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四章 語空夕吟羅裙濕(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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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羞~”陳若兮正走神著,一個笑臉赫然出現在她麵前。不是明殊那小子還有誰這麼無聊。趁他不備,她雙手一捏,拉著他軟軟的臉蛋蹂躪。
    “你說我羞什麼啊?”
    “鬆手!鬆手!啊~!你走神想男人就是羞羞!”
    “你說什麼?!看我不整死你!”若兮完全不撒手,弄得他小臉通紅的,怎麼說也是七歲正太,心生憐惜,趕緊從蹂躪臉蛋變成抓癢神功!
    “你就是想男人!不專心修煉想歪的邪的~!哈哈哈哈!不鬧了!師姐饒命啊!哈哈!哈哈!師姐!饒了我吧!”
    飯前調戲正太總是充滿了樂趣。若兮聽他叫師姐,就不再撓他,從背後抱住他,他的笑臉立馬比那西天的太陽還紅豔。每次看見他若兮不由想起若齊,若齊,若齊,若能雙齊,是父母對他們兩個人的期望。而現在,若兮抱著已經羞惱得腦袋生煙的明殊,突然沉默了。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悲痛欲絕呢?幸虧還有若齊,為了若齊,他們也會振作起來的……還是說,為沒了大累贅陳若惜鬆了口氣呢?
    “若兮。”老道士的聲音傳來了,若兮趕緊鬆開明殊,誰知玄石後麵說道,“別欺負你師弟了,偶爾也欺負欺負你師父我嘛~”
    “師父。。。”若兮回頭冷冷的看著他,他神情氣爽的哎了一聲,她接著道:“您不覺得惡心麼?”
    一時空氣裏滿是黑線。
    那日陳若兮再睜眼,已是翌晨。在明殊囉嗦的“晨課”中,道觀裏的修養生息拉開了序幕。在道觀裏一邊修習迦音大師傳授的疑似《易筋經》的《普賢心法》,一邊在玄石的指點下學習他雪藏的(他自己也不會的)女子專修的《玄女劍法》。開始那幾天,陳若兮頻頻聽到稱讚聲,什麼不愧是陳悔的閨女啊,什麼筋骨奇強啊,什麼這個後腦勺絕對是練武奇才(南海鱷神啊?)雲雲。到半個月後,開始進入修煉的階進篇了,就出現問題了。
    一日,若兮正在院子裏耍那把老道士私藏的玄女劍的時候,就聽見對麵大殿裏兩個老東西嘰裏咕嚕的謀劃著什麼。大意就是若兮不應該學迦音的心法,應該學玄石的心法;若兮不應該學老道士的劍法,應該學迦音的拳法。。。最後好像達成了某個協議,推開門看見冷麵若兮就站在門口,兩個人尷尬的對看一眼,一點都沒有師父的架子,笑得分外諂媚的看向她,憋了半天沒憋出個屁來。
    “所以,達成什麼協議了?”
    “那個若兮啊。。。”哪個若兮啊?不就我一個若兮嘛,“我們商量了一下啊,”我知道你們倆商量了,“決定還是我們倆把內力渡給你,你自己捉摸著消化的好,”什麼?讓我直接吃你們的?“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學武功嘛,你看你練個劍像跳舞似的,是不是。”是問句,卻是肯定的口氣,“所以直接把內力給你保住心脈,你就死不了啦,這樣又快又不用看著你的花拳繡腿的飛來舞去的是不是。”好啊,是看我練劍汙了二位的眼了!陳若兮心裏一橫,卻是正中下懷。
    “行啊,師父們看著怎麼養眼怎麼來吧。”她笑咪咪的看著兩個老狐狸目露喜色,全然一副陰謀得逞的小人樣,雖然表麵上還是大師風範。
    “哈哈。。。不是,若兮啊,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啊。這不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麼。”兩個老頭兒連忙開始好言勸慰。其實若兮自己練劍全當太極劍練了,練心法也是覺得身體裏那股熱乎乎的氣跑來跑去挺好玩的,的確是有辱兩個絕世高手的英名。
    “我當然沒有別的意思了,就是悉聽師命的意思咯。”若兮滿不在乎的一甩長發,學著那天看見墨子玉收劍的模樣,綰劍收鞘,抬頭正對上二人驚詫的目光,“怎麼了?”
    “。。。你怎麼會這樣收劍的?”老道士愣愣的看著她,心下有一絲不為外人所察覺的惶恐,但他也知道,身邊的迦音早已洞悉知曉了。
    “嗯?就是看別人這樣就這樣了。怎麼了?”難不成老頭兒也認識墨子玉?想來也是,那麼臭名昭著的殺手變態加自戀狂,鮮有人不知。
    “說不定。。。”老和尚轉頭別有深意的看向已恢複平靜的老道士,“說不定若兮很適合學《墨家劍訣》。”
    “。。。剛才那一個收勢,你可知道自己不輕易間將內力收斂於劍中?”老道士自己以拂塵又做了一遍那個動作,示範給若兮看,院子裏紮好的練功草人被玄石這麼不經意的一綰,竟被齊齊裁成兩截,“或許真的應該讓她學墨家劍。”
    “若兮,你用剛才收劍的感覺再練一遍玄女劍,看看有何不同。”老和尚收起笑意,嚴肅地看著她。
    她看著園中倒地的草人,心中一滯,還是點點頭,但心裏卻十足的沒有底。一個收劍而已,竟然這樣厲害?隻是想起墨子霄的收劍動作很漂亮罷了。她轉身躍回庭院中央,一招一式的“舞”起來。心裏不停的找著所謂的收劍的感覺,不免那張禽獸的臉又映在腦中,開什麼玩笑!這輩子,不,這兩輩子第一次見到殺人凶手果然是震撼太厲害了,才會印象深刻,他竟然殺了…咦?殺了……誰?“瑤池泣露”之後是。。。“九天朝歌”,翻身抖肩提肩,一連貫的動作竟比往常橫加流暢,而兩個一直旁觀的老頭兒目光皆投向了劍身掃過的花叢,花未殘而泥土翻,嘴角泛起笑意。再舞下一式時,竟覺得胸口一陣麻癢,然而劍鋒卻越來越有力,仿佛不是她在舞劍,而是劍在牽引著她。“三清天戒”一式剛出,就感到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她明知此時應該停下,可是劍竟指引著她狂舞著,直到那股腥甜味從嘴角流溢出來,玄石一個健步飛身強點了她的睡穴才停下來。她隻依稀聽到他們說了什麼“果然是。。。”就不省人事了。
    “兮兒快跑!快跑!”
    誰?為什麼要跑?這裏是哪裏?叢林深處,各種蟄伏的毒蟲蠢蠢欲動,陳若兮心裏分明認識那個聲音,是蘭夫人,是娘。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回頭。。。
    一個男子站在她身後,舉著劍要砍下來,背光中看不清他的臉龐,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是一張美麗而悲戚的麵孔,那個男子的眼淚滴在了她的臉上,巨劍遲遲難以落下,她伸出手,舉向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那麼小,是個那麼弱小的孩子,張開嘴,稚兒的聲音從她喉嚨裏發出:“別哭。。。”
    “對不起。。。”一雙溫暖的手臂已經緊緊的摟住了她。
    “蘭姑姑。。。我。。。”
    那一聲呼喚似曾相識,還沒來得及回憶,叢林就變成了粉英飛舞的桃樹林。
    “痛!”她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得痛,就不受控製的聲嘶力竭的哭喊起來。
    “你再說一遍!”麵前揪著她的頭發的男人憤怒的聲音近乎顫抖。
    “你不是我爹!不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喊叫,但是聲音不受控製的衝破喉嚨,沒等她喊完,又是一巴掌煽下來,被打昏前唯一能夠思考的就是有沒有咬到舌頭。然而昏眩襲來的時候,那個聲音還是堅決地說著:“你不是我爹。。。”
    陳若兮突然想起來,這個打她的男人是陳悔,隻是這時他看上去還要更加年輕些。
    空間又一次轉到另一個地點,這一次她像個旁觀者一樣,因為她終於認識到,這是名為陳若兮的另一個女孩的回憶。在這個陳家玉瀾堂裏,陳悔坐在主位上,旁邊坐著蘭芷,這個身體的母親。堂上響起陳悔的聲音:
    “皇上欽點你去參加今年的選秀女。”
    “我不去。”為什麼,這個女孩的聲音這麼冰冷,簡直就像……陳若惜第一次感到自己與陳若兮之間巨大的差距,這個女孩還隻有十四歲卻有如此冷酷決絕的聲音和眼神了。
    陳悔冷冷的嘴角一揚,一陣風一樣從她身邊走過。
    “兮兒。。。”蘭芷從座位上走過來摟住她,“兮兒。。。”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淚落不止。
    “為什麼。。。為什麼您要帶我到這裏來?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娘。”那個一直幹澀的視線被濡濕了。
    回去,回到哪裏去?
    若兮緩緩睜開眼睛,棚頂還是那個藏青色的蓮花帳子,她人還在清靈觀裏。她想要回去,但是離她能回的地方好像越來越遠了,這世上當真還有她能回去的地方麼?她苦笑了一聲,臉上枕頭上全都濕濡一片。連忙爬起來,剛想用衣袖抹了一臉的淚痕,一方雪白的絲帕遞到她麵前。這絕對不是老頭子的絲帕,一瞬間我就想到那個白衣的男人。抬頭望去,果然是變態的臉。
    “你怎麼在這。。。”看她無意接他的帕子,他又不顧男女授受不親動手給她拭幹臉上的淚痕,這次她沒有躲。
    “我之前已經預約過了,你不會要趕我走吧?”他微笑著把絲帕收起來,端詳著若兮哭紅的眼睛,很像雪地裏凍傷的兔子。
    “我可沒答應你的邀約。”她四下張望,室內因為點著蠟燭,還是通亮的,但是外麵已經漆黑一片了,“月黑風高殺人夜,說,你要幹嘛?”她擺出奧特曼備戰造型,發現自己還坐在床上。
    他忍不住笑起來,這丫頭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還有這個姿勢,實在是……。陳若兮看著他笑夠了,坐在床邊靠向後麵的床柱,眼睛又開始打量她。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終於忍不住了。掀開被子也坐在床沿上,有個萬一還可以第一時間落跑。
    “月黑風高可不光可以殺人的。”他漫不經心說道,從床柱上坐起來,欺近來,“還可以劫色。。。”說著手就撩起她胸前垂下的一縷青絲,湊到唇邊吻起來。她身上一振,老實說,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抱歉,我反胃。”她本想打掉他的魔爪,卻被他抓住。本想逗逗她,沒想到陳若兮的反應果然令人滿意,讓墨子玉感覺沒白在這屋裏守著她又哭又叫好幾個時辰。
    “怎麼就反胃了?是不是讓小姐你春心波動了?”陳若兮萬萬沒想到這無賴會貼上來,一陣陣熱氣在她耳邊搔著癢,她這身雞皮疙瘩掉得啊,心裏卻在感歎多浪費肉啊。看美男跟實際接觸美男有本質上的區別,她空白的十八年異性交往史讓她此時除了看上去像隻備戰的野貓,還是看上去像隻野貓。
    “鬆手。。。”她強忍著一後背的一層冷汗,冷冷的說。
    “害羞了?”他慢慢鬆開手,看似依依不舍,卻更讓她發寒,誰知他竟無比溫柔的喚了一聲:“若兮。。。”
    五雷轟頂了!雞皮疙瘩掉地上了!她扯開嗓子就喊:“師父!!!有色狼!!!”可是這聲慘叫一個字也沒叫出口,被他的大手給狠狠堵住了。
    “若兮,我教你墨家劍吧。”他從後麵摟住她,把她拉回床上,一隻手正好可以堵住她不老實的嘴,右手緊緊扣在她腰腹上,讓她又是一身雞皮疙瘩。“好不好?好你就點頭,不好。。。不好你也得點頭。”她聽了再出一陣冷汗。聽過偷學藝的,沒聽說過他這樣死乞白賴地要教藝的。
    “那你換完衣服出來,我教你。”全是他自說自話。
    “話說在前頭。”她好不容易扒開他的手,連忙喘了兩口氣,“我可不會拜你為師。”
    他笑眯眯的點頭,一副巴不得她不叫他師父的欠抽表情。他出了門,小心的掩上門,不發出任何聲音。若兮趕緊趁他沒開始假裝各種理由進來的時候,把衣服換了。因為頭發紮起來太麻煩,索性就這樣散著了。一邊係好腰帶,一邊走到門口,門已經被他輕輕推開了。她愣愣的看著他掛著邪笑的嘴角,正準備爆發小宇宙,他就搶先一步捂住我的嘴巴了。
    “我隻演練一遍,你看好。”說完就躍入庭中,在微弱的星月光中桀桀一笑,好不恐怖。她還沒在春天的淩晨寒氣中打完寒戰,就看他隨手挑起一根柳枝,不緊不慢的舞起劍來。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到那柔美中不乏剛毅的舞蹈般的劍法,一時如癡如醉,竟忘了他手中的武器不是劍隻是根不起眼的柳枝罷了。劍招中竟看到了與她所練的玄女劍法相似的影子,他無聲無息恍如仙人的舞完,像他收劍時一般,輕輕綰了一個劍花,那柳條竟然斷成數截。她也恍然間驚醒了。
    “怎麼?看呆了?”若兮緩過神來,他那隻剛才握著柳枝的手已撫上她的臉頰,“讓我親一下,我就教你一遍。”說著臉已經湊過來,近在咫尺。
    “登徒子。”她氣結的說道,看到他頗為疑惑的表情才想起來這個時空大概沒有登徒子的典故,補充說道:“色鬼。”
    他嗤嗤的笑了笑,“隻在你麵前變成色鬼可好?”
    看著那笑容,心跳竟然漏跳了半拍,她自是不知道此時臉已經紅的好象初生的太陽。他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惡魔的化身!放在中世紀的西方是要火刑的魔鬼!嗯嗯,我堂堂文化國度的人怎麼可以對這種人心跳漏半拍。正在她胡思亂想的空檔,墨子玉已在她額角輕輕落下一吻,一副小人得誌表情看著她,“之後可要自己努力了,若兮。”
    “你!”她捂著被他親到的額頭,揮手打他卻打了個空,就看見他一躍蹬在廊柱上,再一縱就翻上了屋頂,不見了。偷腥都不抹嘴,色鬼!變態!穿白衣的男人都是自戀狂!“氣死我了!”我想嚷嚷又不敢出聲,隻能氣悶的摔門進屋。結果門竟然被摔折了!這時天已微明,出來打水做晨課的道士都被嚇了一跳。
    “這。。。?!”陳若兮盯著自己的手,不可能吧。我哪裏有那麼大勁道?
    “嗬嗬,幸虧隻是扇門。”老道士撫著另一扇沒有摔壞的門說道。
    “我與玄石各給你渡了真氣,以保全你的心脈,你還沒有好好打坐融會貫通,會發生這種事也是很正常的。”老和尚看著一地碎屑連連搖頭。
    “師父。。。”竟然在我暈倒後渡了真氣給我?若兮完全不知道,不禁有點小小的感動,衝過去就抱住了老和尚,惹得老道士在旁邊叫囂:“怎麼光抱他不抱我!!你個出家人怎麼可以占徒兒便宜!!!”雲雲。
    “師姐……”傳來的就是小師弟明殊的嘮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打破東西!以前打破個盆盆罐罐就算了,這次你竟連…連……我可憐的門啊,道觀是我家,你怎麼能這樣破壞我的家園!”
    “明殊。。。”
    “幹嘛?!”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唐僧?”
    “誰?”
    若兮想起來這個時空裏還沒有西遊記,更加沒有大話西遊。於是在清靈觀的後幾天就是陳若兮《大話西遊》專題演講的時間。等她分段講完,已經到了該回府的日子。
    眼看夏日將至,選秀女的日子將近,回府後也不能住即日就要往京城趕了吧。
    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將那墨家劍和玄女劍融合練成,竟比專修玄女劍法要快許多。最不可思議的是陳若兮竟然有老和尚所說的過目不忘的本事,想她上一世最痛苦的莫過於考試前抱佛腳的時候拚命背書的日子了,這一世竟給她這麼雙好眼睛和好腦子。
    那位自戀狂會在半夜三更從天而降,調侃她兩句“迦音禪師怎麼會收你為徒呢。太浪費了。”“你都從哪裏聽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之類的,或者明明好意卻非要編出各種蹩腳理由的指點她的招式細節。隻是他再不敢對陳若兮動手動腳,他這樣半夜潛入的談心聊天指點武功的行為雖然得到了上級單位的默許,但是不代表輕浮的舉動可以逃過莫名其妙挨一頓臭罵。
    他的夜夜造訪讓陳若兮以為他晚上沒地方住,隻能借道觀的屋頂避雨,還頗為同情。後來才知道自己所住的這間香客借宿的房間是他過去每次來清靈觀住的房間,問及為何要經常借宿清靈觀,他隻說離泰州城近。關於墨子玉,若兮每跟迦音、玄石談起,他們一向的健談就瞬時便成了顧左右而言他。他們兩位出世高人竟也畏懼墨子玉這種不入流的角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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