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零點，農家宴的客人早已空了大半。
    包間內都是男人豪邁的笑聲，一次一次的碰杯聲……
    沒過多久就是男人們勾肩搭背，跌跌撞撞的走出來。
    眼前的眼鏡男人滿麵紅光，一手搭著徐森，一手扶著走廊，還不忘畫餅：“老弟，哥跟你說…以後跟哥好好幹！像你這樣精幹的人才，待遇絕對差不了…眼下咱們公司馬上就要上市，那前景……你想想……”
    “……”徐森同樣搖搖晃晃，他喝酒不上臉，白尤肖一邊提著蛋糕，一邊攙著他。
    年輕女人已經提前去停車場把車開到門口。
    所幸那三個男人沒醉成眼鏡男這樣，這種時候還能自己走到門口。
    女人下車，分別打開前後車門。
    三個男人先坐進後座。
    而此時的眼鏡男人嘴裏沒停過，說來說去還是哪些“餅”，直到和徐森兩個人都快站不穩了，白尤肖隻好先放了蛋糕，著重去扶徐森。
    年輕女人走過來，看向白尤肖：“你們開車來的嗎？”
    白尤肖點了點頭。
    年輕女人接著問道：“你會開車嗎？”
    白尤肖搖了搖頭：“不會。”
    年輕女人：“那你們怎麼回去？要不和我們擠擠？”
    白尤肖看了眼徐森又看向他們的車，不好做決定。
    而此時，徐森轉過身：“有人來接我們。”
    年輕女人點點頭沒再多說，這才將眼鏡男人費力扶向副駕駛。
    ……
    隻見女人隨後上車啟動油門，車子離開了。
    眼看車子消失在窄道盡頭。
    白尤肖正轉背麻煩店員搬把凳子過來，而這時的徐森竟然自己立直了身，完全沒給白尤肖反應的機會便彎腰提走蛋糕，順便領著白尤肖向停車場走去。
    一旁的店員跟白尤肖幾乎同時傻了眼。
    “什麼情況？”白尤肖愣神道：“你沒醉？”
    見徐森偏頭看他時一笑，白尤肖上腳就要踹他，徐森輕鬆躲過。
    白尤肖特別無語：“搞什麼？到底什麼情況啊？”
    兩人正走到停車場。
    徐森停步自己車前，將蛋糕放在引擎蓋上，不忙開車，先掏出煙盒：
    “以後要自己謀生了，先試試水。”
    白尤肖：“什麼意思？”
    徐森抽上一口煙，見白尤肖向他要煙，順手將自己的煙遞給了他，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了一句：“你吃飽了嗎？”
    白尤肖不想搭理他，抽著煙隻走到副駕駛座那邊拉車門，可車門沒開，他喊了一聲：“開鎖。”
    徐森叼著煙笑得開心。
    果然，車門仍然打不開，白尤肖索性扔了煙回去掏他口袋，襯衫沒摸著鑰匙，牛仔褲兩邊也沒摸著，白尤肖莫名惱火，可徐森忽然晃了晃身體，正當白尤肖慌得要伸手扶他，隻聽見頭頂笑聲清朗。
    被耍了…
    白尤肖氣得上去又是一腳，這次徐森沒躲。
    撒了氣還不自在，關鍵徐森笑起來沒停過，白尤肖實在納悶：“他們都誰？你提前說一下不行？”
    徐森抽著煙：“以前的上司跟同事。”
    白尤肖奪走他的煙不願看他。
    徐森又冒出一句：“東西好吃嗎？”
    白尤肖沒好氣，但說了句實話：“柴火雞不賴。”
    徐森笑得好看。
    白尤肖隨即吐出一口煙霧：“話說回來，你剛說什麼謀生？還有那個眼鏡男人說的話，你是打算工作了嗎？”
    徐森轉身取走引擎蓋上的蛋糕：“車上說。”
    見他打開車門時稍有些搖晃，白尤肖還愣了一下，一臉警惕：“你究竟真醉假醉？”
    徐森沒說話，隻將蛋糕扔到後座，接著落座。
    ……
    可想而知此時的白尤肖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上的車，坐進副駕駛的第一件事就是係好安全帶。
    所幸，車子啟動並平穩經過窄道，見徐森似乎沒有要回答他的問題，白尤肖一直盯著他，不管醉沒醉，他這不上臉也看不出半點不對勁，白尤肖刻意喊了他一聲，道：“你悠著點開。”
    很快有了回應。
    徐森平靜道：“翻不了車。”
    再看看車燈前凹凸不平的地麵，白尤肖著實不放心：“你剛才說有人來接，不然…”
    “如果奶茶店不開了，你會去哪裏找工作？”
    這話問得好突然，白尤肖一時半會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索性：“大不了就去酒吧打工嘍，怎麼突然問這個？”
    看不出徐森有什麼表情，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如果我現在沒錢了，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聽到他的話白尤肖確實有些吃驚，緩回來又笑了笑連忙捶他一下：“你什麼情況？徐森，你是不是今天喝酒把腦子喝抽了？”
    徐森麵上仍然沒什麼變化：“我跟沈溪分開了。”
    “嗯，我知道。”白尤肖看著他，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徐森忽然轉頭看向他，白尤肖接到他的視線，兩個人對視片刻，白尤肖等他繼續講話，直到車子猛地停下來，兩個人的身體同時前傾，白尤肖看向車前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罵罵咧咧的喊道：“徐森！你大爺！”
    隻見車燈覆蓋的地方是漆黑一片的下坡路，周圍安靜的可怕。
    徐森還看著他。
    白尤肖牢牢抓著安全帶，腦袋懵懵的，隻覺得來了一陣尿意，剛轉過臉就對準了徐森的眼睛，見他盯著自己眼都沒眨一下，這一幕似曾相識，白尤肖預感不妙：“你…不會真的醉了吧？”
    沒等回複，白尤肖突然伸手掐了一下徐森的手臂，可是麵前的人竟一點反應也沒有，那雙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著白尤肖。
    “你看什麼？這裏難道也有老鼠？”多少有點從前的陰影在裏麵，白尤肖還特意左右打量了一下。
    徐森總算給回應了：“沒有。”
    徐森這張臉太會騙人了，回想剛才一杯一杯的白酒下肚，白尤肖真不敢確定他醉沒醉。
    白尤肖一連三問：“你頭暈嗎？想吐？還是什麼？”
    徐森：“暈。”
    白尤肖無語到極點：“暈你還開車！”
    又見徐森直伸脖子做出嘔吐狀，白尤肖抓狂了，連忙指向他身邊的車窗：“快別吐車裏！朝那邊…”
    徐森還算配合，轉身搖下車窗把腦袋伸到窗外，正當白尤肖替他拍背，麵前的人低著臉的又退了回來，光線不好，白尤肖細細一打量…
    “哈哈哈……”
    徐森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艸你大爺的徐森！”
    白尤肖上手就鎖住了徐森的脖子，動作還不小，結果刹車一鬆，車子迅速往坡道滑了下去，幸而徐森及時反應，有驚無險。
    白尤肖快嚇尿了，鎮定下來才開口：“等會兒找塊地方把車靠邊停了。”
    徐森笑意還顯在臉上：“怎麼了？”
    白尤肖憋著尿瞥了他一眼：“老子要尿兜裏了。”
    徐森看了他一眼，說不上是什麼表情，這才將車子繼續往下開，找了塊稍平坦的地方停下。
    白尤肖麻溜兒的下了車轉到了車後。
    剛解決完提拉鏈的功夫，轉背正要回走就撞上一堵肉牆…
    白尤肖心裏莫名毛了一下，就著尾燈紅色的光線才看清麵前的徐森，見他直端端的站在原地，不用多說在幹什麼。
    白尤肖忽然道：“給我支煙。”
    徐森：“口袋。”
    白尤肖隨手從他襯衫左邊的口袋拿出了煙盒。
    挑兩支遞給徐森一支，白尤肖隨後點燃煙，見徐森叼著煙轉頭，白尤肖順手也幫他點上。
    他抽著煙走到一邊，背靠在山牆上，這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不遠處A市的部分夜景，天熱了，蚊子也多了。白尤肖扇了幾下周圍煩人的蚊子。
    不一會兒，徐森也走過去，兩個人同時靠著山牆吞雲吐霧。
    白尤肖先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徐森卻反問他：“什麼打算？”
    白尤肖兩指夾著煙：“跟沈溪分了，心裏不痛快，我知道你這趟出來喝酒也有這些原因在裏麵吧？”
    徐森隻是彈了下煙灰：“跟這個沒關係。”
    白尤肖夾煙的手撓了撓鼻子，又望向遠處的夜景抽了口煙：“打算再找一個？”
    徐森搖頭，說：“我跟我爸鬧僵了。”
    白尤肖沒有過多驚訝。
    徐森繼續：“以後我不想靠他。”
    白尤肖點點頭：“我懂你的意思，那……奶茶店也是他出錢盤下來的？”
    徐森笑了笑：“不算。”
    白尤肖豎起一個大拇指，隨後說道：“可是你自己哪來的那麼多錢？”
    徐森吐出煙霧：“攢的。”
    白尤肖一臉詫異：“攢？那你也得有票子才行啊？”
    徐森：“壓歲錢。”
    白尤肖含著煙直接豎起了兩個大拇指：“財主大財主！以後就跟你混了！你這麼些年被親戚塞的不是壓歲錢是金條吧！”
    尾燈的光印在徐森臉上，微弱的紅色像極了醉酒的模樣，他道：“接近暑假了。”
    白尤肖嗯了一聲。
    酒精的影響，身上有些發熱，徐森拉了拉襯衫領口：“我原本拒絕了這頓飯。”
    白尤肖等他下一句話。
    “可日子還長著。”徐森抽了一口煙然後扔掉，“總要做些打算了，而且他們開的薪酬還不錯。”
    白尤肖突然問：“你現在很缺錢嗎？”
    隻見徐森搖了搖頭，低下臉輕吐出煙霧將煙踩在腳下：“我不能一輩子靠我爸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