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池野開學以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天，擺脫了被某個人支配著的痛苦，沒有了在學校裏如影隨行的壓力，從走進飯店的包間他的嘴角就沒落下過。
    他以吳蠻男朋友的身份坐在吳蠻身邊，在吳蠻的點頭示意下，大方利落地端起酒杯和孫思奇碰了一下。
    觥籌交錯間，池野漸漸醉了，就連孫思奇叫他小嫂子他都恍若未聞，隻呆呆地盯著一個地方看。
    桌子底下，吳蠻和王小煥不約而同給了孫思奇一腳，後者疼得齜牙咧嘴，酒醒了大半。
    酒足飯飽後，他們從飯店出來。
    “開酒不喝車，喝車不開酒，嗝……”池野打了個飽嗝，像一隻考拉一樣掛在吳蠻身上，“會被吊銷駕校的”
    王小煥背著孫思奇走在前麵，聞言轉過臉笑說：“好家夥，連坐製都搬出來了”
    吳蠻笑了笑，寵溺地看著懷裏的人，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代駕師傅幫忙把孫思奇塞進車裏，王小煥沒上車，她擺了擺手，說要一個人溜達溜達。
    車走了後，王小煥開始朝家的方向走，晚風微涼，把她的頭發吹成了自來卷，平白給她的酷女孩形象添了幾分俏皮。
    一顆石子從身後滾過來，一路滾到她腳邊，被她一腳踩住。
    她轉過身，看見一個人抱著胸站在不遠處。
    她沒好氣道：“你怎麼天天跟個鬼一樣”
    那人回：“你怎麼天天跟個大冤種一樣”
    “關你屁事”王小煥回過臉，繼續朝前走。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生氣了？”
    王小煥陰著臉，沒搭腔。
    “真生氣了？”那人語氣變了變，“你……”
    她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身子突然一歪，隻見對方伸出手在空氣中徒勞地抓了一把，接著整個人直挺挺地就要往地上砸去。
    平地摔跤？
    厲害了。
    好在她還算眼疾手快，把人拽住後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慣性使然，她不得不伸長手臂圈住對方的腰。
    王小煥卻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即刻炸起，腳後跟還沒站穩就掐著拳頭朝她揮來。
    拳頭被穩穩接住了，被按下去的同時，有車子從他們身邊經過，燈光一閃而過，短暫地照亮了簡樾不露喜怒的臉。
    王小煥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咽了口唾沫。
    此時此刻，她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個成語——農夫與蛇。
    她就是那條蛇。
    “小心點”簡樾說完，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開了，“長眼睛是幹什麼用的”
    講真，她要不說後麵那句多餘的，王小煥興許已經跟她說對不起了。
    “要你管”
    簡樾跟著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些許溫度，總會給人一種這人也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錯覺。
    “我也不是要管你，就是提醒一下你”
    “謝謝，不用你提醒”王小煥幹巴巴道，“能不跟著我嗎？你像個跟屁蟲”
    簡樾尾音稍揚，“這路是你家的？”
    王小煥不說話了。
    兩人一路無言，沒多久就到了王小煥家樓底。一樓的聲控燈大概是壞了，王小煥跺了好幾次腳都沒見它有反應，最後還是簡樾拍了一下手它才亮。
    王小煥站在電梯口和簡樾相視一眼，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叫簡樾上去坐坐。
    簡樾突然說：“我要走了”
    王小煥”啊”了一聲。
    沉默幾秒。
    簡樾又說：“下次見麵可能要到明年”
    王小煥表情僵在臉上，這才反應過來簡樾說的走是另外一個意思。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那就……保重”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說話一直這麼江湖的嗎”簡樾突然笑了，眼睛微微眯起，深邃的瞳仁裏好像有星星，像隻狐狸。
    王小煥不禁看癡了。
    下一秒，一隻手覆蓋在她腦袋上，摸她如摸子彈。
    “留長發吧，一定很好看”
    。。。
    簡樾在放中秋節假期的前一天離開了這座城市，吳蠻把她送到機場，臨上飛機前簡樾從她包裏拿出來一個四方四正的盒子，吳蠻問是什麼。
    簡樾說：“龍珠雷達”
    吳蠻愣了一下，“什麼？”
    簡樾瞧不起他，“你沒看過七龍珠嗎？”
    “……看過”吳蠻依舊沒反應過來，“所以你手裏到底是什麼？”
    “不說了是龍珠雷達嗎”簡樾打開盒子，給他看。
    吳蠻：“……”
    簡樾把盒子給他，自顧自說：“你幫我把這個東西轉交給王小煥”
    乍一從簡樾嘴裏聽到王小煥的名字，吳蠻的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瞬。
    “啊？轉交給誰？”
    “你今天怎麼回事？”簡樾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越發瞧不上這個弟弟了。
    “王小煥？”吳蠻不確定地問，“你說的王小煥，是我朋友王小煥？”
    簡樾無語：“除了她，還能是誰？”
    “哦……”
    吳蠻心理直犯嘀咕，他姐和王小煥前不久才打進派出所，這怎麼轉眼就聯絡上了呢？
    還有這個什麼龍珠雷達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敢多問，問了簡樾多半也不會告訴他。
    機場廣播響起後，簡樾提著包過安檢，吳蠻目送完她進去，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掃到一抹極為眼熟的身影。
    那人站在牆後，隻露出來半邊身子，跟個賊一樣。
    吳蠻走過去，腳步刻意放輕，及至繞到那人身後，單手扣住對方的脖子。
    “逮到你了”他說。
    王小煥身軀一震，回頭看見是他，吐了口氣，“蠻哥”
    “嗯”吳蠻順著她剛剛一直盯著的方向看過去，沒看見什麼稀奇的，“你在這兒幹什麼？接人還是送人”
    王小煥眼神躲閃，“我就無聊過來轉轉”
    吳蠻朝她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他懶得再聽王小煥傻不拉嘰的解釋，把簡樾交代給他的盒子拿出來，放到王小煥手裏，在王小煥疑惑的眼神下，說：“我姐讓我交給你的”
    王小煥：“？”
    “說是什麼龍珠雷達”吳蠻說，“我就搞不明白了，她給你這個東西幹什麼？是想讓你集齊七顆龍珠然後許願嗎？”
    聞言，王小煥握著盒子的手微微一顫，她沒太敢在吳蠻麵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強忍著眼眶的酸澀，最後一次望向安檢口。
    這一刻，她決定要留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