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 情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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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
我呐呐道:“焱王還有事嗎?”
“我來找你,”他聲音有些沙啞,“並沒有與他們約好。”
他的意思是特意來找我的?我訝然看向他,他火紅色的袍子在風中搖曳,長發已亂,肆意張揚在風中,迷幻了我的眼睛。
“小七,”他看過來,眼目中點點波光,字字沙啞,“你真的要與他成親麼?”
我站了許久,點點頭:“嗯。”
“他真的那麼好?”
“嗯。”
“真的是你所說,”他眼神延伸到遠方,“是我用鞭子將你抽到他身邊的麼?”
“咱們兩個誰都不對,誰也沒資格怪誰。”
他再次沉默,半響後突然淡淡一笑。
“你知道嗎?我現在真希望閉上眼睛再睜開,就看見我們不是站在羅摩的王宮,而是站在王大娘的那個殘破的院子。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做一次交換,現在是那個李笑站在這裏,蘭兒是他的妻子,而要跟你成親的,是我。”
“淩霄……”
“我以為我會很開心……”他的頭發在風中翻卷飛揚,遮住了他的側臉,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以為我會很滿足……可是卻記不起來上次笑是什麼時候……拓沙的王位是我的了,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再也不用受人欺負,再也不用裝成一條狗去討生存……你知道嗎,蘭兒給我生了個兒子,是兒子!可是我抱著這個孩子的時候,居然好像他不是我親生的骨肉,居然好像抱著一個很重的包袱,重的讓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我每天好像都活在算計中,到處都是謀略,朝堂上的每一句話都應該斟酌過後再說,新上任的官員和拓沙那些舊貴族之間的勢力需要平衡,甚至連哪天寵幸哪個女人都要經過權衡……”他自顧自說著,眼神毫無聚焦,“有一天路過偏殿,看到一個宮女一邊洗衣一邊唱歌,就招寢了那個宮女;拓沙剛定,奏折積壓,我三天三夜沒合眼,渾身發燙,那些個王宮裏的大夫一點用處都沒有,想起你曾經用酒給我降溫,就讓他們照做,果然很快就不燒了……上個月微服出巡,在集市上撿到一隻幼犬,全身都是土,髒的不得了,頭還被人打破了,我把它帶回了王宮,親自給它包紮,給它洗澡,給它取名叫小八……”
“淩霄……”
“我找人把你唱的那支歌給譜了曲,整個王宮裏的樂師都會奏那個曲子……一簾幽夢……”他抬頭看著月亮,好像要抓住一樣伸了伸手,卻最終放下。
“我心裏有這個女人,她肯定也會是我的女人,”他喃喃自語,“我一直都這麼覺得,所以可以拿來利用,說到底隻是一個婢女,就算喜歡又怎麼樣?我淩霄喜歡的女人多了,收了就是,又有什麼特別的?哄騙一下,寵愛一下就行了……我一直都這麼覺得,第一次跟蘭兒在床上的時候也這麼覺得,和別的女人睡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麼覺得,墨雪寫信告訴我沒有了你的消息的時候也這麼覺得,你在我麵前跟李逍遙走了也這麼覺得……”他的右手緩緩抓住了左胸口的衣襟,譏諷地輕笑,“我騙了你,活該有此報,因為我居然連自己也騙了!”他看向我,笑容裏的譏諷揉進了不清不楚的淒涼。
“從來沒人告訴我,原來最開始想一個人的時候,你並不覺得痛,然後慢慢的,這種思念就會滲進你的身體裏,啃噬你的骨肉,越是想忘,反倒記得越清楚,以前的事情不知什麼時候,因為看到了、聽到了什麼就會從你腦袋裏一下子湧出來……最早隻在清醒的時候,後來居然連夢裏也要擺布我!娜依就是在我驚醒的時候聽到了你的名字,你想知道我喊得什麼嗎?”他一字一字,我說不出話,隻搖頭,他卻自行繼續說:“我大喊著‘小七別走’醒過來,全身都是冷汗,把自己給驚住了……我記得這個夢,在夢裏我喊得聲嘶力竭,你總是頭也不回……後來居然還會夢見你的臉,你滿臉淚痕衝我大吼‘淩霄你算了吧’!一次又一次,成了夢魘,每一次我伸手去抓你,總會在這時候醒過來,手舉著,可裏麵什麼都沒有……你流著眼淚吼我的那張臉就一直晃,我忍不住幹嘔,嘔出酸水,可是心裏還是苦,嘴裏也都是苦……”
“你別說了——”“我問自己,淩霄,你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是當初那個淩霄嗎?我想過自己是不是著了魔,要不然就是你為了報複給我下了什麼蠱術……明明知道自己得了病,病得越來越厲害,卻不敢告訴任何人……淩霄,拓沙的焱王,居然變得這麼軟弱,居然害怕再這麼下去,會不會就這樣死了……必須見到你!隻有再見到你我才能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飛花峰下相遇的時候,我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說的,可是你和李逍遙在一起,我看見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想起我自己身邊的蘭兒,想起蘭兒的肚子裏懷著我的孩子,突然覺得很可笑,很荒唐……我到底是要跟你說什麼?我到底為什麼要再見你?就好像我才一鬆手,什麼都變了……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明明都計劃好了,一步一步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全部都對,隻有你不對!”他突然看過來,目光灼灼,讓我的心猛地一驚。
“一個女人,”他麵向我緩緩站了起來,握緊拳頭“我淩霄,居然也會有一天被別人搶走自己的女人!我淩霄,居然也會有一天為了一個女人神誌不清,變成這世上最可笑的那種男人,變成一個大笑話!”他哈哈大笑起來,襯著淩亂的頭發和火紅的衣衫,讓他看起來幾乎瘋狂。
“最後我索性對自己說:‘淩霄,你到底有多想要這個女人?’答案是我很想要,想要的心發疼,恨不得拿匕首把心給剜了!”他咬牙狠狠道,“可是我忘了,我是拓沙的焱王陛下,是拓沙的君主,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能得到。我派人去找你,找遍了整個拓沙,把飛花峰翻了個底朝天,誰知你好像憑空消失了,找不到了……可是我不著急,我淩霄決定要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我的人。今天在王宴上看見你的時候,我居然連酒碗都沒拿住,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興奮,興奮地連抓著酒壇的手都在顫……燕七,我現在找到你了,”他突然一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聲聲都是恨:“你卻要和那個男人成親?!”
“淩霄……你放開我!”我用力抽手,卻沒抽出來,他隻緊盯著我,繼續說著:“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退,什麼是讓,更不知道輸是什麼滋味!離開那個李笑,我可以當做從來沒聽過‘成親’這兩個字。你該知道,隻要我想要你,你早晚還是我淩霄的女人!”
“淩霄,你別太過分!”我狠狠瞪著他,“我們早就恩斷義絕,你忘了嗎?”
“我後悔了,當日居然放你走,根本不是我淩霄的作風。”
“你放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我用力掙紮,“我告訴你,我愛的是李笑,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你再不放手被我笑哥看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
“哼,那個酒樓裏的夥計,”他冷笑,“在公子府的時候我就看出他那點心思,嘴上說喜歡蘭兒,有事沒事就往你那跑,你還當成寶玉揣著。”
“我願意!”我氣極了,抬起下巴冷笑道:“他再跑,也沒跑到蘭兒床上去,蘭兒肚子裏的種,也不是他種的!”
“你——”淩霄眼睛眯了起來,便是慍怒的前兆,誰知未過片刻,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滿臉戲謔:“一段時間沒見,脾氣見長,張牙舞爪的樣子倒像是隻亂吠亂咬的野狗,”一隻手捏著我的下巴用力一抬,“我更喜歡以前溫順的家狗,看來需要好好調教一番,不過這個野樣子,我也喜歡。”
我鬆開用力掰他的右手,一把抽出無雙架在他脖子上:“放開!”
他眼也未抬,依舊直直看著我,笑道:“一把劍就想把我嚇倒了?”
一個清朗的男聲響在風中:“如果是兩把劍呢?”
厚重的傲世架在了他另一麵的肩膀上,李笑站在他身後,眉角輕挑,笑的春風滿麵。
淩霄嗬嗬地笑了兩聲:“寶劍傲世,沒想到這把貌不驚人的劍就是傲世……”
我衝李笑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對淩霄擠眉弄眼:“快放開我,你想死啊!”
淩霄毫不在意地點頭:“我想。動手吧,你最擅長的不就是殺人不見血嗎?”
“白癡!你沒看笑哥生氣了嗎?”媽呀,李笑越笑越開心,簡直像是拿了什麼大獎一樣,看得我心驚肉跳,“你要再不放手就真來不及了——笑哥你幹嘛?!”我睜大眼睛脫口叫道,看見李笑把傲世高高舉起。他對我展顏一笑,輕描淡寫地說出三個字。
“砍死他。”
“他”字剛出口,傲世就直直衝著淩霄的頭劈了下來!我連忙使勁兒一拽,把淩霄拽出好幾步,看著李笑手裏的傲世劍尖砸在了地上,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天哪,他用了多大的勁兒啊!這要是劈在淩霄頭上,非把他從中間砍成兩半不可!眼見李笑愣了一下,更是笑容滿麵地看過來,傲世支著地,眉毛一挑道:“呦,居然沒砍著?”
“笑哥,有話好好說!”我用力抽手沒抽出來,回頭狠狠瞪了淩霄一眼,一腳跺在他腳背上,聽見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上一鬆,趕緊把手抽出來,兩手合十放在鼻子前麵:“都是誤會、誤會!”一指淩霄:“他這就要走了!”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陣亂揮,意思是讓淩霄趕緊離開。
誰知淩霄不但不領情,還笑著對我說:“你拉我那一下,是舍不得他殺了我,對不對?”
火上澆油!我扭頭衝他叫道:“你有完沒完哪?真想讓笑哥砍死啊?”
“我倒真想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量,為了你可以殺拓沙的國主。”
“你就別挑釁了!”我恨不得踢他一腳,“你拓沙就是有千軍萬馬銅牆鐵壁,架不住笑哥會做炸藥啊!”拜托你快走吧,我真不是開玩笑的,李笑他真的會做炸藥,我們氈包附近的那個井就是他炸的,把整個伊克淖爾族的人都給嚇醒了,還以為是晴天霹靂,天神賜福呢!
“炸藥?”淩霄不明所以,我兩手用力一推他:“快走快走!天都要亮了,你不用參加祭天大典了嗎?”
淩霄看了看我,看了看李笑,最後掛上半笑不笑的表情吐出四個耐人尋味的字:“來日方長。”說完就轉身走出了園子。
李笑那宛如春風拂麵的表情終於消失,一下子舉起傲世咬牙切齒叫道:“方你媽——”
“Stop!”我趕緊叫了起來,“不許說髒話!”
李笑深呼吸兩次,這才放下傲世,轉過身看向我。他剛一轉身,我立刻跑到他麵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笑哥,你起得好早哦!睡夠了沒?睡眠不足八小時人會變老的,你長這麼帥,變老了多可惜啊!”
李笑哼哼笑了兩聲:“看這意思,你是想含混過去啊。”
“我哪有?我是真的關心你嘛!我向組織保證,我絕對是一顆紅心向笑哥,跟淩霄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看著我,我仰頭和他對視,一臉忠誠於祖國和人民的表情,他這才把傲世收鞘,一邊道:“行了,知道你信仰堅定,不過那個什麼臭屁閻王——”“是焱王啦!”我壓低聲音拍了他一下,他毫不在意地繼續道:“那個臭屁閻王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他以為他是誰啊,拉著你不放手……他什麼意思?不是已經跟你分手了嗎?”
“嚴格的說,我既沒說過喜歡他,也沒說過答應做他女朋友,所以我們沒有正式戀愛關係,也就沒有分手這回事……”我見他越聽笑容越甚,底氣就越來越弱,最後幾個字簡直小的聽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現在想跟你正式談戀愛,所以打算重新追求你?”他音調一高,嚇得我一哆嗦,趕緊回答:“他雖然這麼說,但是我當然不可能跟他談戀愛啦!”
“是嗎~~”他語調怪怪,我諂媚道:“當然了,我都是要結婚的人了,不會花心的!”
“結婚”兩個字果然作用甚好,他立刻就滿意地點點頭,手放在我頭頂上揉了揉我的頭發,說道:“你乖。”語氣一轉,“不過我還是不放心那個閻王,要不然找個機會趁他睡覺的時候一刀閹了他,讓他萬歲變千歲——”“別鬧了,人家是拓沙的王,子嗣是很重要的。”我打斷他,“不過我覺得淩霄有點奇怪,以前他雖然脾氣暴躁,行事也乖張,可是說到底隻不過是性格別扭罷了,人還是不錯的。這次再見他,脾氣火爆就算了,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一點也不近人情。”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在飛花峰上給蘭兒解毒的時候,他明明很平靜也很禮貌。”
李笑想了想,說道:“那時候他還不是拓沙的君王,說不定坐那個位子是挺恐怖的一件事,咱們沒坐過,也不清楚。”
“有道理,高處不勝寒……”我讚同地歎了口氣,“對了笑哥,你的衣服好冰,沒睡覺嗎?”
“還說呢,我才一關門,從窗子裏就射進來一支箭——”他的話讓我一驚,忙問:“你沒事吧?”“那箭不快,也不是衝著我來的,不過是要給我送一個口信。”“口信?誰的口信?”
他苦笑道:“海日汗。”
“海日汗?他幹嘛在自己的地盤上還搞這種神秘的東西?”我驚訝,“是什麼口信?”
“約我到外麵一敘。”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速來湖邊——海日汗。
“我就從窗子悄悄出去了。等我到了湖邊,他已經等在那裏。”
“他到底有什麼事?什麼事還不能在這裏說嗎?”
“他引我出去,是因為他知道今夜晉州侯等人要來找咱們,他想在我聽到他們的話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他雙臂環抱,繼續道:“我知道剛才他們已經來找過你了,海日汗也把他們大概的目的告訴了我,他希望和我商量一些事,也希望我在答複晉州侯之前先聽聽他的意見。”
“我不明白。”
“海日汗能順利登基,晉州侯出力不小,並且雙方已許諾若晉州侯大事能成,景國和羅摩的邊界可以開市互通有無,是有官府許可和保護的那種,不是像現在這種暗地交易。還有什麼互借兵力的條款之類的,反正大概就是電視劇裏經常演的那些。對於出兵景國,海日汗有些猶豫,畢竟這不是小事,他又不能完全信任晉州侯,所以想聽聽我的看法。”
“那笑哥,你是怎麼說的?”
“我就跟他說,如果他是我認識的海日汗,心裏肯定已經有了決定,海日汗是個不甘於眼前風景的人,而且十分自信,因此就算是有風險的事情,隻要有豐厚的利益,也一定會去做。”
“所以他打算跟鄭清一條繩上拴到底了?”
“也因為這樣,他勸我接受晉州侯的禮聘,幫他打天下。”他輕聲笑了笑,“他怕我不同意,擺了一大堆道理,又說什麼男兒就應該馳騁沙場,還說什麼開國功臣、榮華富貴之類的,聽得我頭都暈了。”
“那你答應了沒有?”
“這事不簡單,所以我回來找你商量。”他看著我,“林兒,你要是不同意,咱們就離開這裏,先回飛花峰上去,要不然就到月韶找個偏僻的地方藏起來,一來讓他們找不著咱們,二來也可以避避戰火。”
我低下頭,呐呐道:“這事本來我是絕對不同意的,可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把鄭清他們來找我的經過給他講了一遍,特別是我們的對話內容。李笑越聽表情越凝重,等我說完的時候,他的眉頭全都皺在了一起。
“笑哥,你看怎麼辦?”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林兒,如果我們給鄭清效力,很可能就要上戰場,你怕不怕?”
“怕。”
“也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多久,運氣好打上一年半載,運氣不好十年八年也有,”他輕輕握住我的兩側雙臂,“肯定很苦,還有……還有咱們結婚這件事……”
“結婚這件事怎麼了?”我趕緊問。他沉聲道:“如果咱們真的給晉州侯效力,結婚這件事就必須先擱置下來。”“為什麼?”“謀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既然做了,就要投入全部心力,如果我們結了婚,會互相絆住對方的手腳。何況萬一……萬一有了孩子,別說絆住手腳,根本就是拿把鎖給鎖上了。就算不考慮咱們,難道能讓孩子在殺戮中出生嗎?”他一直皺著眉,每一句話都那樣艱難,“我最擔心的是自己上了戰場,如果死在戰場上,怎麼可以留下你做寡婦?要是再加上一個孩子,你們孤兒寡母——”
我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叫道:“呸呸呸!越說越渾了!什麼孤兒寡母?你當拍電視劇呢!你要是敢學電視劇男主角搞個什麼戰死沙場,我就學女主角喝一杯毒酒,要不然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跟你去了。也叫後人給來個千古流傳,把咱們搬上熒幕。”
他聽到最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把我的手拿下來,笑著說:“好好好,沒有戰死沙場,是馬踏凱旋,榮歸故裏!”
“要不然……要不然還是別答應鄭清了。”我聽他說了這些,擔心地不得了。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可是雪鳳公主說的也有道理,就怕覆巢之下無完卵,到時候戰火一起,咱們就和其他百姓一樣受到波及,沒一天安生的日子過,戰火燒起來的時候,咱們要是跟著晉州侯,好歹還安全些,如果是普通百姓,就算再有錢,也隻能天天心驚膽戰地過日子,一個風吹草動就要舉家遷移。雖說咱們有武功在身,可麵對軍隊是另一回事,除非……除非我再回煙雨樓,江湖上實力強的門派都有近百年的根基,那裏還能保證你的安全。”
“不行,我不能讓你回煙雨樓。”我立刻反對,“以前就算了,你現在已經恢複記憶,再叫你去做殺手,去拿錢殺人,根本就是叫你去死!你要是敢回煙雨樓,我就去暖風閣做妓女,看誰先受不了。”
“你——”他語塞,最後無奈地笑了笑,“你看看你,叫我拿你怎麼辦?你呀,真是個寶貝!”
“我是個什麼?”我裝出一臉沒聽清楚的疑惑,他下意識地回答:“寶貝。”“什麼?”“寶——”他突然意識到我是故意的,笑了一下,語氣寵溺地拉長聲音說道:“寶——貝——”
我嗬嗬笑起來,笑完了愁緒就又湧上心頭,對他說:“其實你剛才說的我也想過,不管加不加入這個陣營,咱們都不可能過原本計劃的那種日子,而且我一想起白如風說的那些,心裏也不舒服,這大景國的皇帝是個昏君,相比之下,鄭清有大胸懷,大智慧,具備一個帝王需要的品性和能力,確實是個治理天下的好人選。之前還不覺得,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候真的很不喜歡他,可是不喜歡歸不喜歡,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因為我就是很怕他,不是怕他罰我,就是覺得不能去違背他,大概就是那個所謂的‘不敢觸怒龍威’吧。”
“我不了解他,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他倒有點真龍天子的意思。”李笑微微點點頭,“林兒,我想我們已經有了選擇了。”
“選擇?”我一愣,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你的意思是……”
“說不定,唐老在無意中窺視未來裏,已經看到了我們的選擇。”他目光瞟向別處,語氣輕輕,“他所有的舉動,隻有這個寶藏讓我一直不太明白,亡國寶藏?手筆也未免太大了。”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說——”
“必要的時候,以充軍資。”他一字一字道,“以一個滅亡朝代的財富,去創造一個新的朝代……林兒,如果唐老看到過這個未來,那麼晉州侯很可能如願成事!”
我一下子捂住了嘴,半響才放下手,喃喃道:“有道理……如果你的猜測正確,唐老確實很有可能想用這批寶藏給我們做個助力。”想了想,搖頭道:“不對啊,如果唐老把這麼大的一批寶藏留給咱們,肯定是說明將來有一個時刻鄭清的軍隊很需要這批寶藏,如果沒有這批寶藏,鄭清豈不會就會輸了這場戰爭?唐老是看見鄭清會輸,所以留下寶藏幫咱們支持的鄭清贏,可是如果我們幫鄭清贏了,唐老不就看不到鄭清會輸的未來?那他也就不會專門給咱們留下寶藏了呀!這是個悖論哪!”
“林兒,你忘了,唐老說過,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我們可以改變現在,卻不能改變過去,唐老出手改變的,是相對於我們的三百年前,可卻是相對於他的‘現在’。在他改變‘現在’之前,他無意中瞟到未來的事情已經是他的‘過去’,就算他幫助我們改變了未來,他的‘過去’也是不會變的,也就是他看到我們這個時空的‘未來’這件事是無法改變的。”
“可是如果我們幫助鄭清成功了,他看到的那個‘未來’就不會存在,不存在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看到呢?”
“如果我們成功了,唐老看到的那個‘未來’對我們來說是不存在的,可是對唐老來說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已經無法改變,對他來說是存在的。”他耐心地解釋,“我這樣說你可能就明白了,有一天,唐老偶然看到鄭清因為軍資不足輸掉戰爭,他想改變這個平行空間未來,就做了一些事情。然後又有一天,他偶然又看到這個平行空間的未來,發現未來已經被改變,他就覺得很高興,去喝他的維生素去了。雖然他當初看到的那個‘未來’在平行空間裏沒發生,但是另外一個空間的他還是記得,就像他記得咱們兩個的存在一樣。”
“過去無法改變……看到那個‘未來’是唐老的‘過去’……在這個空間沒發生的‘未來’,但是他還是可以看到……啊……腦子好亂……”我兩手捂著太陽穴直搖頭,“……不懂不懂……我聽不明白……總之就是說,鄭清能贏就對了?”
“看來鄭清的軍隊將來隻有這一個大問題,如果不是的話,估計唐老除了留給咱們寶藏,還會留給咱們坦克、轟炸機、原子彈什麼的。”
我被他的話給逗笑了:“那……我們就跟著鄭清混了?”
他誇張地將頭一點,表情嚴肅地說道:“跟著他,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