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三、雙麵太子,半妝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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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顧憶怔了怔,軒轅铩倒是問得誠然,而且聽他的口吻,好像五年的時光並不算什麼,自己和錦雲公主,在如今的慕容栩心裏,完全是勢均力敵,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記不記得我都還另說吧。”顧憶淡笑道,走到桌邊斟了杯茶,慢慢地啜著。
軒轅铩則走到榻邊的紫檀木架旁,在顧憶昨日穿的丁香色綢裙的袖口中,拿出了那個瑪瑙小瓶,撥開瓶塞,嗅了一嗅:“你看,我猜的果然不錯,這丹藥是嫋嫋研製的。”
“逸王之前就有讓嫋嫋研藥,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吧。”
“看來你沉睡五年,記憶多少有些減損,以後若有不好決斷之事,可先來問問我。”軒轅铩倒出一顆藥丸,放在顧憶的掌心——奶白色的珍珠丸藥,她恍然想起,五年前逸王府的宴請,嫋嫋給過劉璃,還當著慕容栩的麵,直言這是解藥,把劉璃嚇得夠嗆。
慕容栩知道了冰消雪釋散的事?不會的,劉璃已逝,這本就無人提及的秘密,更是跟著封藏沉寂,即便是嫋嫋,也不會閑到去告訴他(親王的姬妾,去挑撥太子和皇後的關係,再愛惹事也做不出這傻事,何況嫋嫋還有著鄰國暗器的身份,絕不會輕舉妄動)。
雪魄養顏丹,藥名沾了一個雪字,是嫋嫋的暗示嗎,莫非她授了錦雲公主的意?(自古婆媳關係就是難題,何況錦雲公主帶著權謀而來,從一開始,就注定和徐皇後“爭奪”慕容栩。)
“怎麼,被我提醒了才開始想?難道昨夜想的是更為要緊之事?”軒轅铩的嘴角彎起一絲戲謔的弧度,昔日那桀驁太子的身影又回來了,不過目光仍保持著成熟後的溫和:“看來真被慕容栩給氣到了。”
“還好吧。”顧憶輕輕應了一句,倒也符合劉璃清冷內斂的秉性,也許不止是因為心魂的磨合,也因為兩人的個性本就有些相似吧。回神間,顧憶想到軒轅铩方才話中的漏洞,回敬道:“家主,你說我以後若有不好決斷之事,可先來問你,那這句話的意思可否理解成,隻要神思清明時,我可以自己做決斷?”
“這還用問嗎,無論為奴還是為主,心始終是自由的。”軒轅铩的語氣慷慨,但眼神卻冷了下來,甚至含著一縷愁鬱:“不過,你想必早就領教過”身不由己”的感受,有時候愈清醒愈痛苦。而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斷負責,不論當時是清醒還是迷糊。”
“行了,不說這些了。”軒轅铩拈起青瓷杯蓋,蓋上顧憶手中的殘茶:“帶你去品”三株情”吧。”
讓顧憶驚訝的是,那隻古玉匣並沒有被藏起,而是大隱隱於市般放在軒轅铩的床榻上——是他的玉枕。
他每夜,都是枕著舊夢而眠……
顧憶在心底愀然歎息,軒轅铩看出了她的感動,聳肩一笑:“也沒有什麼,懷舊是因為如今的歲月太灰暗,倘若明星燦燦,我亦是喜新厭舊之人。”
{我從前名為”星”,如今則喚”星塚”,因為當了太子,隻能把從前的自己給埋葬。}
軒轅铩打開古玉匣,清苦的香氣幽幽搖曳,讓人心生柔情又徒添悵惘。他將一枚放著花籽的荷包遞給顧憶,自己則拿起一個霜色竹節玉瓶,走到黑檀圓幾邊,輕輕打開,用銀匙勺了兩勺幹枯的花瓣(這花茶和平素所見的花茶不同,看上去就是三種顏色的幹花瓣混在一起),泡茶。
“我那弟弟名喚”搖光”,北鬥七星中的第七顆,寓意祥瑞。他秉性溫雅寧然,若不是被伯父和錦雲挑中,定能平寧悠遊地過一生。可惜,正是這溫文無爭的優點,使他被擇為皇婿,賜名為”鐸”,終被奪去了性命。”軒轅铩看著茶上飄浮的花瓣,聲音和目光都變得遙遠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的少年,笑鬧花間、不知仇怨。
顧憶接過玉盞,輕啟菱唇吹著繚繚升起的茶煙,好似拂去幽幽前塵般,朦朧而歎息。然而,花茶入口,除了清苦淺澀之外,並無別的滋味,是一杯、幾乎不能稱之為好喝的茶。
軒轅铩默然看著她,等她開口評價,她繼續在輕煙繚繞中將茶品完,籲了口氣:“這茶,起初無甚味道,越到後麵,香味和苦澀越加纏繞……我想,這”三株情”是指你們三人注定混亂的情緣和命運吧。”
“嗯,搖光這般認為,我卻覺得不是。因為”三株情”是因他有情,他一走,就再也無情了。我和錦雲皆是冷酷之人、複仇之刃。”軒轅铩抬手按了按鬢角,似乎在將那狠戾太子的麵具戴好:“我不相信錦雲對搖光的情,也不相信錦雲對我的情,更不相信慕容栩對錦雲的情。相較之下,還是慕容栩對你的情更為牢靠,即便因愛生恨,也不會說斷就斷。”
軒轅铩將竹節玉瓶放到顧憶的手邊:“過幾日,你就把這些給慕容栩送去,然後、悄悄告訴他一件事。”
“什麼事?”顧憶見軒轅铩的神色不對勁,疑惑道。
“你告訴他,你在秦樓時曾經落過胎,傷了身子,隻怕不容易有孩子。而我在知曉錦雲有喜之後,就非常盼望有子嗣,你不敢讓我知曉原由,又兼他給的雪魄養顏丹實在是妙藥,想著那逸王爺定還有其它靈藥,讓女子養血固元,早日有孕,故請他幫忙。”軒轅铩的麵具本就切換自如,此時的語氣便是主人在命令奴婢,不容置疑。
顧憶聽了這話十分受窘,連臉頰都漲紅了,但現下的情境,她哪有拒絕之理,而且連這命令是軒轅铩還是錦雲公主的主意,她都不敢問及,隻垂著頭應聲:“知道了。”
*
五日後,軒轅铩再次進宮探看錦雲公主(前天也去過一次,但因為慕容栩有言在先,顧憶並未跟隨前往),而這次是慕容傑為軒轅铩設接風宴,軒轅铩自然要帶上最寵愛的姬妾,瀟灑赴宴。
“家主,權國太子說我不能進東宮呢,我在廊外候著吧。”行至東宮正門,顧憶對軒轅铩說道。
“也是,這權國太子年歲輕輕,脾氣倒是挺大。”軒轅铩撫了撫顧憶的肩,安慰佳人,當然是做戲給身後的內官宮娥們看的:“天色陰沉沉的,風也涼,你讓人領你去暖閣歇息,別感了風寒。”
“嗯,謝家主關心。”顧憶含笑點頭,已瞥見一個小內官往前走了兩步。
“鈺寶林這邊請。”內官為顧憶引路,行至長廊一角的花苑,花苑裏綻放著五彩繽紛的花叢,而花叢深處是一架七寶香車。
領她來遊賞嗎?這景致倒是挺幽美別致,不過、
“鈺寶林請上車。”內官行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哦?”顧憶實在納悶,這七寶香車不是苑中的擺設嗎,又沒有駕上馬,讓她上車幹嘛。
“我們太子在車裏等您。”內官小聲道。
顧憶吃了一驚,心裏驀地慌亂起來,這根本是(幽)會的浪漫環境吧,而且慕容栩和劉璃,當初在馬車裏說了多少悄悄話、甜言心語啊。
難道說,慕容栩從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知道是劉璃回來了,目不斜視、麵露厭惡皆是偽裝,他強壓著心底的情意和思念,隻為不讓旁人起疑。這可怎麼辦……按軒轅铩的命令,自己等下要傷他到什麼地步!
顧憶緊張不已,卻又別無他法,隻能努力不露破綻,否則錦雲公主她們還不知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慕容栩。
主意打定,顧憶正了正神色,盡量從容地走到車邊。慕容栩伸手撥開車帷,她低頭上車,在靠門的位置坐下。
“權國太子,你讓我幫的忙我幫成了。”顧憶將荷包和玉瓶放在慕容栩的身側(沒有遞到他手中),麵對這避嫌的舉動,慕容栩的身形微微一顫,黯聲說了句:“謝謝。”
而後,陷入沉寂——
不能耽擱太久,待軒轅铩探看完錦雲公主,自己命令還未完成,隻怕會有更麻煩的後事。顧憶隻得橫下心道:“所謂投桃報李,權國太子也該幫我一個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