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而亡，屍體會不會變得像幹屍一樣？倒是，除了被掏空的感覺有點不爽，也沒痛苦到哪去。要不是這什麼貔貅閣裏麵的液晶電視超薄電腦，我真得以為自己身在古代中了什麼九陰拳玄冥掌的內傷。幸好不是從鼻子裏往出射血，不然失血過多被發現的時候搞不好目擊者會認定“這個自戀者的死因一定就是洗澡時對自己的身體異想天開”……
    水應該是熱的，可身體是冷的，並且越來越冷下去。心髒跳動的聲音帶著雜音放大，堅定地一下、兩下跳動著，被水霧蒸得越來越疲憊的神經忽然又強撐著運轉起來，不能死，最起碼不能死在這裏吧！到時候屍體直接扔給黑幫裏養的狼狗怎麼辦？小墨同誌你要振作不要墮落啊！不可以辜負黨和人民對你的殷切期望！
    狠狠擰了自己的臉一把，止血，止血的方法是什麼來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止鼻血的話應該仰起頭，止吐血應該也差不多吧？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好歹血獻出去還能換幾個錢救幾條命，又不是女人每個月要無謂損血，我這算哪出啊……
    抬起頭，花灑正好正對著我的臉衝下來。閉著眼睛接受水溫柔地洗禮，血果然不再劇烈湧出，可湧上來的血要回去，裏麵的血要出來，兩股血就在我肚子裏展開了終極PK，觀戰的五髒六腑無一幸免被掃蕩。
    生疼生疼的激戰進行到最後時，一大股衝力猝不及防地出線，我“哇”地一聲，吐了一地……鮮紅鮮紅的血。
    翻湧奔騰的感覺這時終於消停了，我轉頭環顧了一下如同凶案現場的浴室，徹底失力前做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把花灑擰下來……大量的水激射出來衝刷著地麵，我嚐試著從門口爬出去。如果暈在裏麵被當做死屍處理掉了，我不是太虧了嘛……
    “你真的很強悍，洗著洗著澡居然能睡在浴室外麵的走廊上……水也沒關。”醒來就看到一張臭得像棺材板似的大白臉，天，您老再離我近點兒保不準我還以為是月亮呐。再說這個句子的重點在後半句吧！“怎麼著，不是你讓我住在這兒嘛，心疼錢倒是把我放了啊！”自從醒來就一直過著軟禁似的生活，現代社會精神文明建設得有多不徹底，從這黑幫隨便限製公民人身自由權就能窺見一斑。
    “……喝點水吧。”這人脾氣還真是蠻好的，掛著滿臉風雨欲來還舉止溫柔地遞過來一杯水。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穿著他的一件睡衣。“我才不喝，誰知道裏麵是不是有什麼好料？”我一記白眼在瞪向白庭的途中拐彎降臨到了空中虛無的一點上，貪生怕死？誰說的？我這是在認真履行著“公民應愛護自己的生命健康權”的義務！
    “你已經深入虎穴了，想殺你完全可以明著來，至於用這種方法？”那小子大眼一眯，還挺偶像派的。“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殺我？萬一是啥吃了讓人生不如死的東西……”“夠了沒。”就這一句話，殺氣滿格壓迫感爆表，頓時凍結了我擠眉弄眼的表情，嚇得我從床上直接鯉魚打挺起來：“夠了夠了，知足者常樂對不，我喝，我喝我喝~”
    “你太放肆了。對你不用強硬的方法，是不會起作用的吧？”麵無表情地盯著我的一句話敲在我耳朵裏，震響聲嗡嗡一直蔓延到大腦。
    說一句話隻用了一秒鍾，我聽懂它則花了很多年。
    很多年後的事，暫且不表。
    “對你，用強是最好的選擇。”
    可這刹那不知從哪冒出的一句話與他的重疊起來，思維一滯，喝水的動作也生澀地頓了一下，一股水直接被嗆進氣管。苦澀窒息的感覺，我沒有咳出來，和著大口大口灌進來的水硬生生咽下去，頂得心肺發疼。眼睛一陣酸痛，感覺到有液體狀的東西正在成形。
    於是大大打個嗬欠：“謝你了老大，小弟從此一定對您馬首是瞻言聽計從，以報答您的關懷之意。”顧不上看他的表情就重新栽回床上，順手把打嗬欠時生成的眼淚抹掉。
    終於還是我放肆了麼？
    本來以為……我們是朋友的吧。因為偶爾看到他笑容的溫暖燦爛，他被我說的話氣得五官有點扭曲，他明亮眼睛裏的真誠……他身上彷佛很遙遠的熟悉的氣息……
    於是，不忍心對他虛偽。
    於是，忘記了根本是捕獵者與獵物的關係。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可以被這四個字完全瓦解。
    “你太放肆。”提示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咫尺天涯，這一秒咫尺，下一秒天涯。沒想過，他是在一次次忍耐著我的無禮？是我的不知輕重徹底捅破了那層貌似友善的窗戶紙。永遠不可能是朋友吧。
    是我放肆。
    我的錯還能不能夠彌補？彌補？彌補什麼？誰稀罕，誰又在乎。
    聽見他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站了半晌，推門走人。
    慢慢睜開眼，魚肚白和美麗的朝霞鋪滿了東方的天，透過落地水晶玻璃窗美得很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