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既然之前就在坊裏商議，為何不就留在這裏用膳，為何還要麻煩的換地方？”我疑惑了，按理說在這裏絕對比在外麵安全才是，難道是不想讓我知道？應該不會，小六剛才也說回來要告訴我情況。
    “呃。。。我覺得是皇帝陛下在防備吧！那個赤焰的皇帝一看就知道對泉主你很感興趣，一來看見泉主不在就東問西問的，我看見皇上好像有點不悅的樣子，結束談話也是皇上估摸著泉主快要醒的時候，並且找借口把下午的談判改在了祥雲客棧，看來是不想讓泉主你和赤焰皇帝過多的接觸。”
    “注意你的言辭，什麼不想我和赤焰皇帝接觸？皇上犯得著防備什麼嗎？我們隻是兄弟！”微微煩躁不悅的開口輕斥。
    向天朝我做個鬼臉，不服氣的道：“之前皇上表現的那麼明顯，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皇上對你的意思？我就不信泉主你一點都沒發覺。你就自己騙自己吧！十兄弟。。。如果隻是兄弟你不覺得關懷太過了嗎？他看你的眼神傻子都能覺察出內裏的熱量。我看啦，泉主也不是對皇上全沒感覺，不是也對皇上與一般人不一樣嗎？你們那時候。。。。。”
    “向天，話這麼多你還要不要我吃飯？玄暘玄長老好像偶有信件過來問候我，你說我要不要在信裏順便‘提提’你？到時候玄長老可能會來找你回去‘聊聊天’，還有你那冷麵弟弟朝海，也會來跟你這個哥哥‘敘敘舊’，聯絡聯絡感情。。。”我麵帶完美的笑容，語帶‘親切’的關懷，淡淡的打斷向天未完的長篇大論。。。。
    向天不自覺的抖了抖，僵笑著臉，嘴角肌肉隱約看到一抽一抽的上下運動，語帶討好的說：“泉主，您老事務繁忙，不需要勞神在信裏多寫那無關緊要的幾個字，嘿嘿。。。省墨也省心，嘿嘿。。。玄長老也是繁忙的主，就不要讓他多為我費神了。。。至於我那弟弟，我們自會多多聯係，互補長短。泉主您吃飯先，別餓壞了身子！”
    我滿意的坐下，心不在焉的吃我的午飯。一個下午小六都沒有回來，據探子回報說，兩人在先是在祥雲客棧雅間純吃喝聊天，沒有太大避諱，隻是飯後轉移到赤焌燐的房間，門外守著兩侍衛，時不時有添茶送水的女侍婢來回走動巡視，而裏麵自是隻有兩位皇帝以及各自的心腹侍從。。。
    等到夜涼聲熄的深夜時分，小六才乘著風回到小院，在我房門口徘徊，最後沉著的叩響我的門扉。其實我在察覺他回來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吹熄了燈，結果還是被發現了吧。
    “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帶著困倦的聲音懶懶的說道，想要避免與小六的見麵。是的，我在躲。。。聰明如小六應該了解這麼做意味著什麼，但願能讓他知難而退。
    “吱呀”一聲，小六徑自推門而入，幽幽灑進門的月輝，由於背光，照不清小六臉上的表情，隻知道入門的小六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直鎖定著坐在床邊，衣衫整齊的我。氣氛一時靜謐濃厚帶著乍暖還寒的清冷。。。良久，小六一聲低歎，關門走了進來。
    小六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點燃了蠟燭，背對著我說：“今天我和赤焰皇已經基本算是談好，達成了共識，利益分配上也還算公平。至於具體的方案計劃，初步是我方以赤焰公然購糧挑釁為由，與之宣戰；而赤焰方派來使者諸多解釋調解，不得善了，於是僵持不下，雙方宣而不戰。”
    稍作停頓，繼續道：“趁此期間，接著就是我方轉移軍隊，等赤焰方拉來祁水假意結盟。相信赤焰的這個提議，會像濺入熱油鍋裏的一滴水，引起巨大反響，本就內亂奪權的祁水，會分幫結派，更加亂上加亂。就算最後祁水打算坐山觀虎鬥，不願意加盟攜手赤焰，我們也能在他最是得意的時候，趁其不備，攻其不意。”
    小六的背影看起來有些陰狠，語聲中帶著愈見濃鬱的嗜血渴戰，“相戰線是盡可能兩邊拉長，再派人在祁水本就渾濁的水裏攪一攪，讓沉澱在底下暫時安生的鄙陋浮出水麵。在戰爭中帶頭指揮的都不穩，勢必會必敗如山倒。”
    小六緩了一口中間氣，平和了語氣，轉過身來，繼續道：“現在隻差施行了，對於赤焌燐，我始終不能放心，還是按照預定的用毒防備著好。所以，今晚來找二哥是為了正事，二哥所在的碧泉是無所不知的情報組織，我想拜托二哥找一個人——幽冥神醫冥泱。隻有他醫毒無雙，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而他所製的毒也是無人能解的，行蹤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所以。。。你想找到幽冥神醫，要來無人可解的毒給赤焌燐服下，而幽冥神醫又不是尋常可以找得到的，因此隻要求得一個定期發作的毒，如果赤焌燐敢耍詐，就斷他藥，讓他來不及找到解藥解讀，最後暴斃身亡。”確實，隻有冥泱的毒絕對萬無一失。
    “嗯，我聽說，幽冥神醫有一種獨門秘毒，名叫‘無光’，每到初一新月時毒發，而解毒無法一次性解掉，需要在每月初一夜幕之前服用‘次藥’，至少連續服用一年，形成抗毒藥性的基礎，再最後服用終極解毒藥，方可完全清除掉體內所有毒素。一旦斷藥，就會全身從內部產生撕裂般的灼熱刺痛，明明身在無光的夜色裏，卻猶如被烈火燒焚，烈日熏烤，最後像是被燒灼致死般，全身呈碳黑色。這個藥最適合控製人用，用在赤焌燐身上最是適合不過！”
    “好，沒問題，我明天就叫人去查探，一定讓人盡快找到幽冥神醫並求得此藥，越早掌握住赤焌燐這個隱患，你也就越能盡早放心開始行動。”
    “嗯，謝謝你二哥。。。我就知道你對我好！”小六望著我和煦的笑了，就像那春日江水的粼粼波光，一圈一圈傳遞過來，暖得人心懷蕩漾。我鴕鳥的轉開了視線，狠心的說：“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最遲兩三天就可以求來秘毒，不必擔心。”
    小六掛在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漸漸消弭不見。苦笑著道別：“那好，就麻煩二哥了，你。。。早點休息吧。。。”說完再深深地看我一眼，吹熄了蠟燭，沒有遲疑的轉身開門出去了。
    看著小六在黑暗中的背影比黑夜更加暗淡的蕭瑟，我的心隱隱的揪疼起來，還是不忍心吧，畢竟是自己小時候一直疼愛的弟弟。。。可那種複雜難解的，鬱積在心裏的莫名糾結又是怎麼回事？堵著，癢著，卻怎麼樣也撓不到真正的癢處。
    一夜淺眠到第二天早上，破天荒的早起，並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自己梳洗收拾妥帖。向天不在，基本上是趁我還在熟睡的早上去外間辦理碧泉裏的任務，收發消息，了解整個情況後回來再向我彙報，我再酌情處理急緩事務。
    所以難得早起的我打算自己溜達到廚房找惠娘要早餐。出了房門，隔著小院就看見房間對麵的廂房大開著，坊裏的一些鶯鶯燕燕圍擠在房裏，姹紫嫣紅甚是惹眼。
    不想對麵，人聲隱隱傳來，“萬俟公子，這是小燕兒我為你準備的營養早餐，您嚐嚐，熱呼呼的好吃得緊！”是負責茶水頓送的小燕。“公子，奴家的蓮子百合粥甜而不膩，清新爽口，吃我的吧！”是彈琵琶的芸兒。
    “你們都走開，跟我爭什麼爭！我才是廚娘，我做的食物肯定才是最好吃的！萬俟公子別管他們，今天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可口的特色小點心，配上清粥，還有一碟我獨門拿手的一小碟鹹菜，最是豐富且營養。”得！掌廚的惠娘也在那裏。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早上一直上演著思春戲碼。。。
    站到了門邊，向裏張望去，果真是人數不少啊~~~~大家都像是要上台表演般，精心打扮過，臉上都是帶著思慕、迷戀、討好的笑靨。但在小六看不到的背角，又互相較勁瞪視。
    而那個被花叢環繞的主角，卻是漠然的，無動於衷的，冷著麵孔沉思著，吝嗇於給出哪怕一點點注意。在眾女爭奪戰中逐漸升高的分貝中，小六總算有了反應，劍眉緊蹙，現出不耐、厭惡、甚至不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