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十五章 雨霽青窮無顏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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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親王府內,皇長子福承正在看堆積了幾日的折子,隨從的傳報聲響起時他正焦頭爛額於手上的案子。“爺,六王爺來了。”他眼睫一抬,玉冠青衫的青年已經大步走進書房,簡單的向他行了個禮,一向禮數周全的六弟今日行事怎麼這樣慌張?“六弟。”他站起來,請他坐下,又喚了小廝來上茶,在旁邊坐下打量他一番。“這是怎麼了?”
“大哥,福樨失禮了。”福樨也不喝茶,向來他的習慣是不管茶好壞,都會給主人一份薄麵,品一品茶再入正題。福承看著他幾乎慌亂失措的眼神,當下也不知該問什麼。隻坐等著他自己說話。“福樨今日犯了大錯。先給大哥賠禮了。”
大錯?他那麼謹小慎微的人能犯什麼錯?“哪裏的話,六弟總得說說什麼錯,再言這禮賠不賠吧?”
哪知話一說出口,對麵福樨突然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弟弟我今日帶崇若郡主進了天牢。”
福承心中早有分寸,婉婕妤從冷宮轉押天牢之前,父皇就已經跟他知會過崇若郡主可能會去天牢探望,讓他務必不可放行。崇若郡主過去與婉婕妤的關係非同一般,她的身份雖輕,但她的影響力卻非同凡響。想攔住她不難,想攔住願意幫她的人卻有些困難。他笑看麵前滿臉悔恨的六弟,這不是就有一個為了她擅動職權的嗎?“這也沒什麼,崇若郡主與婉婕妤入宮前便是閨密,就是看在泰安王的麵子上,為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事,何況是六弟親自帶她進去呢。”
他哪裏知道福樨緊張的原因並非此事,隻見他臉上毫無轉色,複又說道:“六弟有什麼話盡管直說,為兄能幫上的必將盡力。”
他遲疑地抬起頭看向福承,“福樨犯了大錯了。”他頓了頓,攥緊了拳頭,咬了咬牙還是開口說道:“我把瑪琅妖僧喀格傷了。”
福承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喀格?!那個揚言挑戰中原四大高手,最後殺了數百江湖豪傑的妖僧,朝廷為了抓捕他損傷了數百大內高手。想不到六弟的武功不顯山不露水,竟然是這樣厲害?就算喀格被關在監獄裏,平時給他送飯的人多是有去無回,而且用刑更是無從談起,向來沒人能靠近他三步以內。“喀格本就該死,要不是多樁案子他不招認,無法定案,早就該砍了他。六弟傷他何處了?”
福樨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總是哪裏不安,還是平靜地說道:“手腳俱碎,廢其視,割其舌,斷筋斷骨。”
隻有兩人的書房裏,福承的抽氣聲格外清晰。到底那妖僧做了什麼?溫文爾雅的六弟要做到如此地步,手腳俱碎,廢視割舌,斷筋斷骨,那豈不是與“人彘”無差了。“六…六弟,莫不是……”
“是弟弟我失控了,請兄長責罰福樨吧。”說著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任其刀俎的樣子。
“快別這樣。”福承連忙上前拉他,可是福樨的倔脾氣上來了,誰也拉不動,福承無奈,值得自己也蹲下來看著他,“莫不是那妖僧調戲了崇若郡主?”話音未落,麵前的一雙眼睛已經燃起可以焚燒一切的冥火,隻一瞬就被福樨收斂回去了。福承看在眼裏,這樣的眼神出現在聞名遐邇的六賢王身上何其不協調,但是誰又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六弟呢?
“為兄知道了。那妖僧罪有應得,六弟留他性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好了,六弟快起來吧,這樣跪著成何體統。”
“大哥。”福樨還是不肯起來,抓住福承的手臂,遲疑著卻不好開口,終還是開口說道:“弟弟還有一事想求大哥成全。”
月色微朦,晨光將至,東烏西兔,共飾蒼穹。風揚紗帳,檀香滿室,煙霧嫋嫋不若人世,有歌輕揚仿如仙音。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誰在吟唱?夢中有女子在輕聲唱,空氣裏彌漫醉人的香,像開滿三色罌粟的山原,美麗沉醉得忘卻煩惱迷茫,也忘記了她們危險的果實。
睜眼已是天色微明,陳若兮動了動胳膊,酸痛。想翻個身,腰痛!好不容易轉過來,手臂上的青紅狼藉讓她憶起一整晚的荒唐。白底墨竹蟬紗帳外,陌生的房間空無一人,帳內一切她卻記得太清楚了,清楚到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得羞於回憶。
窗戶上漸入的絲縷晨光,絕對是夜宿在外最好的證明。
絕對會被毓延哥罵死,昨天發生的一切,也絕不是秋天裏的大春夢!
“啊……!”她想發泄,才發現連聲音都沙啞了,連聲音都變成縱欲的證據!完了完了,陳若兮,你徹底被人吃幹摸淨,你想逃都逃不了了。墨子玉是王爺,你是郡主,毀了毀了,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隻能給他兒子當老婆了。不能讓老皇帝知道!他知道了定是又要給陳家出什麼餿主意,動什麼歪點子當掩口費!可是……要是懷孕了,“啊!我不要當單親媽媽!”
啊,可以出聲了。她摸了摸脖子,呃…連脖子都有點酸。看著身邊的床鋪,墨子玉果然已經走了。享用完了就抹抹嘴走人了?嫖客還知道給錢呢,他也太過分了!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休怪他無情?!
陳若兮臉青,支撐著身子坐起來,身上已經被人清洗過了,雪膚更使得那遍布各處的淤青和吻痕令人羞怯。“墨子玉,你夠狠。”她咬牙切齒的腹誹許久,覺得緩過勁了,準備下床。“嗯?”我的腿啊!我的腳啊!我殘廢了嗎?站不住,肯定站不住,那就坐著?可也不能老這麼光溜溜的坐著吧。她環顧四周,撩開床帳,一眼就看見床頭矮幾上的一套女裝。“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給我準備衣服。”她冷哼一聲,麻利的在床上穿戴整齊,但是頭發真的不會梳了,回頭看見掉落在床上的木梳子,它還在!“太好了!”太好什麼?不就是把破梳子嘛!
綠絨蒿,看似柔弱卻異常堅強的花卉,嬌豔卻不脆弱,堅強卻又短暫。開時美麗卻不俗,謝後果實花莖皆可入藥。陳若兮輕撫著那木梳上的雕刻,是六殿下親自雕的?手好巧啊。她試著盤啊繞啊,把木梳重新安在自己腦袋上,看看身上灰色銀絲蝴蝶羅紗裙,這個色調很像武淑妃的喜好。
“要走了?”
空靈的聲音傳來,陳若兮驚出一身冷汗。這屋子一有人?!
似曾相識的鈴聲,聲聲入耳,驚起冷汗涔涔。銀發垂地,琥珀色的眸子裏含著瘮人的寒光。紫裙拖地卻露出雪白的雙腿,腳踝上上下下盤縛著金鈴紅線,每走一步都伴隨著悅耳的鈴聲。
“你是誰?”陳若兮扶著床柱,勉強支撐起身體,麵前的女子笑意彌深,卻笑不進人心。走近來看她,才發現她的皮膚白得透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紅唇鮮豔欲滴,如同血染,玉指青蔥,丹蔻朱紅,若不是那透明的膚色,絕對也是一位驚世豔姬。
“哦~,你這狐媚子莫不是搞錯了問話的方向?要問也該是我問你啊。”她雙眼一眯,笑得分外清冷,“真是像啊,像得都讓我忍不住想要把你碎屍萬段了。”
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這女子看上去不會比她大上幾歲,若是她覺得她像蘭皇後絕對不可能,蘭皇後化成灰了,她這個歲數也不可能見過。“像誰?”
“明知故問。”她掛起床帳,眼光淩厲的掃視了床內,冷笑一聲:“這張床本該是我的,卻讓你睡了。”
“你…你到底是誰?”福昱的正牌王妃?被他大老婆捉奸在床了?不對不對,陳若兮拚命搖頭,三皇子之下的皇子皆未成婚,那她……她向那銀發美女望去,那女子也看著她,“好奇心這麼旺盛小心丟了性命喲。算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我叫墨雲。”
墨雲?陳若兮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認真地盯著她,問:“誰啊?”
墨雲本就青血絲遍布的臉上更加青了,大氣喘了兩聲,窗口射來的晨光讓她渾身不自在,憤恨的罵了一句:“該死的!”罵完陽光又開始瞪著陳若兮那一臉純真,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你昨晚說的話可當真?”
“哪句啊?”陳若兮昨晚上除了像殺豬似的叫,還有說話嗎?努力回想,對了,是有說。不知道怎麼從馬車上到這張床上,等她從昏睡中被吵醒已經是入夜時分了。墨子玉抱著她躺在床上,門外有小廝的通報聲:“王爺,泰安王世子求見。”
“爺不在。”說謊話向來不打草稿的墨子玉,在陳若兮那雙剛剛轉醒的清亮的眸子裏,又一次說謊話說得心平氣和。低頭看見陳若兮那雙一眨不眨的眼睛,心跳開始加快。緊接著,沒走遠幾步的小廝清楚的聽見王爺寢室裏傳來了王爺的哀號聲,驚出一聲冷汗。
“若兮,別打了,再打就殘廢了。”
睡了一覺,體力恢複,陳若兮的又抓又撓,又踢又踹,也有了力道。墨子玉眼疾手快,抓住一隻揮舞的拳頭,另一隻隨即而來,輕鬆握住。陳若兮眼直,完了!她心叫不好,卻見墨子玉心情大好。隨手從床頭扯下係床帳的銀絲帶,把那兩隻不安分的手牢牢拴住,“還鬧麼?”形狀好看的唇型勾出漂亮的弧線,陳若兮心髒漏跳半拍,心中暗罵:陳若兮!你這個色女!想不到你這麼色!他都強奸你了,你還心跳加快!活見鬼的!手被綁住,不代表不能踢啊!我踢!“啊!”沒得幾次好果子,腳踝便不偏不倚落入魔掌,“你…你幹什麼?”
“你說呢?”
“停!停!Stop!啊!”
麵紅耳赤的回憶到這裏被陳若兮打上了十八禁,臉上發燒,腦袋冒煙,這還不算,頭頂響起銀發魔女的喊聲:“誰讓你想這些東西!我是問你!你說的,玉兒幫你救了上官婉兒,你便嫁給他,是不是當真的?”
陳若兮臉上迅速降溫,抬頭看向叉著腰成圓規狀的魔女,好像有說過,好像沒說過,到底有沒有說過呢?看著她,突然想起了魯迅先生對豆腐西施的描寫,噗嗤笑出聲,麵前魔女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當真!當真!”
敢在老娘麵前笑成這樣,死丫頭,倒有些狗膽!墨雲哼笑一聲,“當真啊……可不要後悔。”
後悔?怎麼渾身發冷?!陳若兮遁聲尋去,晨光傾瀉而入,房間裏除了越漸淡薄的香薰煙霧,哪裏還有那銀發魔女的影子。來無聲,去無蹤,不會是鬼吧?“墨雲?”沒有回應,她腳上有鈴鐺,不可能走時沒有聲音,“墨雲小姐?”房間裏傳來回聲,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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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終於以全名登場了,和墨子玉什麼關係呢~反正不是兄妹,不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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