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九章 問遍青山翠將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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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姐姐休息,真是失禮了。”進門先是屈膝行禮,看似恭謙——老套,“我是住在北偏殿的某如惠,想先來跟姐姐打聲招呼。。。”開玩笑吧!真的姓某啊?!早知道我就用SB。(somebody)代替某字了。陳若兮心裏吐泡泡,連忙站起來還禮。
“見過如惠小姐。陳氏若兮,不嫌棄就叫我若兮吧。”
“陳。。。?”開始了,陳若兮心裏歎氣,“是刑部尚書陳軻朗大人的千金?”
“非也,非也。泰州永泰侯,家父是一位商人。”無奸不商這四個字把商人這麼高尚的職業扁得一文不值。
“原來是泰州永泰侯陳家啊,久仰。家父是鎮國公太子太保欽賜黃馬褂。”她嬌笑道,眼裏流露出不屑。陳若兮也不好駁了她特地跨過主殿來這裏炫耀的麵子,就謙虛地連連說久仰久仰,其實是完全沒聽說過。在這裏坐了一會兒,就匆匆走了。一來若兮表麵客套,實際上愛搭不理的有一搭沒一搭應著,她覺得沒有成就感,二來她發現東暖閣裏竟然住著這麼個沒有背景的人物以後本來也興味索然,所以趁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雙溪收了茶盞,嘴裏沒說什麼,但臉上的不屑一顧不言而喻。若兮接著喝茶,曬了一上午了,水分都被蒸發幹了。估計著還要有人來探風聲,就沒有從太師椅上移開。果然之後接連來了五六路人,聽到若兮是永泰侯之女,還是個庶出的表情,會演戲的泰山不動,不會演的就什麼表情都有了,驚訝的占多數,這是實在人;輕蔑的有一個,這個人在這皇宮裏日子不會長久;還有一個什麼侍郎的女兒索性拉著她問掏了多少銀子,不知道她是真實在還是假迷糊。吃過午膳後,下午有半個時辰的午休時間,午時一到就是第一輪審查了。
第一輪檢查是一般的身體檢查,重頭戲卻是之後的點宮沙。
秀女一個一個被放進小黑屋,關門拉簾脫衣服。讓一眾四五個嬤嬤好好檢查一番,身上沒有傷疤的,身材勻稱漂亮的,皮膚不能粗糙的,雙乳對稱圓潤的(她怎麼不說要豐滿的呢,陳若兮腹誹),最後就到了處子檢查。
貞潔對於古代女子的重要程度上升為生死問題,多少貞潔烈女懸梁的懸梁,跳崖的跳崖,找個小山溝裏自殺的也不下少數。到了宮裏,就不用自己動手了。
如果不是處女卻來參加選秀女的直接拉出去杖斃。美其名曰“正宮規”,不守婦道的賤女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本來陳若兮對古代的這項檢查還充滿了好奇,但聽到主事嬤嬤的一席話,突然也沒有了興趣,誰會對這樣一個血腥的檢查提起興趣呢。
還好到她檢查完為止還沒有一個被拉出去杖斃的,不然那血腥慘烈的情狀,保不準她會不會衝上去喝止。正想著,就聽見後麵小黑屋裏傳來老嬤嬤的高聲一喝:“把這賤人拉出去杖斃!”
人群裏倒吸一口涼氣,本已經走向儲秀宮的陳若兮果然禁不住停住了雙腳。腦子裏雖然命令自己繼續走,卻怎麼也走不動了。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輕視一條生命!陳若兮一跺腳,心裏呐喊著不要回去,雙腳卻大踏步邁進了秀女們排隊待檢的院子。
隻見那個被拉出來的秀女不哭不鬧,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任人宰割,掌事宮女拖著她進到院子裏擺好了刑具的空地,兩個太監把她拖上長凳,她就像個不會說不會動的娃娃趴在長凳上。木杖狠狠落下,她也不掉一滴眼淚,不喊一聲痛。為什麼她不辯解?為什麼她連詛咒那個男人的眼神都沒有呢?她的命還不如薄薄的一層膜重?!陳若兮怒火中燒,自己為了能夠活著,經曆了過少痛苦的手術,為的就是能多一次睜開眼睛看世界的機會,然而這個女子竟然這樣任人宰割。
“住手!”陳若兮的嘴巴明顯跟她的大腦沒有連接上神經,或者是末梢神經出現了不正常的電極反應。無論腦子裏多麼清明,此時的身體卻已經失去了控製,至少這張嘴停不下。
“誰這麼放肆?”掌事李嬤嬤憤怒的看向陳若兮所在的方向,院子裏所有秀女都把目光望向了她。“你對我的裁決有何不滿?”老太太的表情明顯在說這句話。
看到那個小指上戴著金指套的老太太溝壑縱橫的臉,陳若兮的心顫抖了,嘴上卻說道:“怎麼可以如此輕賤生命!你們怎麼可以對一個弱女子施以如此重刑!你們有沒有良心,有沒有基本的道德觀念!眾生平等,你們有什麼高貴的,可以如此輕易的剝奪他人的生命!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哼!王法?”那老嬤嬤輕哼一聲,眼光狠戾,“老奴奉命辦事,自然就是王法。你是哪裏來的蠻蹄子,居然在這裏大放厥詞!”這時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嬤嬤湊過去說了什麼,她突然更加自信:“哦~我當是誰!一個小小的商賈庶女,庶出罷了,居然如此放肆!難不成也想跟這個賤人一並用刑?”
一股強烈的自卑感湧上心房。趴在條凳上的女子幽幽的目光飄來,一摸清亮夾雜著悔恨,眼淚劃過她帶血的唇角,輕輕搖了搖頭,複又低下頭去。
陳若兮身體一顫,這個時代就是這樣,這個地方更是如此。女人終不過是一件供男人玩弄的物件罷了,要幹幹淨淨的,等著一個人永遠不會駐足的臨幸。不可以不幹淨,不可以不檢點,不可以被強迫送進這個大門還想著別的人。她可以這麼想著離開的,但是她無法這樣安慰自己,這不公平。
有人為了能活下去開膛破肚,滿腹傷疤,失去了多少快樂隻為了活下去,這裏卻把一個明明都已經失身與人的女子往死裏打!
不公平?世上從來就沒有公平。那個女孩就該這樣一聲不吭的任平等的生命消逝在別人的手下。
陳若兮雙眼迷蒙,卻見木杖起起落落,女子隱忍的嗚咽聲分外刺耳。為什麼我總是什麼都做不了看著死亡降臨?那個雙目空洞的女子,在我看向她時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絲光彩。
“我。。。”她的聲音卻不爭氣的哽咽了。看不清她,看不清所有人,視線被朦朦的水汽遮住。橫豎都是一死?為什麼偏要這樣一死?“你們為什麼不問問她為什麼明知如此還要進宮呢?”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知道了為什麼也是要杖斃的,不如讓她死得清靜。她不檢點,她失去了作為這個時代的女子可以被愛的資本——貞操,所以她就該死。這就是女人,女人被稱為人,卻得不到身為人的尊重。她就是勿入了這樣的世界啊。
她轉身跑出那個小院,不看,不聽,不想,似乎這樣就不會被這個世界吞噬,卻忘了自己早已經被吞沒在其中了。
“若兮?”伴隨著一聲試探的呼喚,她停止這漫無目的的逃逸。逃?我能逃到哪裏?
“真的是你。”他從身後走過來,繞到她麵前。聲音變得輕柔了許多,“怎麼了?”
在錯誤的時間遇見錯的人,在最荒唐的時候遇見最不想見到的人。他半蹲下來,仰頭看著她迷蒙濕潤的臉龐,先是一震,滿是關心的麵孔馬上爬上他的臉,“怎麼哭了?”
說著就掏出手絹要給她擦眼淚,陳若兮卻條件反射的向後猛退了一步,險些向後倒過去。正想推算自己的平衡力能不能對抗地心引力的時候,人就跌進某人懷裏。
後腦勺沒有親吻大地而是鼻子親吻某人胸膛,鼻腔充斥著陌生的薰香味道的後果,就是某人懷裏的溫香軟玉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小宇宙爆發了,神經徹底繃壞了,剛剛惹是生非的陳若兮現在又把少女偶像直毅郡王六皇子福樨華麗麗的推倒了。
被推者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顯然是沒有反映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凶手行凶結束卻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肇事逃逸。福樨看著絕塵而去的身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不自覺泛起的弧度。
“六弟,你這是在做什麼?”一個男子從不遠處走過來,驚訝的看著坐在地上六皇子。福樨看清來人,連忙站起來行禮,“四哥今日怎麼有空進宮?”
“一點瑣事罷了。倒是你怎麼坐在地上?”四皇子榮輝郡王福昱晃著手中的折扇,打量著正撣塵土的福樨,“被小狐狸撞倒了。”
“小狐狸?又不是在圍場。”四皇子輕笑兩聲,“六弟不是向來是圍場得利,情場得意麼,這又是哪一出啊?”
“讓四哥見笑了,的確是隻不好馴服的狐狸。”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就看後麵追來三個嬤嬤,見了他們二人連忙群群跪下請安:
“王爺吉祥!”
“免禮。”兩人道。福樨問道:“你們這是忙什麼呢?怎麼跑成這樣?”
“回。。。回王爺!有個不知深淺的秀女跑進來了,奴才們正要拉她回去受罰!”
福昱一臉了然的看向福樨,見他眉頭輕蹙,哼道:“受什麼罰?說來聽聽。”
三個嬤嬤聽一向溫和的六皇子語氣不善,臉色灰白,難不成那個沒教養的丫頭是六皇子的人?一時間誰都沒敢說話。
“她認得路,自會回去。”福樨道,看了一眼一臉看戲的四皇子,複又對三個嬤嬤說:“隻是若讓我聽到關於她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你們三個自己清楚後果。”
嬤嬤們早嚇得手肘打顫,連連稱是,急急忙忙跑了。
福昱好笑的看著三個失魂落魄的嬤嬤跑走,回頭笑道:“哥哥我今天終於明白六弟為什麼招女子喜歡了,學了一招:背後護花人前笑。多謝六弟指教。”說著抱拳一禮。
“四哥又在嘲笑弟弟了,隻不過是個朋友,身子本來就弱,要是真讓她們這些不知輕重的奴才傷了,怕是莫要提進宮了。”福樨擔心的看向剛才陳若兮跑走的方向,她不會不認路又要頂撞了什麼人吧?
“哦~朋友?”福昱好笑的端詳他,一個朋友你會這麼擔心?“祝你早日收服你的‘小狐狸’。我還有公事,先走一步。”
福樨行了禮就各往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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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有點長。。。慢慢等待。。。標題寫大了。。。哭。。。
有沒有人看出來呢?《惜》的第一卷第一部分:
道(道堂僧院化魚龍)徒(徒勞虛費千金直)禪(禪房語逢應相識)語(語空夕吟羅裙濕)空(空山無處留相思)留(留戀盡處桃花殘)恨(恨君出入攜懷袖)
即:道徒禪語空留恨。
第二部分嘛~~~暫時保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