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傾聽逝水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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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聽逝水年華
透過落地窗望著整個城市在夜空下星星點點的亮著,仿佛整個城市都不再是孤寂的。
熟悉的腳步聲,拿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知道他已經走到玄關,換上鞋子,走近我身邊,在距離我一步的地方,他停下來像每天一樣的坐在我身邊的地板上。
“怎麼不開燈呢?”他用手習慣的撫上我的頭發。“怎麼頭發也是濕的?”他用手輕撫上我的發梢,發現還在滴答著水,立刻起身走出客廳,不一會兒手裏拿著一塊很大的幹毛巾,依舊坐在我身邊,拿著毛巾輕輕擦拭著我的頭發,先在發梢處輕輕摩擦,然後又把我額前的發弄到頭頂,用毛巾輕輕擦拭。
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仿佛再熟悉不過的動作。
直到頭發不再滴水,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走出去,我知道他是去做什麼。果然沒一會的時間,他手上拿著我最喜歡的那把桃木梳子,輕輕梳理著我的發。
“吃飯了嗎?”聽到我說話,頭上梳理的動作定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有條不紊的繼續著。
“恩,晚上公司聚餐,已經吃過了。”他在一家效益還算不錯的公司裏上班,薪資也算不錯的吧,反正他在供著這套算是市區裏不錯大樓上的一間屋子。
“我還沒吃。”我注視著窗外,漫不經心的說。
他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然後轉到我身前,說:“為什麼不吃呢?”
“不想一個人吃飯。”
“等一下啊,馬上給你做吃。做你最喜歡吃的炸醬麵怎麼樣?”
“恩。”
他轉身走了出去,我看著外麵的夜空,是天空上的星光照亮了城市,還是城市的霓虹燈映亮了天空?
“好了,丫頭,過來吧。”
木質餐桌上的兩端放著兩個精致的瓷質的碗,還記得那天是他拉著我去超市,我看到這種碗的時候,停頓了兩秒,沒想到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就看到原來的碗被換掉了。
“快過來坐。”
我走過去坐在桌邊,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麵,放在嘴裏,咀嚼之後咽下去,然後抬頭看著注意我的目光說:“剛好。”
他好像很滿意我的回答,臉上堆著輕柔的笑,吃著碗裏的麵。
他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我知道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應酬,連帶上公司聚餐什麼的,這種場合下,他都是不怎麼吃東西的。我並不是喜歡吃炸醬麵,隻是因為他最喜歡吃,而且在廚藝方麵他也隻對做炸醬麵有信心。其實我並不是對食物有很大要求的那種,隻要可以下咽即可,況且他做的炸醬麵真的不錯,每次口味都剛剛好。
吃過飯之後,我坐在桌邊沒有動,我知道他有話要和我說。
“丫頭,馬上要放暑假了,想去哪玩?”他一邊收拾著碗,一邊說,眼光卻在我身上留戀,沒有移走。
“太熱,不想出去。”我盯著木質的桌子,那些紋路好似糾纏錯落出生命的痕跡。
“語馨說想帶你去海邊度假別墅住兩天,那裏臨近的地方就是海,在屋子裏透過窗子就可以看到海水,她說你一定會喜歡的。”他已經收拾完,坐在桌邊等著我的回答。
語馨是他現在在交往的女朋友,我見過幾次,有著姣好的麵容,溫柔的性格,其實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境地下認識,我一定會很喜歡有一個這樣的姐姐的。
“不想去。”我盯著桌子依舊漫不經心的。
“哦。”他說完,起身去廚房。我聽得出他語氣裏的失望,他一直希望我和語馨能夠好好相處,我知道的。
“要去多久?”聽到我問,他立刻轉身回答我,“計劃是五天,但是如果你喜歡那裏的話,我們可以待久一點。”
看著他眼睛裏麵興奮地光芒,我終是點了點頭。
“丫頭,那就這麼說定了,周末我帶你去買些必需品。”
“恩。”說完,我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反手輕輕把門關上,坐到床上,用手圈著膝蓋靠在牆上。記得有人說過,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保持著在母體裏的姿態。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人,但是不知道已經16歲的我還算不算是孩子。蘇慕凡總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對我說話的時候總會小心翼翼的,其實我特別怕他這樣,我不到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在他家居住,因為我出車禍去世的母親是蘇慕凡母親的發小,我就堂而皇之的住進了他家,不是一個暫住者的身份,而是家。我住進去的時候,蘇慕凡的母親就和他說要好好照顧妹妹。蘇慕凡當時已經上初中了,可能因為是獨子的原因,在看到我的刹那,眼裏的喜悅沒有遮擋,全部都清晰可見。
從那時開始,蘇慕凡就待我特別的好,以至於他最後大學畢業之後留在這所城市,也把我接了過來。其實我的成績不是特別好的那種,但是也不至於讓老師頭痛。我總是安安靜靜的待在教室裏,努力讓自己被別人忽視。有的時候蘇慕凡會說我這樣不好,總有一天是要進入到社會這個生活圈的,所以要學會融入到大家的圈子裏去。我知道他說的很對,但是我做不到,除了他,我從不多和別人講一句話。
很快的,暑假就在悲慘的考試之後來了,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每次放假之前都會有考試,是為了讓學生在暑假還擔心著考試,思惦著學習,還是知道大家都在考試中受了摧殘,所以給個時間安撫下受傷的心靈,以便下學期的繼續受挫?
當然這些都不足以讓我擔心,蘇慕凡從來不關心我的成績,他說學習成績並不代表什麼。因為在社會上,沒有人關心你的事情,老板隻關心你帶給他多少收益,同事隻關心這件事能不能做好,能不能得到老板的賞識,進而有沒有加薪的可能。他說這些的時候總是多少有些無奈的。他不是那種爭名奪利的人,他想要的生活是平淡的,每天朝九晚五,薪資不多不少足夠生活即可。
暑假的天氣總是很容易讓人煩躁,就像現在,其實已經九點了,但是門上傳來的有節奏的敲門聲,多少讓我有些不耐。我下床,赤著腳,走到門邊,把門打開,就看到蘇慕言的臉,他揉了下我的頭發,他總是喜歡有意識無意識的揉我的頭發,好像我依然是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然後看到我赤著腳,說:“還沒睡醒?”我哼了一聲,轉身,坐到床邊,他也跟進來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然後說:“趕快收拾一下,語馨說馬上就過來接我們。”我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蘇慕言轉身就出去了,我聽到他打開冰箱倒牛奶的聲音。
我隨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其實我對衣服和飾品都是沒什麼喜好的,但是蘇慕言不一樣,他說女孩子就應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到換季的時候他就會帶著我去逛百貨大樓,看到覺得適合我的就讓我試,然後點著頭說好,最後還不忘加一句“我們家小七就是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我往往是沒什麼回應的。
隨手拿了幾件衣服塞在背包裏,拎上就走出了房間,把包放在沙發上,走到餐桌邊,看到蘇慕言正喝著牛奶,我坐在他的對麵,喝著果汁,吃了兩片麵包之後門鈴就響了,蘇慕言起身去開門,我則轉身把杯子盤子端到廚房,細細的水聲順著盤子流下,我把清潔幹淨的餐具放下,擦了擦手就走到客廳,隻有語馨在那兒坐著。
語馨看到我,開心的笑著說:“小七。”
我衝她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他們都知道我不喜歡說話的,所以這不算失禮。
不一會兒,蘇慕言就出來了。拿起我的包,我們就出了門,樓下停的是語馨從家裏開出的車,蘇慕言理所應當的當起了司機,語馨坐在副駕駛上,我坐在後麵。
開車的時候,蘇慕言笑著說:“小七,出發了哦。”
我從後視鏡裏麵看到蘇慕言輕輕牽起的嘴角,知道他真的很開心。
語馨家確實很有錢,在這種麵朝大海的地方也有一幢屬於自家的別墅,別墅是那種典型的白色建築,內置的木質樓梯,一階一階的走上去,好像有種走向幸福的錯覺。透著窗戶能看到藍色的海,卷著浪花一下一下往岸上湧,像是個頑皮的孩子。海鷗低低的掠過海麵,然後飛遠。閉上眼睛,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喜歡嗎?”身後傳來蘇慕言的聲音。我依然盯著窗外的海,輕輕的點了下頭。
“等下我們出去看,語馨說這個時間,海麵上會有很多貝殼,她說可以多揀點,做成手鏈。”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有點頭暈。”蘇慕言緊張的伸出手放在我的額頭上,然後說:“還好嗎?是不是又暈車了?”
我輕輕的恩了一聲,蘇慕言轉身倒了杯溫開水放在我手裏,然後說:“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去也可以。”
樓下傳來語馨的叫聲,蘇慕言轉身就下去了。我依然拿著手裏的杯子站在那裏,眼神的落點不知道在哪兒,就那樣定定的看著。樓下關門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意識,我看到語馨走在前麵,身後的蘇慕言轉身往二樓的窗台望,我斜了斜身子,他沒有透過窗台看到我,然後被轉過身回來的語馨拉著跑去海邊。
蘇慕言站在沙灘上,陽光透過他的身體投下了長長的影子,他目光追隨著遠處帶著白色紗帽在沙灘上奔跑的語馨,他的身邊是兩雙鞋子,緊緊依偎在一起,像是在昭示他們的主人是相愛的。
我盯著蘇慕言的背影,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多麼美好的一副男才女貌的圖畫。原來我在哪裏都是多餘的?
我轉身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躺在床上,任眼淚在臉上泛濫,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朦朧之中,我感到臉上有溫軟的觸感,順著眼角到臉頰。
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隻有床頭的一個小燈透著微黃的光,燈邊有個很大的貝殼,我拿起來放在耳邊,好像真的能聽到海的聲音,聲音飄渺好像細致的心事。
門被旋旋的擰開,蘇慕言端著食物走了進來,看到我醒了,把燈打開,然後把食物放在桌上,叫我過去吃。我輕輕的搖頭,說不想吃,蘇慕言過來拉我起來,說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至少要把牛奶喝了。我順著他走到桌邊,接過他遞過來的牛奶,然後放在嘴邊,輕輕的吞咽。蘇慕言看到我喝了,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笑容。“貝殼,喜歡嗎?”我點了下頭,沒有講話。
我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回到床邊,躺下去,蘇慕言看到我閉上眼,什麼也沒講,拿著東西走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我聽到蘇慕言出去了,坐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黑色的天際,海麵上的淡淡波光和天上的星星相映成畫。
第二天一早,蘇慕言就上來叫我下去吃早飯,他依然穿著那件白色的襯衫,因為我說過喜歡他穿白色,之後他就總是買白色的衣服填充整個衣櫥。
桌子上有很多吃的,語馨真的算是個合格的女朋友,雖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卻不像電視上那種大小姐,傲慢無禮又霸道的,她性情柔軟,家事也很擅長,對蘇慕言也是相當的認真。
我坐在桌邊,接過蘇慕言遞來的麵包,輕輕的咀嚼。語馨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是什麼也沒講。其實,語馨算是聰明的了,蘇慕言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因為不喜歡看到蘇慕言對我這般細心然後對我怒目而視,其實我是沒有絲毫的不悅的,但是蘇慕言卻認為她們對一個孩子都不能寬容對待,然後和她們分手,這種時候,我多少有點內疚的,讓一個女人接受自己的男人身邊有著另外一個女人,就算那個女人還隻是個女孩,還是個掛名妹妹,但是哪有那麼大度的女生。
2010年12月
吃過飯,語馨拿起很有波西米亞風的草編帽遞給我,說:“雖說剛過了早上,太陽還不是很炙熱,但是女孩子總是害怕自己會曬黑,這個帽子也很搭小七今天的裙子,戴上吧。”
我還沒有接過,蘇慕言已經伸手接過,然後戴在我的頭上,還把我的身子轉向他,然後仔細看了又看說:“果然很搭。”
語馨拿起一個小塑料桶,又把鏟子遞給蘇慕言,然後,說:“走吧,我們帶小七去海灘上抓小螃蟹。”說著笑著拉著我的手就往外麵走去。
站在海邊,聽著海浪拍打的聲音,沒有鞋子保護的腳丫被沙子包裹的溫軟,立刻覺得心情大好,閉上眼,溫熱的海風吹拂著頭發,不覺嘴角綻放出了笑容。忽然聽見蘇慕言低低的聲音在耳邊:“小七,開心嗎?不管怎樣,我都是希望你開心就好。”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的,蘇慕言這麼多年來做的,我全部都知道。
“你們結婚吧。”我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蘇慕言什麼也沒說。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遠遠的走去。
後來,我和蘇慕言再也沒有討論過關於他結婚的話題了。直到有一天,他晚上回來直接推開我的門問我:“為什麼沒有和我商量就和老師說你下學期住校?”
我靠著床坐在地上,把手上的小說放在一邊,然後盯著蘇慕言連鞋子也沒有換的腳說:“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想妨礙你,你為我做的已經夠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媽媽讓我媽媽出了車禍,讓我成為一個孤兒,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怪你。”
我看見蘇慕言滿臉的不置信,當年蘇慕言的媽媽因為過度疲憊後開車,回家的路上撞上我正在趕回家的媽媽,從此,我便成為了人人都可以欺負的孤兒,蘇慕言的媽媽因為愧疚便從孤兒院的院長那裏認領了我,那些兒時的記憶我當然後不記得了,但是在十三歲的時候有一次我經過蘇慕言媽媽臥房的時候,聽到夢魘中的蘇慕言的媽媽一直在說對不起,喊著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後來我才慢慢的知道這件事,但是,我真的沒有怪過她,反而謝謝她當初認養了我,讓我的世界裏有了蘇慕言。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了住校的生涯,隻有在周末或是放假的時候住在蘇慕言的房子裏,蘇慕言還是一樣的對我好,一樣的照顧我,我卻再也沒有看到過語馨,也沒有看到過他和其他女生交往。
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但是我真的不想他為我付出那麼多,犧牲那麼多,他那麼優秀,值得擁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我那麼卑微的愛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子,但是並不想讓他知道,隻要我知道,我知道就好。
蘇慕言,你可以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