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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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打開籠口,那雀兒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狹小的出口處蹦跳著徘徊。探出腦袋做賊般張望一下,眨眨眼立刻又縮回去,見沒什麼反應又試探著再伸出來。不知是因為太過喜悅而不確定這突然降臨的自由,或是過慣了安逸的籠中生活,對於充滿艱辛的天空已不複執著。反複幾次,仍猶豫著,直至那想放它自由的人都等得不耐,將那小籠向前一傾——雀兒幾乎是掉出來,本能的拍打起雙翅,頃刻無影無蹤。
    韓紀元把空了的竹籠放回桌上。
    窗外的陽光很好,被薄淡的雲彩覆著,削減了它刺目的銳利,像冬天的小手爐般,有一種莫名的幸福感。
    這種天氣,很適合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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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恩十七年
    古有帝曰,“直言鯁議,致天下太平。”
    懷恩帝十多年間總結經驗教訓,選官任賢,大度納諫,鼓勵大臣進諫。
    令五品以上的官員要在中書省輪換值班,聽從隨時召見以便及時商議大事。對於一般的政務,要求負責起草詔書的中書省和負責複核詔書的門下省都要各負其責,認真做事,不許敷衍了事。
    此外奉行節儉自律。禁止鋪張浪費的厚葬習俗,五品以上官員和皇親貴族都要嚴格遵守。至於官吏們的奢侈浪費也明令禁止。
    厲行法製。為了管理國家,帝主持修定律法,明確賞罰製度,加強法製建設。設立死刑覆奏製度,以示對人命的重視。
    為發展國家經濟推行均田製,獎勵墾荒:頒行租傭調法,輕徭薄賦:勸課農桑,不奪農時:設置義倉,救災備荒;增殖人口,獎勵婚嫁,發展生產;興修水利設施,疏浚河渠。
    自古以來,民族關係都是曆代君王最為頭疼的問題之一。
    懷恩帝在處理民族關係方麵最過人之處是他的寬容。他自己總結了經驗,“先前的帝王們隻知道重視漢族,卻總輕視少數民族,隻有我能像愛護漢族一樣愛護他們,因此他們才像父母一樣對待我。”隻有以誠相待,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民族關係。
    係列措施的推行令糧食連年豐收,百姓安居樂業。國家亦出現昌盛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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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傷,似是一炷燃不盡的香。
    身處市井,小小的一塊地方,整日見的就是這一縷小小的雲煙,悠悠不滅。飄著,散著,看在眼裏,燒在心底。久之眼裏隻容得下這火星,以致世界竟也隻剩了這一點。
    有些事,忙碌的時候確實能夠忘記,待到平靜卻又總是拾起。時間一年年推擠向前,追憶往昔的人,從哭泣到哽咽到平靜再到能微微一笑。看似是一種進步,以為自己明了,但是,無論是哭是笑,縮小了去宏觀,人心依然還在過去。
    又有何不同?
    讓感情的陰雲遮了理智的天,是感性之人的不幸。
    可是有人明知雲後有天,卻無法揮袖拭去,隻得在理性與感性的交鋒下矛盾的生活,更令人想要悲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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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韓府已近一年。
    今次,終於是孤身——真的。
    自南向北,一路淌溪戲竹,聽風觀雨。一個人邊走邊玩,避開富饒之地,行走古城小鎮,遊蕩樹林湖畔,沉浸在山水民風之中。都是些沒體會過的新奇。韓紀元心懷漸釋,心境明朗。才知曉在上天自然麵前,生命轉瞬即逝,人心渺小如螻蟻。愛得銘心,痛得刻骨,悲哀的死去活來又怎樣。將來某日去往地下與蛆蠅相伴,直到被啃得骨渣不剩——刻骨?骨都沒了,還有誰會記得?
    想想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好壞有人伺候,竟是不曾真正自己動手做過什麼。回望人生來路,竟是一步一個情字——敢情這命從來不曾為自己而活!
    雖不後悔,也禁不住惋惜。
    麓陽城,雍國北部的一座古城。近邊塞,正好在荒漠與綠茵的交接地帶,是大雍綠意向北的終結地,也是沙漠中難得一片鬱鬱蔥蔥。聽說出了北城門便是漫漫黃沙,在生機盎然的城內看城外不遠處的黃浪滔天,景觀獨特。
    此城較為偏遠,來時沿路竟無酒家客棧可尋,幸是韓紀元自己有馬車可供休憩,隻是風餐露宿了兩日。雖然昨日剛至,在客棧昏睡了半日後,紀元玩心不減,又興致勃勃想要到處走走。
    順著客棧跑堂所指的方向,果然尋至一條鬧街。不同於紀元熟悉的淮南或京城,這裏的道路既不寬闊也不是曲幽,寬度大概剛好能讓兩輛馬車交彙通過。道兩旁的房子坐北朝南而建,分三開間和五開間。以平房居多,為木構架承重,平頂屋麵,上施草泥用小滾碾壓光,頂坡度平緩。
    不過無論是在何處,之所以為鬧街果然還是注重於一個鬧字。混在人群中向前,這真是個人聲鼎沸!店家的叫賣聲,顧客的討價聲,吵嚷聲,聲聲入耳。身邊不時會有賣糖人的小販舉著草插走過,後頭跟了一群吊著哈喇子,兩眼放光的小不點兒。
    很久沒有到這樣熱鬧之處,紀元從街始一直逛到近尾,才略微有些乏,於是找到一個稍微空曠的巷口暫歇。巷旁正好有家飾品鋪子,那店主剛送走一位客人,見他倚在那兒,便憑著多年的生意經驗笑問道:“這位爺看起來不似本地人?”
    紀元亦笑回:“韓某確為京城人士。”
    店主道:“是了,每年這時候都有不少外鄉人。爺也是衝那天茗閣來的吧。”
    紀元:“天茗閣?”
    “吶,”店主指指街尾的方向“就是那個。”
    在那街道盡處確是有座形似茶閣的獨立建築。看起來似是有些年代,但也不難看出重修過的痕跡。這茶閣雖與別處的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在這裏的一片平房中也是獨樹一幟。
    “再過幾日便是祈福節——哦,是我們這兒的團圓節,就像你們那裏的中秋。到時候,這裏的人們都要去天茗閣聚願,絕對比京城還要熱鬧呢!”店主說著有些得意神色“許多人都是為著節日特意來的。爺您運氣好正巧趕上了。不如就在這多呆上兩天,也湊個熱鬧去!”
    “一定。”紀元答應著他的熱情,隨手撚起擺在鋪上的一串檀香佛珠在手裏把玩。
    (中秋。。。團圓節。。是呢,時間真快,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想起浩然山現時一定紅葉垂霜,想起無論何時都精力充沛跳上爬下的五兒,想起總是跟在身後的子夜等人。。。
    發覺自己竟有些往時在詩詞中才能見到的異地懷鄉之感,不禁淡淡笑出來。
    突然一陣乒乒碰碰的巨大響聲傳來,是奔馳的馬蹄聲和車輪飛速運轉時與地麵的摩擦撞擊,向這裏由遠而近。
    紀元回神,奇怪地抬頭一看,果然是一輛馬車支支嘎嘎地東衝西撞而來。路上的行人向兩旁躲避紛紛,有些慢了點兒便摔倒在地。可是那馬車上的人明知如此卻還是沒有慢下速度,反是誇張大笑,又狠狠在馬背上抽了幾鞭子。
    紀元皺眉,問那店主,“那裏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車夫喝醉了酒?”
    店主卻是不住搖頭,“爺您不知道這個。”又壓了聲道“是這附近的山匪,每年過節都要下山到這來。我們都見怪不怪了。”
    紀元訝道,“官府呢?就放著不管?!”
    “他們人多個兒又壯,真聚起來恐怕連那些帶刀的也敵不過。不管還沒什麼,管了少說得挨兩刀。誰願意?”店主輕歎一聲“不過他們搜刮盡性了也就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老百姓嘛,就圖活個安穩,由他們去了。被看上的自認倒黴,下次記得財不外露。唉。。。也不是個辦法就是。”
    紀元聽罷心道,(官府本就是為了百姓的安居而存,卻懼怕土匪窩囊成性,這叫百姓如何信賴?若是那人在世,隻怕見了又要生氣了。)
    正說著,那車已到不遠。那馬也是好馬,隻是看來是已經一番折騰,筋肉暴現,可聽它鼻裏呼哧呼哧喘粗氣。
    紀元也向外躲了躲——每當這種時候,總是有些怨憤自己書生身份。空有抱負思想,卻手無縛雞之力。可惜這個時代的主流是暴力。嘴皮子耍的溜又怎樣,氣泡一個,別人一拳頭下來還不是乖乖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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