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我是第一名！”
    從山頂傳下來熟悉的女聲，才剛爬過半山腰的吳蠻和池野互看對方一眼，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吳蠻和池野將其他人甩掉一大截，路過賣水果的小商店，吳蠻沒多想給池野買了一塊西瓜以作激勵。
    也就是因為這一塊西瓜，小孩吃壞肚子差點沒能活著從衛生間出來。
    那三千塊錢倒無所謂，主要是小孩受罪了，吳蠻都不知道該恨自己還是恨那個賣水果的商販。
    後麵等他倆好不容易爬上來時，那三千塊錢已經給王小煥揣兜裏了。
    好在他倆不是最後一組爬上來的，最後爬上來的是孫思奇，這家夥平時體力還可以，誰曾想關鍵時候掉鏈子。
    吳蠻覺得蹊蹺，一問才知道他和池野一樣，都在半山腰上吃了壞瓜。
    “待會下山，我非要把那個無良老板打死不行”孫思奇捂著肚子邊罵邊呻吟，“好疼，好冷啊”
    吳蠻看向同樣麵色蒼白的池野，當即心疼壞了，哪裏還顧得上男男授受不親，一把將人摟進懷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幫他暖和起來。
    “吳蠻，放開我”池野艱難地抬起頭，還好有夜色掩護，否則吳蠻一定能看到他熟透了的臉龐。
    “別動”吳蠻又把人摟緊了。
    池野貓兒一樣的眼睛觀察著周圍，掃了兩圈，最終還是妥協了，靠著吳蠻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山上露水重，吳蠻把衝鋒衣和包裏的輕型羽絨服全套在池野身上。
    算算時間，太陽還要大概兩個小時才能出來，旁邊幾個人依偎在一起已經進入夢鄉，隻有王小煥還在不遠處活蹦亂跳。
    吳蠻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閉了閉眼睛，莫名覺得心滿意足。
    風聲從耳邊掠過，伴著幾句竊竊私語，吳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眼皮卻越來越重，後麵似乎是強光手電從他的臉上一晃而過，吳蠻幾次想睜開眼睛看看，但疲勞使他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及至突如其來的陰影將他整個人籠罩，本來閉上眼睛仍能感受到的光也在一瞬間消失，一片溫熱貼在他的眼皮上，吳蠻渾身的寒毛都在這時豎了起來，他猛地睜開眼睛，大氣不敢出。
    那是一個一觸即分的吻，快得讓人無法做出更多的反應。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表現得比他還害怕，瞪大著眼睛，手足無措。
    “我…我”
    驚嚇過後是無休止的憤怒，吳蠻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生氣，他驟然起身，拉著池野的手把人生拉硬拽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
    “你在做什麼！池野你在做什麼！”吳蠻忍不住質問他，“我問你在做什麼！”
    池野低著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說話池野，你又不是啞巴，不說話不能代表你能解決任何問題”吳蠻居高臨下看著他。
    “我…我隻是”池野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然而他能說出來的依然是這麼幾個字，“我隻是……”
    吳蠻皺起眉，“阿野，告訴我，為什麼偷親我”
    話音落下，在池野的身後，漆黑的地平線乍然冒出來一點橘紅，不遠處他們待過的地方，驚呼聲紛紛響起。
    池野的聲音太小了，幾乎就要被他們淹沒，吳蠻需要很認真地聽，才大概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他說：“我喜歡你”
    分不清是冷還是緊張，池野的臉上毫無血色，他的臉頰看起來很緊繃，大抵是因為在很用力地咬著牙。
    反觀吳蠻，一副遭雷劈了的表情。
    好半晌，他才訥訥地問：“你說什麼？”
    偷親被抓，人生再沒有比這更尷尬的事了，事已至此，池野也不要什麼臉麵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說：“我喜歡你吳蠻，我喜歡你，很喜歡”
    吳蠻微微睜大眼睛，脫口道：“住嘴，你在胡說什麼！我們都是男的！”
    “哦？這就是你對同性戀的看法和態度？”池野倏地笑了起來，“如果你反對同性戀，那為什麼你的電腦裏會有三十多部gv？”
    吳蠻：“！！！”
    “吳蠻，你不喜歡我嗎？”池野問。
    吳蠻瞳孔瑟縮了一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池野，內心很複雜，也很矛盾，他不清楚池野哪來的勇氣對自己說這些話，但他清楚自己沒那個勇氣去衝動。
    衝動是魔鬼，毀了別人的同時也會毀了自己。
    沉默良久，他笑了，盯著池野的目光透露著寒意，一字一頓道：“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別開玩笑了”
    “吳蠻！池野！你們在那幹嘛呢！趕緊來拍照了！”王小煥的腦袋從山的後麵冒出來，遠遠地朝他們招手，“快點！”
    吳蠻同樣朝她招了一下手，看見她回頭後，鬆了口氣，“我們……”
    “沒有我們了”池野說。
    聽到這句話，吳蠻心裏咯噔一下，臉上的從容鎮定終於蕩然無存，他伸出手，但被池野躲開了。
    “沒有我們了”池野麵無表情地重複，“以後也不會有”
    天邊太陽染紅了小半邊天，也染紅了池野的眼睛。
    他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除了吳蠻沒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石階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