的效果都讓她看的讚歎無比。隻是他們愈加小心,她就愈加抑鬱,正是因為他們互相知道他們都愛女兒,所以兩個人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少愛一點沒關係,另一個必定會補回來,隻要在表麵上完美,落雪就不會看出什麼。
然而他們並沒發覺,自己給的愛越來越少,在無數個夜裏,落雪孤單地躲在房間裏瑟瑟發抖,她的父母都以為對方會回來,可是家裏卻還是落雪一個人。
落雪需要的隻是一個家而已,所以她遇見了雲楓,便一心一意的以為這就是她要的溫暖,隻因為那個男孩在那時毫無保留、毫不做作地愛著自己。
高考誌願,落雪填報的全是外地,她想要逃離一個空殼,卻未能如願。大學畢業,努力工作,默默地等著雲楓,等到最後不知是在等一個人,一個承諾,還是一個讓她可以逃離的借口。
二十二歲時,父母離開了,雖然明知雲楓的背叛卻還是絕望地等待,因為自己太空了,空的隻剩下那個承諾可以冀希。
二十四歲時,雲楓離開了,然後落雪發現自己累了,累的沒有力氣,頭痛欲裂地思索自己是否適合擁有一個家,落雪知道,她也該走了,骨子裏桀驁告訴自己她需要努力地活,拚命地活,隻為自己而活。
二十四歲的生日,落雪給自己買了個大大的蛋糕,告訴自己要把丟失的東西都找回來,要向過去堅定地告別,因為自己從此以後,隻為自己。
昏昏沉沉地在屋子裏遊蕩了幾天後,落雪簡單地收拾了行裝,留戀的看了眼周圍,她撥通了房產公司的電話,既然要走,就走的幹淨,落雪用最快的速度賣了房子,把卡裏的20萬轉到自己的存折裏,換了手機,辭了工作,切斷了與所有人的聯係,深怕想起曾經自己就堅持不住倒下去。
這年的深冬,落雪在寒冷的淩晨,踏上了南下的火車,走在綿軟的積雪上,落雪告訴自己沒什麼,如果天生便是孤獨的人,那就去努力尋找孤獨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