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會戰 第五章 祭旗誓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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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曆八月二十八日,是原定誓師之日,乾王熙帶太子亥初親臨北郊演武場祭旗壯行。
蒙拓特調精銳武卒二萬,外加一萬精銳黑羽騎,雄壯整齊的立於校場之上。巳時剛到,蒙拓頂盔披甲,威武異常,帶著公子昊等眾將眾星捧月般擁著乾王熙登上閱武台,同來壯行的太子和一幹王公大臣跟在旁邊。
乾王熙身著寬大華貴的黑色禮服,袖口和領口鑲著金色滾邊,胸背繡著盤龍圖騰,腰圍彩裙,頭戴通天冠,脅配鑲金嵌玉的青銅長劍,模樣十分威武莊重。
犀牛筆直的站在隊伍前列,看到很是發福的乾王熙氣喘籲籲的登上觀武台,眯著鳳眼瞧著畢恭畢敬的文官武將,心思百轉。犀牛經常聽蒙良說,乾王熙剛剛即位的時候是英武睿智,雄心勃勃,與上將軍啟武等君臣合心,縱橫天下,稱雄列國,為大乾開辟了大片疆域。那時候的北郊大營,熱鬧萬分,至少每年兩次,乾王熙都要來觀武。
後來啟武辭官歸隱,乾王熙也漸漸頹廢,觀武的次數越來越少,近來更嚴重,已經有三年沒有親臨北郊大營觀武了。
高逾三丈的觀武台皆是堅硬齊整的花崗岩堆砌而成,橫寬九十尺,縱長五十尺,取九五之意,台上可容納數百人。在觀武台正中靠後,立著碗口粗細高達數丈的旗杆,上懸黑底紅字的乾軍大旗,正迎風飄揚,獵獵作響,猩紅的乾字不停的在空中卷動,若隱若現。
觀武台上下遍布站得筆直的禁衛軍,手執長戟,虎目圓睜,警覺的關注乾王四周,乾王站在華蓋之下,被臣子簇擁,張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向台下望去。
“閱武!”蒙拓一聲高喝,悶雷一般的鼓聲響起,蒙拓精心挑選的三萬精兵以五千為一個方陣,分為武卒四個方陣,黑羽騎兵兩個方陣,排列整齊,雄赳赳從觀武台下依次行過。
乾王向台下觀望,隻見三萬盔明甲亮精銳乾軍,氣宇軒昂的列隊而來,校場上旌旗招展,戈矛如林,戰馬如海。乾王熙一時間豪情頓生,爭雄之心大起,抬步走到台上圍欄之前。身旁群臣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台下三萬大乾健兒,遠遠看見乾王的五彩華蓋,立刻齊聲高喝:“乾武步卒,縱橫天下——”
“黑羽騎軍,叱詫風雲——”
“乾武步卒,縱橫天下——”
“黑羽騎軍,叱詫風雲——”
“大乾必勝——”
“大乾必勝——”
響徹雲霄,一時無二!
乾王熙豪情衝天,“嗆”的一聲拔出脅下青銅寶劍,寒光閃閃,向東北方斜刺,口中喊道:“大乾必勝!大乾必勝!待兒郎們得勝回來,寡人再來此犒賞三軍!”
三萬健兒歡聲雷動,以足踏地,立刻煙塵四起,整齊的踏足之聲如悶雷一般,氣勢磅礴。
乾王熙衝著蒙拓點了一下頭,神情肅殺,不怒自威,完全是君王本色。
蒙拓高聲喊道:“祭旗!”聲音高亢,傳得老遠,一個個值日官接連喊道,祭旗之聲連綿不絕,久久沒有停歇。
突然,東北方上空密密壓過來的黑雲,“哢嚓”劃了一道雪亮的閃電,緊接著一個炸雷響起,轟隆之聲不絕,似乎將閱武的氣勢壓倒,這聲突如其來的炸雷讓乾王熙有些變色,一些膽小的官員更是驚了一身冷汗,心房狂跳不已。
緊接著風聲大作,“嗚嗚”的將眾人衣角吹起,將華蓋吹得東倒西歪,將旗杆上的軍旗吹得筆直展開,猩紅的乾字,鮮豔的像血一樣。
那風從東北方向來,越刮越勁,似乎沒有休止的意思,將黑雲吹了過來,遮蔽了陽光,沙塵跟著刮起,彌漫了整個演武場,呼嘯著打在臉上,像小刀一樣。
狂風鼓動風沙,想要將演武場掩蓋,風沙灌進眾人的嘴裏,眼睛裏,耳朵裏,鎧甲中。
乾王熙身邊的侍者一個沒有握住,五彩華蓋“呼”的被狂風卷走,一股沙子灌了乾王一身,乾王熙以手掩麵,向後便退,身邊眾臣個個爭先,擋在乾王熙身旁。演武場上的士兵,有些站不住腳,翻倒在地,一些旌旗被刮得無影無蹤,嚇驚了若幹戰馬,咆哮著亂顛亂跑,一時間亂作一團。
“扶君上下去避風!”費虞喊了一聲,上來攙扶乾王熙,卻被乾王熙推開,乾王熙強力迎著風站起,正要再次走到台前。
“哢嚓!”,隨著一聲巨響,一件東西轟然倒下,砸向閱武台上的人群。原來是狂風將乾軍大旗攔腰刮斷,沉重的旗杆砸在侍衛和一些臣子身上,有兩人當場斃命,其他的傷者慘叫連天。
所幸沒有傷到乾王熙等人,他在費虞的攙扶下快步走下觀武台,進到輦車中避風,武將們則進入校場整頓士兵。
說來也怪,狂風吹斷大旗之後,勢頭迅速的減弱,很快平息,烏雲也草草散去,一輪紅日從雲中躍出,轉眼間又變得晴空萬裏!校場則是一片狼藉,旌旗撒了一地,到處翻滾著不小心跌落的頭盔,幾匹瘋癲的戰馬棄了主人,在橫衝直撞。
乾王熙長籲了一口氣,驚魂未定,靠在軟墊上,感覺自己直冒虛汗。眾將麵麵相覷,一起看著乾王熙,意思這祭旗儀式還怎麼搞啊!
費虞抖了抖袍上的沙土,正正衣冠,看看公子昊,後者也很狼狽,俊臉上全是灰塵,但眼中精光閃閃,陰險狡黠,衝著費虞點點頭。
費虞心中暗喜,覺著時機到了。他偷偷的拽了拽身邊大夫何不鳴的衣袖,何不鳴司禦史監察之職,費虞為了拉攏何不鳴費了不少心思,終於在送了他一個絕色美人兒之後,何不鳴才投向費虞和公子昊。他是費虞的一張牌,一張伺機彈劾打擊不同政見者的硬牌,今天這情勢讓費虞覺得,該讓何不鳴出場了,最好能將蒙拓拉下馬。
“微臣參見君上,”何不鳴向乾王熙叩拜,“何不鳴有事稟告。”
“講吧。”本來一場氣勢雄渾的誓師祭旗大會正在熱烈展開,不曾想卻被一場狂風攪了好事,最要命的是折斷了乾軍大旗,這是很不詳的事情,乾王熙正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窘況呢,是繼續誓師出征,還是打道回府改日再說。局麵十分尷尬,正巧何不鳴有事稟告,算是打破僵局,給了乾王熙足夠思考的時間。
“微臣以為,今日突起狂風,折斷大旗,必是事出有因!”何不鳴斟言酌句,談出心中想法。
“你認為是何原因啊?”乾王熙心中奇怪,天行無常,這家夥居然知道是什麼原因。
“此乃上天以風雲變化,昭示人間,提示我王,此次出征人事調配上,定然有悖天道,折斷大旗,出師不利啊!”以天道對應人事,原是天人相應理論的一種體現,各國民眾信此不疑,何不鳴這麼說也沒有什麼錯誤。
“嗯……”乾王熙微微點頭,心裏卻在不停的盤算,應該如何圓滿結束這場誓師大會。
何不鳴會錯了乾王熙的意思,以為乾王熙對自己的說法大大讚同。費虞卻暗暗叫苦,一看乾王熙的神情,他就知道君上正在盤算什麼主意,而且要對何不鳴大大的不利。
乾王熙近年雖然意誌消沉,沉迷酒色,但也曾經是一代名主,怎麼能不知道何不鳴的意思呢,讓何不鳴說下去,是要找一個解決今日之事的突破口。
何不鳴洋洋自得,渾然沒有看到費虞對他不停的使眼色,接著道:“臣下以為,君上當暫息旗鼓,重選出征主將,擇日再行誓師祭旗!”
“你是說,寡人拜蒙拓為大將軍是錯誤決定,上天要懲罰寡人了?”乾王熙目露寒光,殺氣已現。
何不鳴一眼瞥見乾王麵色,嚇得立刻抖若篩糠,都有些口吃了,“不……不,臣下不敢,臣下是說,折斷大旗是上天的警示,是……是說蒙拓將軍不適合擔當這次的出征主將……”
“豎子!”乾王騰的站起,一腳將何不鳴踹倒在地,怒聲喝道,“出征之際,胡言亂語,壞我軍心!”
“君上,臣下該死啊,臣下該死……”何不鳴終於看出了火候,但是一切都晚了,他涕淚並流,拜伏在地,眼角看向費虞,向費虞求救,費虞則眼望他處,裝著沒有看到。
乾王熙騰騰向前走出幾步,麵向眾將,朗聲說道:“刮風下雨,雲聚雲散,皆是天事難測,與選將出征又有何幹,大風吹斷軍旗,亦屬巧合,和勝負無關!”
乾王熙猛的轉身,看向瑟瑟發抖的何不鳴,厲聲說道:“丹琅虎狼之師在前,今日誓師出征,乃我大乾上下一心的盛舉,你卻胡言亂語,攪擾軍心,著實可惡,拖下去立斬!”左右武士上來拉起何不鳴,向觀武台後推搡而去。
乾王熙有意將局勢扭轉,重振軍心,簡直到了聲色俱厲的地步。一時間,眾臣子看得膽戰心驚,不敢言語半句。
費虞上前一步,剛顫聲說道:“君上……”便被乾王熙狠狠的瞪了一眼,費虞明白那眼神的意思,立刻停了下半句。
乾王熙猛的將脅下長劍拔出,隨手一揮,將身前一塊拴馬樁斬掉一角。
“誰再有敢言此事者,有如此樁!”
眾臣戰戰兢兢,眼看著倒黴鬼何不鳴被斬立決。誓師大會繼續進行,乾王熙也草草結束預定流程,帶著太子亥初早早的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