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回家之路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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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從袖子鑽進衣服裏,我不禁緊了緊衣領,仍然一動不動。
    房頂上寂靜無聲,許久,我才聽到我等待的聲音,隻是聲音有些嘶啞,有些落寞。
    “你不要來管閑事,還是多擔心你的主子。”
    我的心有些緊,他的聲音這樣沙啞,怎麼還在屋頂吹風,這麼冷的天他竟然能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麵來受罪。想到這我忍不住愣了愣,笑自己傻——你不也是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麵來受罪嗎?現在還變成了偷偷摸摸地受罪。
    “這麼久不見,你對我還是疏遠了。”忽特爾說著,“我現在很懷念以前在公子府的日子,咱們兩個喝酒談天,我教你拳腳功夫,你教我骰子牌九。”
    “那都是往事了。”
    “對我來說,卻好像仍在昨天。”忽特爾歎了口氣,“我十二歲作為主子的貼身侍衛到了景國,誰都知道所謂的交換質子根本就是用皇子的命來做賭博,被換到別國的皇子命運隻有一種,那就是失去皇子的尊嚴,作為自己國家的棄兒別國的眼中釘一般活著,而我卻被派來做這樣一個皇子的侍衛,可想而知我的家族在拓沙是多麼不受重視。我父親是拓沙王驃騎軍的副將,一向表現出眾,可惜不會阿諛奉承之事,屢遭打壓,我自小苦練武功,本想將來為家族揚眉吐氣,卻不料被派到主子身邊到了景國,你不知道我當時心中有多氣,多恨!可是後來——”他頓了頓,“在前往景國途中,隊伍遭受狼群的襲擊幾乎全軍覆沒,你沒有看到當時那些士兵被狼咬斷脖子掏空內髒的慘狀,我當時被嚇傻了,全身顫抖不能動,眼看著一匹狼就向我撲過來,我隻覺眼前一道亮光,那狼的鮮血就噴到了我的臉上。我這才看清原來是主子站在我麵前,一刀砍死了那匹狼。那年主子隻有八歲,一個八歲的孩童,而且是一個長在王庭裏的皇子,竟然一刀就砍死了一匹狼!那夜的風就像今晚的風一般冷,狼的血染紅了主子的衣服,八歲的皇子站在風中,回頭過來看著我,他就像一道火焰,將天地都照亮。他對我說,拓沙的戰士,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戰鬥。他還說,忽特爾,你是我的侍衛長,我把自己的命交給你,你不要讓我失望。”
    忽特爾的聲音停住了,許久,才又聽見他緩緩道:“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一直在等待的未來就是這個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皇子,他總有一天會成為萬人之上的王者。從那一天我就告訴自己要一輩子效忠主子,我告訴自己要讓自己變強,因為主子把他的性命交給了我,所以我一直以來隻有不斷地練武、習文,慢慢的也不會同別人交往了,直到在寒寳樓見到了你。”忽特爾的音調突然高了些,“我忽特爾一生佩服許多人,但是你卻是唯一一個讓我讚賞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我想要交往的人,在公子府我引你為至交,火燒公子府那夜忽特爾至今不敢忘,你對主子和我的救命之恩我今生今世定當全力報答!”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便是了。”沙啞的聲音似乎漫不經心,什麼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忽特爾繼續道:“主子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今天與你說這些,不過是想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件事,主子當時並不知道你便是雪山飛狐,如果他知道,斷然不會那樣做的,他不過是——”忽特爾再次頓了頓,下定決心一般道,“他為了什麼那樣對你,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沒錯,我很清楚,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他,所以我沒有怪他也沒有恨他。你可以放心了。還有別的事嗎?”
    “你既然理解他,就該知道他所做的選擇是正確的。”忽特爾一字一字道,“我親眼看到主子在這件事上所受的折磨,也親眼看到那日/你受傷之時燕姑娘對你的情意,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麼?為什麼還不懂珍惜?我以前隻是一介莽夫,不懂情愛之事,可是現今我也也是有家室的人,我是斷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受半點委屈的。”
    屋頂上寂靜無聲,隻有風吹過。我不知道忽特爾的心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我更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我咬住下唇,一時間心跳似乎消失不見了。
    好半晌,屋頂上傳來他的聲音。
    “你娶妻了?”
    “不僅娶妻了,還生了個兒子。”忽特爾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開心,“我家那位你也認識。”
    “哦?我也認識?”
    “就是以前在公子府同燕姑娘要好的洗衣丫頭朝露。”忽特爾說著,我心裏又驚又喜,朝露沒死?!隻聽忽特爾繼續道:“當天你救我一命,我跌跌撞撞往回折,卻始終沒找到公子,最後昏倒在路邊,等我醒來時就見到了朝露,原來朝露在大火中逃了出來,正巧在路邊救了我。我傷好之後就一直在尋找主子,朝露她本來就沒有親人,公子府被毀她也無處可去,非要跟著我。說來好笑,一開始我還覺得很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跟在你屁/股後麵多麻煩啊!我還趕了她好幾次。”
    “你太小看女人了,肯定要吃苦頭的。”他的聲音有了笑意。忽特爾也嗬嗬笑了兩聲:“是啊,要不是她一路給我縫衣服,等我找到主子的時候肯定是光屁/股的。有一天在集市上我真的把她給丟了,那時候我也真的嚐到苦頭了,我從來都沒那麼著急過,也沒那麼害怕過,就算是麵對生死好像也沒那麼害怕過。以前我總是趕她,可是那時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我以前會那麼混蛋,一想到她一個姑娘家孤單單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我就恨不得拿刀砍了我自己!”
    “幸虧你沒砍,不然今天就少了一對鴛鴦伴侶了。”
    “李兄弟你別笑話我,反正我是再也不想嚐到那天那種滋味了,找著朝露以後我馬上就要她做我妻子,我告訴她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出家當和尚,我想啊,這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這心裏都空了,也就不會有那種感覺了。”忽特爾嘿嘿笑了兩聲,“還好我下手早,我家娘子長得那麼標誌,現在軍營裏還有不少人見了眼直,要不是先下手為強,這娘子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輕輕地笑聲從屋頂溢下來,忽特爾說道:“你別怪我說話粗,燕姑娘是什麼人兄弟你清楚得很,我要不拿你當兄弟,早就那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滾得遠遠的,為了我家主子我什麼幹不出來?你可別捧著寶玉當石頭,我保證你將來會比我丟了我娘子那天難受上一百倍!”
    屋頂上一片寂靜。我閉上眼睛,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忽特爾的話說的我暖暖的,他是個好人,朝露也是個好人,他們能走到一起我真為他們感到開心。可是,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能這樣幸運的,也許我就是不怎麼幸運的那個,我注定就要飽嚐失望與流離……
    “我知道,”略帶嘶啞的聲音輕輕響起,卻字字回蕩在我耳邊,“我知道我捧著的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玉;我知道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能捧著這塊寶玉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知道天底下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想要這塊寶玉——這我都知道……我捧著寶玉,我一直很小心,我怕自己手一抖,或者走錯一步路,寶玉就會從我手裏掉下去,然後不知哪天會被別人捧在手心裏。”他的聲音有些醉意,他隻是說著,說著,好像世間隻剩他一人,什麼都不存在了。
    “其實我是個笨蛋,我根本配不上她!我不是不關心她,我看到她的手受傷的時候,我也希望受傷的是我不是她,我心裏很難過很疼!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心疼她,在乎她,喜歡她,喜歡地不得了……可是我從來沒說出口,我沒想到她竟然那麼在意以前的事……她說的對,她說得對!”聲音突然高起來,我聽見他衝著天大吼:“李逍遙——李逍遙!你就是個混蛋!是個傻瓜!”
    “李兄弟,你不能再喝了!”忽特爾叫了起來,接著房頂上一陣瓦片淩亂的聲音,李逍遙說道:“你把酒還給我。”
    “你現在下去,給燕姑娘道個歉不就是了,一個人在這喝悶酒算什麼能耐?”
    “沒用了……沒用了……”李逍遙喃喃自語一般,“這是天意,我自己把寶玉給扔出去了,你說,天底下還有沒有比我更傻的傻瓜?”
    “胡說八道,哪裏有什麼天意?老天爺還要管這些不成?”
    “你不懂,這是天意……我怎麼能這樣,我明知道林兒受了那麼多苦,我明知道她心裏是多麼不踏實,我明知道她有那麼多自卑,可是我卻一次又一次讓她為了別的女人受委屈——忽特爾,你說的太對了,我已經嚐到比你難受一百倍的滋味,可是我活該!我活該!”
    “你別喝了!”忽特爾一聲大吼,“不過是吵架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現在後悔了,要彌補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你不明白,來不及了……”
    “你把酒給我!”淩亂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從空而墜的瓦片“啪”的一生跌落在我腳邊瞬間碎裂成幾塊,我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後退了幾步,屋頂上霎時沒了聲音。
    許久,忽特爾躍落在我的麵前,他的手裏拿著一個很大的酒壇子,看著我道:“燕姑娘,其實李兄弟他……唉……”
    “忽特爾,你不用說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衝著他微微笑了笑,從他手裏接過酒壇,酒壇很輕,裏麵的酒幾乎被喝光了。忽特爾點點頭,走進了屋子裏。
    我一手抱著酒壇,一手扶著梯子爬上了屋頂,晚風冰冷地吹過身體,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上立刻就傳來暖意,帶著李逍遙體溫的衣服被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上來做什麼?”他皺著眉頭,把衣服緊了緊,“屋頂風大,這麼晚還在外麵會著涼的!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睡覺!”他自顧自說著,半醉半醒,好像完全忘記了我們剛剛吵完架不久,還在冷戰當中。夜色漆黑,但是我就是能看見他的表情,可是我隻看著他不說話,因為我真的說不出話來。他說完抬頭看向我,愣了愣,突然垂下手低下了頭,喃喃道:“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本來在心裏想的各種對他說的話在這一瞬全都化為泡沫,嘴唇開開合合許久才從口中吐出五個字:“咱們喝酒吧。”
    李逍遙看著我,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兩個就並肩坐在了屋頂上。我把手裏的酒壇遞給他,說:“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麼能喝,這裏麵的酒已經不多了。”
    他接過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淡淡道:“千杯不醉,隻緣心傷。”
    我從他手裏拿過酒壇,也學著他仰頭大口大口喝了下去,然後用衣袖一抹嘴角,說:“梅花釀,真是好梅花釀。”把酒壇遞回給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天幕,那裏什麼都看不到,這樣漆黑的夜,我本來真的什麼都應該看不到,可是為什麼我就是可以看到李逍遙,當我轉過頭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臉,他的鼻子,還有那雙我最喜歡的眼睛?我就這樣看著他,看著,看著……他從懷裏緩緩掏出什麼東西,我看不清,但是我可以看到他的手在一層一層打開那個東西,然後他的上身輕輕靠過來,他的手掌緩緩攤開,即使是在漆黑的夜裏,即使這樣的夜隻有微弱幾乎不見得光,他手裏的東西還是將那微弱的光折射成淡淡的光暈。
    可見這是多好的玉簪。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聽到他輕如風的聲音:“林兒,我沒有給她,從來沒有。”
    我感覺自己的嘴唇在發顫,“為……為什麼……”
    “我也問了自己很久為什麼,我對自己說,不然等到蘭兒過生日的時候再給,等我長了工錢慶祝的時候給,過年的時候做禮物送過去……就這樣一次一次拖了下去。後來到了淩府,就也沒有想過,而這根簪子就一直在我的懷裏,從未離開過,在被煙雨樓的人追殺之時它被折斷了,我隻能用絹子把它包起來。”他看著手裏的簪子,又抬頭看向我,“我現在想明白了,為什麼這根簪子一直沒有離開我。林兒,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在這根簪子上下了咒。”
    “下……咒?我?”
    “蘭兒很早就見過這根簪子,我和她在街角一家很有名氣的珠寶玉石店鋪裏見到的時候,蘭兒說一生中能有這樣一支簪子就是她最大的願望了。從那天起我就存錢,我不知道要存多久,可是我一直存,一直存,蘭兒勸過我很多次,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對那根簪子那麼執著,我以為是因為我喜歡蘭兒,可是簪子真的拿到以後,我卻沒有把它給蘭兒——”他苦笑著搖搖頭,“因為你下了咒,你給簪子下了咒,你給我下了咒,為了這根簪子你滿手是血地把我從陷阱裏拉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簪子上下了咒!這根簪子注定不可能是蘭兒的,它注定是你的,是你自己換回來的!”他把包著簪子的絹布放在我的手裏,我呆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林兒,它是你的,它已經碎了,再也不是什麼寶貝,變得殘破而且不值錢,可它是你的,你不喜歡的話就丟了它,可是它身上的咒是永遠解不開了。”
    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的心有些窒息,“逍遙哥哥,你這是……你這是……”
    “你還不明白嗎?”他定定看著我,“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對這根簪子這麼執著,因為它是我的心,它就是我的心!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是那個郊外的晚上,也許更早,也許是在寒寳樓裏的日子,也許是在你養傷的時候,也許……也許在那個早晨,我背著渾身是傷,發燒迷糊的你向著李大娘家走,你對我說‘小二哥,你真是一個好人,我永遠都會記住你的恩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時候……林兒,你給我下了咒語,可是我卻一直不知道,隻是所有的事情在一點一點地變化著,當咒語終於爆發的時候,我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林兒,我不是移情別戀,你不是什麼替代品,也不是什麼第二位,你以為簪子是屬於蘭兒的,我也以為它是屬於蘭兒的,可是簪子從來沒有真正屬於別人,它從來都是你的,注定是你的。”
    “逍遙哥哥你別說了!”我哭著抱住他,感覺自己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是我不好,我亂吃醋!我無理取鬧!你對我那麼好我還…嗚…跟你耍脾氣,給你臉色看!對不起……嗚……對……對不起!”我哭地太厲害,胸膛裏抽啊抽的,已經喘不上氣,“我早……早就想跟你道歉了,可是我不敢……嗚嗚……”
    “好了,林兒別哭了,”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輕聲哄道,“是我不好,林兒一點錯都沒有,都是我的錯,乖,不要哭了。”
    他不哄我還好,他一哄我就哭地更厲害了,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還叫著:“不是你不是你!你最好了!是我不好!我不好……嗚……我以後再也不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他又無奈又好笑地揉了揉我的頭發,“武功也學了,還說要做女俠,女俠還哭鼻子!還跟人家小龍女比呢。”
    “我也不想啊,我從上小學四年級開始就不這樣哭了。”我吸了吸鼻涕,李逍遙笑著將我的眼淚和鼻涕都給擦掉,我連忙擋著:“不要不要!多髒啊!”
    他忍不住笑道:“你也知道髒啊,哭的跟花貓似的。”
    花貓就花貓吧,我本來以為這次吵架的結果就會是分手呢,如果和好的話肯定也是很尷尬的場麵,沒想到會是這樣,我現在終於知道以前那個女朋友每一次跟她口中的“老公”吵架吵到天翻地覆為什麼一見麵就又好上了,結果就是李逍遙我們兩個不但沒有分手,反而互相更加敞開了心扉,感情比吵架前還有好了。
    過了幾天,蘭兒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我和李逍遙也決定下峰。盡管現在是冬天,到羅摩的路不好走,但是那寶藏的事情始終埋在心底我們兩個也不是滋味,倒不如早點解決才痛快。
    而且在峰上住的這幾天,幾個人見了麵總是有些尷尬,淩霄見著我總好象要說什麼似的,害的我一見他就立刻繞道。蘭兒能走出屋子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會遇上李逍遙,可能因為我和他曾為蘭兒的事情吵過架,他也是盡量避免和蘭兒單獨相處,結果五個人就隻有忽特爾是大家眷顧最多的一個,可憐的忽特爾隻能強忍著尷尬與我們相處。
    那天早上送走了淩霄三人,我和李逍遙也拿著包袱下了峰,李逍遙那匹白馬上次到大景國的時候就順路找回來了,同時找回來的還有我放在蘭若寺的那個放著從現代穿來的衣服和銀票的包袱。回到飛花峰以後用的基本都是老鬼存放的零錢,本來就少,現在已經花的差不多,隻能靠我自己存的那張銀票和那些碎銀子了。
    沒想到我找到回家的線索竟然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寒風凜冽,我看了旁邊的李逍遙一眼,他穿著做胡斐時的那身白衣,白色的大氅上雪白的狐裘被風吹得茸茸的,黑色的發垂在臉側,半張麵具下,堅/挺的鼻子和朱紅色的嘴讓我晃了神。他轉過頭,燦燦的眸子漆黑如潭。
    “林兒,你看什麼?”
    “逍遙哥哥,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東西很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我看著他,“我總覺得你……說不上來,好象你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你這打扮——”
    “我想行走江湖還是用雪山飛狐的身份比較好,畢竟雪山飛狐有些名頭,這樣一來省去了許多麻煩。”他解釋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不是這個奇怪,你這身打扮倒是很好看,可我就是覺得奇怪,好象……好象在看電視劇。”
    “電視劇?”
    “怎麼說呢,就比如說淩霄好了,他不管怎麼穿衣服,都是很好看的,可是看起來隻是好看,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但是你穿這樣的衣服,就好象……好象做夢一樣,很不真實,那種感覺就像看電視劇。”
    “林兒,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明白的,我也解釋不清。”我再次看了一眼李逍遙,那種感覺就好象如果我穿越到清朝,見到真正的康熙皇帝和看電視時看到陳道明演的康熙皇帝感覺一定不一樣,陳道明演的是很好的,可是古人就是古人,畢竟還是在根本上就有所不同的。
    現在李逍遙給我的感覺就好象在看電視劇。我心裏雖然覺得有些怪,但也沒多想,因為我現在更多想的是關於寶藏的事情,似乎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別的事情了。
    走了無六天,一路上很是平靜。果然被那天那幾個商人說中了,拓沙境內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變的異常平靜,淩霄的軍隊駐紮在函欲外的嘉應城裏,儼然是整個軍隊都過上了吃飯,練兵,睡覺的規律日子。大概過了一個月是到了平穀附近,天氣冷的有點出奇,再加上寒風夾雜著冰雪肆虐而來,李逍遙我們決定暫時在平穀城的客棧裏休息一晚。平穀算不上什麼大城,但是往來商旅頗多,客棧因此也十分不錯。我們剛一下馬,小二立刻眼尖地過來牽過馬往馬廄去了,李逍遙走過來給我緊了緊披風的領口,把落在衣領絨毛上的雪輕輕拍去,說道:“臉都凍紅了。”
    “今天真的好冷,”我一邊跟著他往客棧裏走一邊說,“咱們先吃點東西吧。”
    深冬之時行人較少,客棧的大堂裏隻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小二給燙了壺熱酒,吃著熱菜饅頭,總算把僵硬的身體暖了過來。正吃著飯,門口傳來“哐當”一聲,惹的客棧裏吃飯的客人都不由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客棧大堂門口,腳底下倚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斧子,那斧子大得嚇人,看樣子少說也有一百多斤,剛才那好比悶雷的響聲似乎就是這把斧子放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這男人一進門就開口說:“小二,葷素菜各兩個,上幾個饅頭,要快。”他的聲音陰冷冷的,簡直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倍,可是他的聲音卻遠不如他的目光冷,這樣陰寒的目光我從未見過,竟讓我想到了以前看《動物世界》時屏幕上出現的毒蛇。
    看這人的目光,便讓人覺得他是那陰辣狠毒冷血無情的毒蛇。
    而這毒蛇的身後竟然還跟著兩個女子。跟著兩個女子本也沒有什麼希奇的,希奇的是這兩個女子一眼看過去便讓人從內心驚歎。
    個子稍高的那個女子年齡不過二十左右,白淨的瓜子臉上柳眉淡淡,薄薄的嘴唇緊抿,盡管穿著粗布衣裳也掩飾不住她的美麗。個子稍矮的那個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鵝蛋臉高鼻梁,水汪汪的大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又黑又亮,眉毛有著男子的英氣,整個人一看過去英姿颯爽,隻是目光緊緊盯著瘦高個,滿是恨意,好象恨不得把瘦高個吞進肚子裏。
    一時間客棧的大堂裏安靜異常,那三人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年紀輕的女孩很不情願,但好象有幾分忌憚那個瘦高個,嘟囔了幾句還是坐下了。我低頭輕聲道:“逍遙哥哥,那三個人有點奇怪。”
    “出門在外,總會遇到奇怪的人,不用理會。”李逍遙頭也未抬繼續吃飯,“而且,那個男人氣息綿長渾厚,步伐沉穩無聲,武功不低。”
    我點點頭便也不再理會,將要吃完飯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嬌斥:“你別太狂妄,等我三哥四哥追上來有你好看!”
    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年紀小的女孩站了起來,正怒氣衝衝地瞪著瘦高男人。男人“桀桀”笑了起來,聲音竟好象從地府傳出:“他們最好追來,我就多了兩個人來練功。”
    “你——”小女孩怒極,卻還是蒼白了臉色,顯然是被這人的話嚇著了。高個女孩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女孩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看來這兩人多半是被這人強迫帶著的,而且那個小女孩的兄長正在全力追趕營救。我有心幫忙,但是也有些忌憚那個瘦高個的武功,便低聲對李逍遙道:“逍遙哥哥,咱們要不要幫忙?”
    “她們的兄長既然已經在想辦法營救,應該沒什麼關係,”他看著我道,“何況聽那個女孩的口氣,她的兄長一定不是什麼普通人。不過如果時機合適,咱們倒還是可以幫一把。”他頓了頓又道:“林兒,你今晚與我住在一間屋子裏,那男人有些邪氣,你就不要一個人睡了。”
    我點點頭,吃完飯後就來隨他到房間,冬天太冷,我也不忍讓他打地鋪,兩人便和衣睡在床上。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尖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就在床那頭的隔壁房間,而且我的聽力自從開始練武以後增進了一些,這聲尖叫把我從夢中一下子驚醒過來。
    那是一個女子的尖叫,叫聲有說不盡的驚恐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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