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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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別壓著我!這誰啊這!別壓了,膽汁都讓你壓吐出來了!唔……好沉……
睡夢中一陣陣的壓迫傳來,我竭力想起身,可好像隻有意識是清醒的,能感覺到沉得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正蜷縮在一片黑暗裏。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可話說為啥我要經曆這些靈異事件?好吧就算天將降大任於我經曆經曆倒也沒啥,可關鍵就是——
鬼壓床有沒有這麼難受啊!
不知有幾個人壓在我身上,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絕望地如同處在深淵。推不動,喊不出,此時的心情正慢慢化作滔天的憤懣與怨念。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念頭還沒轉過,一陣鈍痛突然從身後傳來。我彷佛聽到渾身骨骼發出碎裂而搖搖欲墜的呻吟,身體被不知名的疼痛拉扯著,而那最痛的,是不知道為何一陣陣發悶的胸口。
緊接著是什麼東西開始進入我的身體,手腳不聽使喚,想哭喊嘶叫、想反抗拚命,可統統辦不到。好痛,好惡心,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有好幾根在同時進入抽出,輕微的撕裂聲,粗重的喘息聲,還有溫熱鹹腥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死了?感覺肺葉裏的空氣一點點被身上的重壓擠出去,濃重的窒息感逼著我張大嘴攫取空氣,冰冷的空氣吸入幹燥的口腔,無比刺痛。一雙居高臨下的眼在玩味似的旁觀,如同路人。
如同看著實驗室裏的小白鼠一樣看著被那種絕望的痛苦加諸的我。
不知道那是誰,可我知道,一定不能在他的麵前流露出一點點的妥協與脆弱……
這時心就突突地更加猛跳起來,像是要把血都泵出來。
睜開眼睛,發現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黏答答地貼著身體,完了,澡又白洗了……我認命地爬下床套上拖鞋準備去浴室,心裏想白麵庭不會向我要多出來的水費吧?這麼想著下意識地一回頭看了看睡在這張絕世大床的那半邊的人,天!那家夥正目光如炬雙目炯炯眼神發光地看著我……不我知道這仨詞是一個意思,可隻用一個實在不足以表達我驚駭的心情啊!像水像冰又像鏡子,微弱的月光下更顯得流光溢彩的雙眸就盯在我身上。
我天,怪不得剛才做了那麼詭異一噩夢呐……本來不噩也被你小子嚇噩了!還看,還看,你看什麼看?你再看!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哢嚓掉!
結果還是我先小媳婦樣地收回了眼光。他的眼睛裏有什麼呢?我盯著看了很久,可除了眼珠子,我什麼都看不懂。“你睡著沒?”還是發揚了中國人民典型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精神,我先示好。你猜那小子怎麼著?
“水費,床單費。”“啥?!”每個字我都知道啥意思,合一起我怎麼死活不明白?“一會洗澡的額外水費。”唷,這麼不客氣……我殺他父弑他母了?冷冰冰的,你冷什麼冷,再冷你也練不成小龍女內什麼睡寒冰床的功力。“床單費又是啥?”“……”白庭(白麵庭很怪異,光叫“庭”又太親,所以我決定掐掉中間~很聰明吧)用那雙溫度驟然下降的眼睛瞪視著我,猛地轉向了牆角的一攤東西。
床單……?我開始逆推:床單堆在牆角——白庭換下來的;為什麼要換?因為髒了。為什麼髒了?這個,不明,可好像跟我有關的樣子……嗯,睡之前,我好像在床上;他也在。我們在做什麼?……喔,對對對,我終於想起來了!
“你終於想起來了?”“真相隻有一個!”我示威般地晃了晃食指,看到他那白得詭異的臉上透出了更詭異的一絲絲綠色。“拜托,我好心好意幫你,再說那也是你自己體內的東西,肥水不流外人田地射自己床單上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勞務費誤工費我還沒跟你要呐!還有洗手費!”“那你的勞動行為又是拜什麼所賜啊……?”我好像聽到了磨牙的聲音,是錯覺?
“呃……大不了我付給你參觀展覽費!誰讓你要長那種讓人嫉妒的尺寸~”注意到對方的眼神開始有殺傷力,我連忙接著圓話:“不是我看見你身材那麼好所以好奇嘛!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行不?再說這有什麼值得計較的啊,強詞奪理的男人!”
此言一出,他那張白臉就開始發紅了。好像硬憋著什麼似的,還張開嘴呼哧呼哧喘氣……這我就要發揚“對待革命階級戰友如春風般溫暖”的精神了,於是溫溫柔柔地問一聲:“庭……你需要我幫你從浴室帶個盆來麼?”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吭哧癟肚地來了一句:“你又要幹什麼?”“你要想吐血就吐盆裏吧,原來幫派也有獨門武功?練武是好事練到走火入魔就不好了……這次先留著,下次失血過多了一喝~都省得輸血時碰到血型不匹配那麼麻煩了。”
親眼看見床扶手那個貔貅腦袋被捏得稀爛,我要是再不識趣地呆下去,簡直後果不堪設想啊!拍拍驚嚇過度的胸口走進了浴室,沒想到剛站在鏡子前,就是極度的眩暈。
鏡子裏好像出來了無數張臉,帶著無數種表情一閃而過,我隻來的及捕捉了一瞬的視線。那種冰冷戲謔,隻有血的溫度充盈著的視線,與夢中那抹淩厲肅殺逐漸重合相疊,頓時喉頭一陣腥甜。到頭來吐血的人竟然是我?剛想感歎一下“現世報”的效率,一口血已經噗地噴了出去,濺在鏡子上,緩緩下滑,像蜿蜒的小溪。“墨詮?……你怎麼了?什麼聲音?”我把花灑擰到最大,聲音混入一片雜亂的水聲:“浴室重地閑人免進!我身材沒你好不值得看~”
說話把最後的力氣用盡了,還得不斷咽下鐵鏽似的味道的血。我蹲下身扶住牆角感覺舒服了些,使勁捂住嘴。不受控製的血還是從指縫爭先恐後地溢出投奔大地,與花灑噴出的水同流合汙進了下水道。肚子裏絞疼的那玩意兒叫什麼我已經不想分辨了,或許像周星星說的“吐啊吐啊就吐習慣了。”
對,按理說我應該奇怪啊,怎麼會突然吐血呢?血小板凝結能力差?口腔潰瘍?可是自從遇上那雙眼睛,我就知道我的一切疑問都有了答案。想到黑暗中投來的冷漠,繼續翻江倒海地頭暈惡心,血像不要錢似的汩汩流出又毫無聲息地滴落。
許多事情都變得清晰起來,可我選擇了閉上眼睛。現在隻要順著那雙眼睛什麼都可以想起來,可我就是本能地抗拒,以為小孩一樣固執地閉著雙眼,整個世界就可以不存在。
斷點,斷的這段是過去,彼端是未來。
我正處於斷點,就斷在這裏,淒慘得像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