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蠻是被王小煥一個電話喊來駕校的，具體什麼事王小煥在電話裏並沒有說清楚，吳蠻接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出租車停在駕校門口，吳蠻這邊剛付完錢，車門就被人拉開了。
    “蠻哥！”孫思奇一隻手撐在汽車門框上對著他笑，“歡迎回來”
    吳蠻勾了勾唇角，跟他開起玩笑：“不做教練改做迎賓小哥了？”
    “去你的”孫思奇攥起拳頭和他碰了一下，“趕緊的吧，就等你了”
    吳蠻好奇問：“知道什麼事嗎？”
    孫思奇說：“小煥沒說，但我看她那樣，八成是要和那人做個了斷”
    吳蠻臉色沉下來，他有預感，待會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果然，推開會議室的門後，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橫眉怒目的劉晉和冷若冰霜的王小煥，在場的吃瓜群眾有很多，就連門衛大爺都在內。
    氣氛變得很微妙。
    吳蠻和孫思奇徑直走到王小煥背後，如同左右護法一樣麵無表情看向劉晉。
    “幹什麼！”劉晉瞪著他們，嘴唇不停哆嗦，“你們要幹什麼！”
    王小煥和他對視一眼，倏地笑了，“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嗯？舅舅”
    聽她喊自己舅舅，劉晉神情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今天把大家夥都叫來，其實是想讓各位給我做個見證”王小煥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展開後頓了一下，照著上麵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念了起來，“本人王小煥，是被繼承人劉琴的女兒……現正式決定將駕校的經營權和所有權全權轉讓給劉晉，本人自願無條件放棄繼承權，以上情況均真實無誤，如有虛假，我願承擔由此而引起的一切經濟和法律責任”
    話音落下，現場一片死寂。
    王小煥把紙鋪平在桌上，兩根手指按壓在上麵，再推到劉晉麵前，語氣一如剛才念聲明書時的平靜，“累了，不想再做誰的女兒和誰的外甥女”
    劉晉看著她，渾濁的雙眼爬滿了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王小煥在說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話音還沒到嘴邊就又被王小煥截了去。
    “東西給你了，往後就別再聯係我了”王小煥淡淡地說，“你放心，我絕對會過得比以前好”
    辦公室裏的氣氛逐漸詭異起來，那些臨時被叫過來吃瓜的群眾為了不錯過什麼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劉晉和王小煥的關係從王小煥第一天踏進駕校開始就在眾人麵前逐漸分崩離析，雖然劉晉一直有意緩解，但礙不住王小煥恨他入骨。
    這段親情如同一塊破布一樣被縫縫補補了許多年，最終還是不可挽回地走到了盡頭。
    劉晉麵色蒼白，猶如死灰，他的手下意識地發顫，似乎是想抓住什麼，然而最後卻也隻是徒勞地垂在身體兩側。
    他看起來像是突然老了十多歲。
    王小煥對著他輕輕笑了起來，“想說什麼就說吧，罵我也可以”
    她是真的釋懷了，現在隻想和過去做個了斷。
    如她所說，她不想再做誰的女兒或誰的外甥女，大人們的恩恩怨怨太過沉重，她無法繼續背著它們走下去。
    吳蠻是最後一個從駕校出來的人，他的辭職申請還是沒批下來。
    從辦公室走到門口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劉晉抱著頭嚎啕痛哭的樣子在腦海裏揮散不去，吳蠻倒也不是聖母心突然泛濫同情起他來，隻是覺得很可悲。
    “小煥呢”吳蠻走向站在門口等他的孫思奇。
    孫思奇蹲在地上玩狗尾巴草，聞言抬起頭，“走了”
    “怎麼走了？”
    “她說家裏的狗拉肚子，得有人守著”
    吳蠻輕輕一皺眉，“她什麼開始養狗了？”
    “我也不知道”孫思奇說，“可能就最近才養的吧，我覺得挺好的，身邊沒個人照顧她，有個會喘氣的陪著也行”
    吳蠻一聽這話，有點無語。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孫思奇問他。
    “劉晉現在不在狀態，辭職的事一時半會弄不完”吳蠻轉臉看向駕校門頭，心頭思緒萬千，從前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閃過，這是他工作了許多年的地方，沒有感情是假的。
    “那什麼，我有個事……想問問你”孫思奇突然扭捏起來，“駕校裏有人說小煥她……喜歡女孩子？”
    他的樣子太奇怪了，仿佛說得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吳蠻盯著他看了一會，緩緩從嘴裏吐出來一個字，“是”
    孫思奇整個人一僵，手裏的狗尾巴草沒攥住掉在地上，嚇得不知道怎麼才好。
    前不久，他在駕校男衛生間聽到隔壁女衛生間有兩個女孩子在聊八卦，八卦內容圍繞著王小煥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展開，說得有鼻子有眼，孫思奇趴在牆上聽得心驚肉跳。
    他憋了數日，不敢僅憑別人的幾句閑言碎語就給王小煥貼標簽，所以他想先問問吳蠻。
    可得到的答案還是那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
    “你……”他一頓，狠狠咽了口唾液，“你為什麼不勸勸她”
    吳蠻觀察著他的臉色，放緩了語氣，“我不能那麼做”
    “什麼？”
    “因為我和她一樣”吳蠻看著他，目光如炬，“我喜歡男人”
    話音落下，他親眼目睹孫思奇的嘴巴從一變成零，如大晴天被雷劈了一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幹淨。
    吳蠻歎了口氣，“你別生氣，不是存心要瞞著你的”
    “不是……不是，我就搞不懂了，我真的搞不懂”孫思奇倒退幾步，深吸一口氣，“我這個人真就這麼差勁嗎，真就不值得你們信任嗎？為什麼你們什麼事兒都不告訴我”
    吳蠻想解釋，可話還沒說出口，孫思奇就已經別過臉，擺了擺手，說：“你別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吳蠻：“……”
    “臥槽！”孫思奇猛地看向他，眼睛瞪得老大，“你個不要臉的該不會是對我……”
    他在想什麼顯而易見，吳蠻差點沒忍住一腳踹過去。
    “滾蛋，你求我都不會對你起心思”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