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還以為多大的事。這事我知道，你應該問我。”周曉楠拍著胸脯，高高的馬尾隨著她身體的律動搖晃著。
    周曉楠訝異的表情，誠懇的語氣，使秦季迷惑，搞了半天還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草率了。
    周曉楠湊過身，低聲說道：“我記得有一天趙剛和他小弟神神秘秘地躲在食堂的柱子旁，兩個人不知道在討論什麼，臉上笑容賊猥瑣。”想到這，周曉楠的眉頭緊皺，明明白白擺出一副厭惡的樣子。“當時就把我的好奇心勾了出來，我想著反正他們講話的聲音那麼大，也無所謂別人聽不聽了，然後我就跑去聽了。”
    秦季無語，好家夥偷聽別人講話也能講得這麼正大光明，算是長見識了。
    劉漢摸一摸腦門，似是想起了什麼，隨後用手戳了幾下秦季的胳膊，滿臉懊惱。
    在劉漢動的一瞬間，秦季全身緊繃，肌肉調整到最佳狀態，防止有突發事件暴走。
    他抬高右手，刮了刮下巴，語氣有點兒漫不經心，“怎麼了，老劉。看你這小表情仿佛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說吧，趁著大爺我心情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劉漢急急索索連忙擺手，生怕被誤會，“哪能啊，我想起了趙剛這王八羔子有一天好聲好氣的來找我，說要同你打好關係，讓你以後罩著他。我尋思這事沒毛病，約了個時間，找你去和他們見了麵，玩了一下午的遊戲。搞了半天，這犢子沒安好心，啊啊啊，氣死我了。抱歉啊，方誌。”
    又牽扯出幾個人了，看來事情不簡單。
    小孩子家家一天到晚那麼多心眼，必定是老師布置作業少了。
    秦季朝著遠處看去，瞳孔微微收縮。他扭了扭胳膊，趁著動作，餘光迅速掃過四周，不知何時，或站在四周的人，或聚集在一起聊天的人，早已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偌大的一層樓裏，忽地，隻剩下他們幾個人站在這裏。
    其他人什麼時候不見的？
    秦季仰視天空，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
    夜，已經深了。
    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整個世界靜悄悄的。
    秦季側著身，回頭，直接閉眼緩了一秒。
    太刺激。
    那不是活人的麵孔，一個個腐爛的臉上殘存著黑紅色的血痕，蜿蜒覆蓋在腫脹的臉上，眼珠子似被蟲子蛀空的洞。
    再睜開眼，這一張張臉和牢裏、案發現場凶惡的歹徒、死去的受害者重疊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是磕磣。
    說不清哪種更恐怖一點，總之是熟悉的味道，心安了。
    黑夜下，高大的建築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所有的東西都隱晦不清，樹皮和泥土似的皮膚開始潰爛，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秦季態度自然，朝外走著，嘴上大喊，“老劉啊，趕緊走了，回去遲了，宿管又要嚷嚷咱倆了。”
    風，毫無征兆地刮了起來，開始還帶著幾分溫柔，絲絲縷縷的，漫動著墨綠的樹葉，到後來便愈發迅猛強勁起來，擰著勁的風勢，幾乎有著野牛一樣的凶蠻。
    身後，尖銳刺耳的聲音不斷衝擊著秦季的耳膜。
    “方誌，方誌！”
    “方誌——”
    秦季加快步伐，兩條腿走得飛起，臨走還不忘操著人設，“老劉，你不走我可走了，對不住了，我可不想到時候宿管找我麻煩，你要留就留，可別怪當兄弟的沒提醒你，告辭別送。”
    淒厲的聲音逐漸減弱，似乎也在讚同秦季口中說的話。
    “方誌，你等等我啊，跑那麼快幹什麼？”劉漢從後方小跑追了上來，“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生我氣了，說走就走？”
    秦季頭沒回，雙手握拳，克製內心的緊張，一直往前走，走得同時不忘同劉漢搭著話，“我沒生氣，就是想著回去晚了，招宿管嫌，上報到老師那裏告家長。你也知道，我家裏雖不怎麼管著我，但要是真把他們喊過來，我討不了好。前幾天，我爸就想找機會收拾我了，我可不會給他揪小辮子的機會。”
    劉漢的臉慢慢清晰，人從秦季的身後轉向了他的右手邊，直至兩人並排。
    秦季見狀，放緩了步子，畢竟他可不知道宿舍的位置在哪。
    並排而走的兩人，不交流，一時間顯得過於安靜。
    秦季這膽兒也是被前幾個陰間玩意兒場麵鍛煉得很堅強了。
    他舒緩身子，伸出雙手交叉背在後腦勺上，整個人呈現一股子放鬆。
    “老劉啊，你說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別人要這樣搞我？”
    劉漢皺眉低下頭，盯著腳上的幹淨的白球鞋道：“那你以後小心點別亂說胡話，有什麼不知道的就來多問問我。”
    秦季詫異地扭頭看他一眼，沒成想，能從他那兒感受到善意。
    “哪兒能？我看著是不靠譜的嗎？”他邊說邊跟著劉漢溜進了宿舍大門。
    宿舍很大，進門正對一個小房間，小房間的牆上開了兩扇大窗戶，從窗戶外往裏望，可以看到一張罩了藍色文蚊帳的單人大床，宿管就住在裏麵。
    小房間兩側是樓梯，人走上去，宿管房間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宿舍一樓的走廊很寬敞，許許多多多人在裏頭也不顯擁擠。右邊走廊擺著一張小木桌，木桌的四周排放著小巧的圓凳，聽說是最近被不同班級的幾個人裝扮起來的讀書角。
    “站住。”略帶蒼老的聲音打停了秦季的步伐，“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也不看看幾點了，下次再這麼晚回來，哼哼。”
    小老頭的話不用往下聽都知道意思了。
    秦季踮著腳摸過去，從懷裏掏阿掏，還真給他掏出了點東西，摸出褲兜的東西，一打開裏麵出現幾塊豆糕：“喏，拿著，下次肯定提前回來，知道您牙口不好，特意帶的，不是故意回來晚的，東西實在難買。”
    老頭臉色這才好些，接過秦季手上的豆糕，打量一番，滿是皺紋的臉擠出笑容，“你小子，這是賄賂我這個糟老頭呢。去去，下次別讓我逮到了。”
    “誒。”秦季像個乖巧小輩，答應的脆嘣嘣，隨後轉身，“那我們先上去了，給您添麻煩了。”
    一旁的劉漢看的傻眼，小老頭平時古怪，不愛搭理他們，隻要他們回來晚了，必定要費老大些功夫教訓一番才讓回去，哪像今天一般輕鬆。
    跟在秦季身後的劉漢，上了樓梯，激動地大力拍了一下秦季的肩，豎起了大拇指。
    “牛啊，兄弟。”
    秦季直接一個踉蹌，往前栽去，幸虧扶住樓梯把手。
    秦季裝作氣喘籲籲的樣子，揮手，“嚇死我了，老劉，你先上去，我隨後就到。你把門給我開著，順便給我桌子上倒杯水給我壓壓驚。”
    “抱歉，抱歉。”隨後又打趣道，“剛說你行了，你怎麼又不行了啊，你到底行不行。”
    秦季嚇唬地跨了幾階樓梯，作勢要打他，“你看看我行不行。”
    打打鬧鬧間，到了宿舍，秦季背倚著牆，催促著劉漢，“快啊，老劉，你不行啊，開個門還慢吞吞的，七老八十了吧。”
    劉漢聽了直搖頭，小心眼呢。
    開門後，一進宿舍，秦季找了把椅子直接坐下去，上半身癱躺在椅子上，“舒服，老劉，快去給我倒杯水放在我桌子上。”
    劉漢見他這副德行，哈哈大笑。
    “你不坐你位子上，跑到黃旗椅子上躺著，也是夠人才了。不過，說到黃旗，這兩天有點奇怪，性子和之前南轅北轍，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劉漢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喑啞著嗓子，“你不會也換了個人吧。”

    作者閑話：

    我盡量穩定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