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燈昏月明時  第三章 禪房語逢應相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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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禪房語逢應相識
    “誰?!”陳若惜猛然驚醒。
    麵前的黑影被她冰冷徹骨的厲喝驚得一動,卻俯下身來,柔聲道:“若兮,是為兄啊。”
    若兮還未分清夢境與現實,定定的看著來人半晌,直到來人掏出絲絹為她拭去額上的一層薄汗,她才驚覺轉醒。
    “毓延哥哥……是你啊……”她常常舒了口氣,方才出氣多進氣少的呼吸漸漸得以平複。自己這是怎麼了,夢見花子竟然會嚇成這樣?
    “做噩夢了?”陳毓延在她身側坐下,細細打量她那驚魂未定的嬌顏因恐懼而變得駭人的慘白。
    “唔…嗯,算是吧……”若惜盯著麵前油油綠草,聽到園中鶯啼鳥鳴,槐花濺落在肩上被一旁的陳毓延輕輕撫落,急促的心跳漸漸平複,才問道:“找我…有事麼?”
    陳毓延見她臉色已經略有暖色,便放下心來。方才他還以為若兮又變成了過去冷僻乖戾的性子,心下正有些忐忑,見她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將手中一遝賬簿似的東西遞給陳若兮:
    “方才我擬了一張你此次上京需備的單據,你先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我再添上。”
    陳若兮接過賬簿,滿臉陰雲,這是什麼?
    草草一看,這是去選秀還是去開當鋪的啊?!
    瓷器統統是官窯上品,珍珠翡翠光看數字的長度就夠她吞口水。還有市麵上見也沒見過的。。。
    一品榮隆巫神露,雙鯉含珠白玉環,三昧九煉辟邪戒,四方奇獸神玉樽,五福星鑽百寶盆,六色霓裳神羽帳,七寶重樓花釵架,八腳平鶴鏤金鼎,九疊獸首如意屏,百子千孫玄鐵鏡,千年雪山鹿茸膏,萬…萬沒有了,再往下看就是瞠目結舌了,
    “連大米都要從家往京城背?!”
    “這是當然。”陳毓延理所當然的打開扇子搖了搖,“陳家獨營苗疆香米,京城也是千金難求,這可是皇宮的貢米啊。”
    “小妹我好像沒那麼嬌貴吧。。。”陳若兮冷笑道,雖然陳家的米飯是挺香,任陳若兮腸胃多麼不濟,一次也能吃掉一兩碗,但是沒必要選個秀還要老遠的運幾十石米進京吧。
    誰知陳毓延根本不理她,愣愣的看著手中的扇子,“爹的‘靈虛墨嶺’怎麼在你這裏?”
    “呃……爹賞給我的……哈哈……”若兮自己都覺得心虛。
    陳毓延會意的挑了挑眉毛,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們女兒家的東西,蘭姨娘會單給你擬備一份,我對這些不懂。”
    還…還有?!若兮還未感歎出聲,就見陳毓延收了賬簿,起身也順勢拉起她說道:“若兮這次病後竟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爹和姨娘不予你說,見到你如今這般懂事卻常跟我們誇起你。”
    說著,看著麵前正眨著眼睛看他的陳若兮,忍不住說道:“自然為兄也很欣喜。隻可惜,你要進宮了。為兄將來不能在外庭給你什麼保證,但毓延承諾,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隻要毓延有的,若兮就有的。”
    陳若兮呆呆的看著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這是怎麼了?因為聽塵香和雙溪說,陳若兮過去和他並不是特別親密,甚至有些不愛搭理他,然而看陳毓延對陳若兮的情誼,竟是說不出的親昵。
    難不成,這個大哥對異母妹妹陳若兮有什麼企圖?!
    看麵前陳毓延嚴肅的表情又不像有男女之情,左思右想,她看著這張嚴肅的俊容忍不住“撲哧”笑了。
    “哥哥這是怎麼了?小妹又不是去刑場,以小妹這蒲柳之姿,肯定很快就回來的,到時候哥哥可不要說我死賴著不走要哄我哦。”
    陳若兮知道自己多少有點過謙了,陳若惜的容貌平平,但陳若兮則是任誰都會欣羨不已的貌美。隻是尚且年幼,稚氣未脫,還欠幾分火候罷了。
    “當今皇上中宮空位二十餘年,今年欽點的秀女名單裏便是有你的名字。若兮莫不是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陳毓延深吸一口滿是槐花香的空氣,這丫頭怎麼這樣說自己,她此去選秀不是泰州舉薦,永泰侯陳家曆來也是有權不把女兒送去選秀的。而當今聖上欽點了若兮入宮,陳家也是頗為不解。且不說欽點秀女多少成了王妃妃嬪,單是先帝隆寵不衰乃至癡戀成疾的蘭皇後也是當年欽點的。如今泰州成都傳,這一國首富的商賈永泰侯陳悔要做國舅爺了。
    陳毓延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生性本來冷淡的陳若兮趁夜跳湖自盡,如今雖然救回了一條性命,性情居然大變。他清楚地記得從不會對人笑得陳若兮在病愈初見他時臉上淡淡懵懂的笑容,那是很多陳府人十年來第一次見陳若兮露出笑臉,好似這春日的暖陽,雖不嬌豔,卻溫人心房。
    “小姐不用擔心,這次進京,咱們走水路,已經備好三條貨船和小姐的畫舫了。都是老爺吩咐新打造的,保證小姐您滿意。跳起來方便,奴婢們救起來也方便。”雙溪笑眯眯的撤掉矮幾上已經空蕩蕩的水晶果盤,從小丫頭手裏接過一盤龍眼和火龍果拚盤放上來。
    陳若兮被突然出現的雙溪嚇了一跳,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上京都可以現造船,而且不是住某個船艙,而是幾條船,她手不受控製的伸向火龍果,隻見塵香用銀叉插起一片遞到她嘴邊,笑嘻嘻的要喂她,
    “別用手,髒。”
    她臉一紅,張嘴咬下去。好不容易咽下去,急忙申辯道:“雙溪,你收收身上的刺,我也好讓哥哥把你收了房。”
    “小姐!!!”雙溪惱羞成怒,臉比關公紅,又差張飛黑一截,揮手就要打。陳若兮連忙躲到陳毓延身後,她可禁不起雙溪的手刀,雙溪和塵香都是武功非同小覷的丫鬟加保鏢。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陳家之所以能夠掌管漕運和諸如貢米貢茶的貿易的訣竅,有一項超於一般商人的地方就是陳家尚武,不僅是商界齊名的三大富豪之一,還是武林四大家族之首,押鏢行商合一,而家主有義務作為武林盟主舉辦三年一次的武林盟會,如今陳家家主正是僅次於四大武林宗師之後的第五大高手——玉劍無痕陳悔。陳家於越龍國有資助之恩,皇家也忌憚陳家在武林上的影響,建國之初就封了陳家永泰侯的爵位,隻是有爵無權罷了。
    陳若兮曾一度懷疑她爹陳悔是這一時空的“反清複明天地會”總舵主,而陳家偏偏又姓陳,與前朝國姓相同,難不成其實陳家是“朱三太子”這一類人物?
    事實證明,小說看多了,無稽之談就多了。據若兮關產,陳家除了做生意,有幾套祖傳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功夫秘籍,沒什麼反動舉動。倒黴的是陳家富甲天下,卻子嗣單薄,偏又各個都是情種,連著好幾代“一生一代一雙人”。這要真是前朝遺孤也過不了幾十年就要斷子絕孫了。
    若兮的父親陳悔少年時得了武狀元,機緣巧合下救了當今皇帝的異母妹妹榮恪婉容長公主,驕蠻公主愛上了救命英雄,纏著先帝給指了婚,陳悔願不願意也成了駙馬爺。然而好景不長,未足兩年,公主難產,生下陳家長子陳毓延就歿了。
    若兮的娘,也就是陳毓延口中的蘭姨娘也是如今陳家的蘭夫人,江湖人聞風喪膽的苗疆毒聖手的關門弟子蘭芷,過去三十多年都泡在藥缸子裏研究解毒藥,她師傅研究出什麼毒藥,她就變著法的研究各種解毒破毒的方法,光顧著研究草藥,完全沒有練過一點武功。(毒聖手莫非是因為收了她才關門的?教徒無方?)。
    聽說(大嘴巴塵香說),陳悔是因為在莎國山裏和熊(傳說的)練功走火入魔,險些喪命,被同在莎國山裏采藥(怎麼都去山裏)的蘭夫人救回了一條命,但是從此有了疑似神經分裂症般的喜怒無常(陳若兮杜撰的)。當然,日久生情,中間又有多少感天動地的情愛糾葛就不知道了。
    以上純屬聽說,陳悔修煉那會兒塵香還沒出生,陳若兮就更不知道在哪兒了。不過陳若兮和蘭芷進陳家卻已是自那之後五年以後的事了。陳若兮初識這些事時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自己是陳若兮的時候,陳悔和蘭芷那麼驚詫,原來是陳若兮一根筋的認為陳悔不是她爹,她爹是已經被越龍國毀滅的莎國人。
    多年來在這個家裏所表現的高傲,其實不過是寄人籬下的不安罷了,而如今居然叫她進宮侍奉殺父仇人,她一點武功不會,也不能報一箭之仇就想一死一拒之。
    陳若惜如此忖度,自認對陳若兮這個十四歲女孩的心理活動分析的很透徹了。
    這邊,塵香來通知她去清靈觀的行李準備好了。
    那邊,陳悔碰見管家要通知小姐去清靈觀的馬車備好了,陳悔思量著有些日子(其實昨天下午剛和蘭夫人去過)沒去若兮那裏看她了,就想親自來通知她並送送她。走到院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女孩子們的笑聲,正看見不願意攪進妹妹亂點鴛鴦譜的渾水裏的陳毓延偷偷逃出陳若兮的院子。得知這個性情大變的女兒又在胡鬧,疾走兩步進了院子。
    隻見陳若兮正追著兩個貼身大丫鬟滿院子跑,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虛弱!
    他心下擔心,卻不知道陳若惜有多滿意這個“強壯”的身體,現在她最喜歡的就是跑跑跳跳這些她過去從來不能不許做的活動了。陳若兮現在被稱為虛弱的身子對她這個經曆過無數次病危通知的老病號而言,簡直太健康了。
    “又在胡鬧!”
    聽見厲喝,陳若兮立刻朗聲道:“若兮知錯了!”人才轉過身來,任誰都知道她這一聲“知錯了”,除了“知錯了”的本身意義,沒有任何實際效用。不過,陳悔除了喜怒無常的毛病時常發作以外,對陳若兮各種任性的撒嬌無賴卻是徹底沒轍的。他們陳家人好像都有一個毛病——吃軟不吃硬。
    “東西收拾好了沒有?馬車都在門口停好了。”
    接下來幾天要去清靈觀居住,老和尚聲稱陳若兮的靈魂和這具肉體相克,也就是移植髒器之後的排斥反應,雖得玄石和他的功力護體,但是要長久的正常生活就要靠自己了。於是貌似很不情願的老和尚和怎麼看怎麼像色狼的老道長“痛下”決心,要收陳若兮做徒弟,教她點兒護住心脈的心法。大概就是金鏞老先生筆下的《玉女心經》之類的東西吧。
    “是,女兒這就準備動身。”陳若兮恭恭敬敬的伏了伏身,明顯可以感覺到後麵塵香和雙溪憋不住地笑意。事實就是如此,道觀裏麵生活所需都有,進了道觀也不能天天穿著女裝大搖大擺的溜達,清一色的道士服也不用帶很多衣服,吃的是老和尚老道士的,所以根本不用收拾什麼。
    “你是打算帶她們倆去?”陳悔看著她手裏小得可憐的包裹,皺了皺漂亮的劍眉。
    “此去學藝,自然是孤身前往。”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後麵雙溪二人不舍的歎息聲。
    “嗯,很好。”陳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陳若兮也終於鬆了口氣,這位美男子的氣場總是帶來無限壓迫感,就算他真的是在關心你,你也感覺不到任何溫暖。這一點上,倒是可以和蘭夫人形成鮮明的互補。
    陳家的“永逸風湑”大宅位於泰州南城外的莫問山腳,倚貫城的翷河而建,翷河水也是陳府園林用水。陳府園林可謂當之無愧的集中國園林藝術之大成者,布局曲折設八卦五行疊陣護院,四季皆景且無處不景。廳堂古樸中自有奢華,園中院落亭台樓閣此起彼伏。曲水時溪時潭時湖時瀑,蒼翠粉櫻夾映其中。蜂引蜻蜓加之彩蝶紛飛,鸚鵡黃鸝間飛其中,重翠浸染繁花盛景。花廊穿梭間,玉苑梁園玩早春,滿林香豔醉遊人,出得方外,才醒覺人已深醉其中。
    陳若兮出了陳府還想看看泰州城的風景,但看著路途浸染蒼翠隻覺乏味,才幡然醒悟,自己在那園子裏住著便快要把那人生斑斕看遍了去。長此下去,隻怕真要和陳毓延商量商量以後分半個園子了。
    前提是,自己能成功從50多歲老皇帝的手中逃脫出來……
    “籲!”
    一聲驚嗬,馬車驟然一顫,正發愣的陳若兮不由向後翻倒,扶緊窗棱才險險沒有被摔出車外。
    “樹伯,發生了什麼。。。。。。”稍一穩妥,她便連忙拉開簾子問前麵趕車的樹伯。誰知一拉開簾子,就感覺臉上幾滴濕熱,咕咚一聲,有個球狀物滾落。。。。。。人頭!剛才還坐在車檈上趕車的老樹伯,現在已經身首異處,屍體正向後倒去,來不及驚呼,一雙玄色蛇紋靴已經落在她麵前,她遲疑的順著飛揚的雪蠶長衫衣擺抬頭望去,這人手持寒光細劍,劍上沒有絲毫血汙。兩道英挺的眉毛下,一雙鶻鳥般的眼睛隻在見到陳若兮的刹那掠過一絲驚詫,隻一瞬就化作寒冰般血腥的眼神盯視著她。接觸到如此赤裸的殺氣的眼神,陳若兮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怖。即使被推上手術台她都不曾這樣恐懼過,但是此刻,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卻讓她戰栗。
    “妙手仙姑蘭瀲灩是你什麼人?”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你為了問我一句話就殺了老伯?”陳若兮拚命吞咽著被血腥味惡心得作嘔的衝動,竭力掩飾徹骨的恐懼,抬起眼瞪視他。
    他看著陳若兮的那雙眼睛分明透露了恐懼,竟露出了笑容,“你是她女兒。”他說的是肯定句,那還問我做什麼!陳若兮幾乎想咬牙切齒的喊出來,卻被胃裏不斷反上來的惡心感堵住了,“想不到竟這般大了。”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幾滴血漬,陳若兮早已渾身戰栗,卻退無可退,濃烈的血腥味和向外倒去的無首屍體,終於讓不爭氣的眼淚流出來。誰知他伸出的手竟接觸到那滾熱的淚水時黏著在她細膩的肌膚上。
    “別哭。”他終是細細拭去她臉上的兩行清淚,這個男人真是可笑,殺人不讓一丁點血漬濺上白衣,現在卻有閑心親手為個小女孩擦拭臉上的血汙淚跡。陳若兮身上的戰栗已不知道是來自恐懼還是憤慲。
    她從無首屍體的振顫中醒悟過來,揮手打掉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怎麼?人都殺了,還怕個小丫頭流眼淚?”
    誰知他竟眯起眼睛笑起來,殊不知這笑容何其俊美,豈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可以睥睨的。陳若兮正看著他納悶中,外加咒罵中。從後方傳來快馬加鞭的救世彌音。
    “小姐退後!”雙溪踏馬離鞍,手底抄袖,三枚銀針刺向白衣男,白衣男不緊不慢的甩袖飛出去,白衣男子落在馬車前,而銀針盡數無聲的散落在旁邊的草叢裏,升起三道青煙。“雙溪丫頭還是喜歡用毒啊。”而雙溪已經落在陳若兮麵前,用身體護住陳若兮。
    “墨子玉!休要動我家小姐!”這次是塵香,不知從腰間怎麼一抽,就拉出一把軟劍。白衣男子一聲輕笑中無限嘲諷,“這不是塵香丫頭麼,真是有趣的緊。三個小姑娘是打算去哪裏遊玩啊?”他寶劍輕晃,劍鋒輕盈一掠,已經收進劍鞘。多麼諷刺的舉動,竟然將要開打就收劍。
    “不關你的事。勸你離我們家小姐遠些!”雙溪握著短劍的手咯吱作響,眉頭緊皺,目露殺氣。就連在她身後的陳若兮也能感到驚人的肅殺之氣縈繞在她周身。
    墨子玉一挑眉毛,邪笑道:“就憑你們兩個?”
    雙溪和塵香幹咽一口口水,捏緊了手中的短劍和軟劍,咬牙切齒的模樣一看就是沒底氣。
    陳若兮怎麼會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呢,無奈的遙遙頭,看來這個墨子玉還是個大魔頭大BOSS級別的。想起他看見她的臉時,臉上似有若無的顯出的窘迫之色,他的出手並非是衝著陳若兮來的。
    至於是蘭夫人還是。。。突想起樹伯出門時跟她說的話:“小姐放心,老爺哪次出門不是叫老奴趕車,老奴趕車保證小姐路上不覺得顛簸。”前幾次去清靈觀不知是誰趕的馬車那顛得她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的好不痛苦,今次特地問了馬房的管事,派了樹伯來送她。他要殺的人是陳悔?
    陳若兮理清頭緒,身形不穩地站起來,拍拍兩個拚死保護的丫頭,走到她們二人前麵,“墨公子找的不是我。我與玄石道長有約在先,您要想約我喝茶談風雅,請您下回趕早,這次隨便殺我陳家的人,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至於什麼時候再算,我想你找到你想找的那個人,自然要有一番好好清算?”
    墨子玉看她的眼神隨著她的話越加深了,最後竟變成了抹不去的笑意,“想不到蘭仙姑的女兒竟這樣像陳老鬼。”他漫不經心的撣撣白衣裳的塵埃,“那我們後會有期。”
    說著人就不見了。陳若兮剛鬆了口氣,正要轉身時,一個熱呼呼的氣息碰在她脖頸上,“小姐可不要等子玉等得焦急了。”她一怔,回頭卻不見人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好一個自戀的變態!
    “塵香,你送小姐去清靈觀。”雙溪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我清理一下,送樹伯回家………”
    “不行,我要…”陳若兮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癱軟在地,塵香抱起陳若兮上馬,“怎麼什麼事都讓小姐遇上了呢。雙溪,這下豈不是又要……”她與雙溪互換眼神,沒有再說下去,“此地不宜久留,定有血蛇堂的殺手潛伏在附近。你也要小心啊。”說完策鞭疾馳而去。雙溪看著一地狼藉,望向墨子玉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卻聽不真切。
    墨子玉,惡名昭著的殺手組織血蛇堂的二當家。在正道武林自然是沒有排名,但是黑道裏卻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血蛇堂是個隻要給的起代價,什麼人都可以殺的組織,隻要付得起代價,刀山火海,就算是神可以殺給你看是他們服務宗旨。
    日落時分,昏眩的陳若兮才幽幽轉醒。醒來就抓著塵香的胳膊慟哭,咒罵著殺人魔墨子玉,而塵香和早已經敢來清靈觀的雙溪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墨子玉其人。
    “這麼說。。。他要殺的人真的是。。。”陳若兮喃喃自語著,“是老爺。”塵香淡淡的說道,“他已經要殺老爺有三四年了。但是每次都無功而返。”
    “爹幹嘛不把他宰了?為了社會和諧,殺了這個自戀的變態。”
    “不知道。”塵香一籌莫展,歎氣道,“可能是覺得和他沒事練練手也挺有意思的吧。”好吧,我爹也是個變態。陳若兮揉著昏昏沉沉的額頭,翻了個白眼。“不過老爺到底在想什麼,誰知道呢。”
    “墨子玉這次也很後悔。”雙溪一邊幫若兮收拾著房間,一邊說,“他向來是除了目標,其他人毫厘不動的人。恐怕他本沒打算殺樹伯,想以此挑釁老爺出手搭救樹伯,沒想到這次車裏坐的竟是小姐。”
    “虧他還是殺手組織的二當家,連車裏坐著什麼人都不知道就出手……”
    塵香和雙溪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雙溪回答道:“小姐自己沒有感覺…但兩位大師救病重的小姐時給小姐度了上乘的真氣,還打通了小姐的經脈,但凡習武之人就能感覺到小姐體內至純至陽的內力。老爺平時氣息內斂,跟小姐現在的感覺十分相像。”
    原來…我也是害死樹伯的元凶之一……陳若兮的自責和沮喪無不落在兩個侍女眼中,塵香擔憂的看向雙溪,雙溪隻是歎息。
    “……樹伯的後事……?”
    “墨子玉已經在辦。”雙溪回道,陳若兮瞪大眼睛看向雙溪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剛才我回去的時候,墨子玉正跪在玉瀾堂裏。不過沒有人理睬他。”
    還有這樣的?殺手跪在目標家裏請罪?這個時代果然沒有王法。。。若兮正想著,從腹腔內湧起一陣作嘔感,扶著雙溪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一直冰涼。隻有限製級電影裏才有的殺人場麵,剛剛發生在她身邊,一個生命在談笑間就沒了。樹伯長什麼樣子她還沒有記住,就因為車裏坐著的人是她而不是陳悔,就那樣。。。
    “嘔!”她剛一作嘔,雙溪就拿過痰盂扶著她讓她把胃中含著血腥味的異物吐出來,然後塵香疾手點上她的睡穴。
    才剛剛睡醒的陳若兮又睡倒過去,卻見兩個丫鬟並不服侍她睡下,塵香換過雙溪扶住陳若兮,調整了一下她的姿勢,衝雙溪使了個眼色。雙溪挽起袖子,掏出約三寸長發絲般細的九根銀針,在燭火上輕晃幾下,抬手抖腕間九根銀針已經紮在陳若兮的頭頂和臉上。接著她動作輕柔的依次旋擰銀針以刺激穴位,一套動作下來雙溪已經滿頭大汗,而塵香隻是擔憂的看著陳若兮蒼白的臉。
    再一轉臉,雙溪已經收了銀針在一旁運功調整內息,卻聽廂房門外一老者道:“兩位女施主真是自作聰明了。”
    “。…。。大師……”塵香扶陳若兮躺下,隔著房門微俯一拜,“我們也是為了小姐不那麼痛苦。”
    “施主以為忘就是好,卻不曾想過陳施主作何感想。佛曰: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何以強人所難去忘卻呢。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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