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蠟燭在銀燭台上靜靜地燃燒，昏黃的光點細細地落在珠簾的每一粒翠綠的珠子上。若葉一襲粉紅撒花的白色長裙，跪坐在黑色的古琴前，纖細的十指輕撫過每一根細小的琴弦。腳邊的的香爐中，紫色的煙霧正慢慢地氤氳開來。
    “去看看我哥吧，他一直在等你。”
    若葉沒有抬頭，手指劃過冰冷的琴弦。古琴發出了聲聲低徊的幽咽。
    “我問你，你真的愛我哥嗎？”
    “我不愛他。”若葉終於張開了口，極其平靜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拒絕他？還讓他抱著無謂的希望？”翌的聲音在自覺地顫抖，難以抑壓情緒的激動。
    一直以來，她就像是沒有感情的布偶，像個活死人。對她好，她不會笑；厭怨她，也不曾皺眉。對每一個人都一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似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隻是空氣，若有若無。
    “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還要讓他去摘‘地獄門’？你想害死他嗎？”翌爆發了，從席子上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沒有。”
    “除了你，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能讓我哥去做這種傻事！”
    “真的不是我。”眼前的女子抬起頭來，輕輕地搖著頭顱。冰雪在她的眼中開始漸漸融化，變成了兩股清澈的泉水，緩緩地，流下。這一刻，翌真的聞到了淡淡的梅花的香味，夾雜著淚水鹹腥鹹腥的味道。
    這個幾乎沒有表情，在翌的眼裏甚至沒有感情的女子流下的淚水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的疼痛在心髒像水波一樣，一道一道的擴散開去。
    “對不起。”
    翌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若葉臉上縱橫的淚水，覺得是那樣的熟悉，莫名其妙地讓人心碎。
    如果不是若葉，會是誰？難道說，當鋪的老爺爺？
    翌立馬向當鋪的方向跑去，然後，一個人愣住了。
    想不到那家當鋪竟然憑空的消失了。在當鋪原本的位置，是一塊雜草地。野草長得很深很密，上麵寥寥的幾隻流螢，正發出脆弱的幽綠色螢光。而當鋪卻早已不知所蹤。翌突然想到曾經見過的那隻眼瞳火紅的黑色的貓。翌環顧著四周，寒涼的夜風撩起了他的衣擺。他昂起頭來，看見天上沒有一絲月光。
    翌回到家門口，奇怪地發現大堂的燈火深夜裏還亮著。進去一看，才知道言珠伏在桌子上，似乎在等待中因為困乏而睡著了。翌看著她如幼童一般的睡臉，淺淺地笑了。
    “翌……”
    言珠在夢中癡癡的呢喃著翌的名字，手臂旁邊的蠟燭已經默默地流下了很多眼淚。
    翌的心裏愧疚地酸痛起來，很想很想輕聲地呼喚這個可愛的女孩的名字，而他的眼前卻再一次出現了若葉的麵容。
    “翌……”
    若葉俯過身來，在他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帶著像流水一樣，恬靜悅耳的聲線。翌再次聞到了香味，熟悉的梅花的清香。
    “若葉……”他微笑著伸出手，試圖去撫摸她的臉……
    “翌。快醒醒啊。”
    是言珠的聲音。翌睜開眼睛的時候時，天早已經大亮。旁邊的蠟燭不知何時被吹滅了。
    “翌，你怎麼了？”
    翌雙手抵著前額，回憶著剛才的夢境，如此真切地，他不禁有些失神。自己竟然會伸出手……
    “翌！”
    翌還沒回過神來，言珠突然撲過來並且緊緊地抱住了他。她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肩膀上。
    “翌，你愛的是我，對不對？一直以來是，將來也是，永遠都是，對不對？”
    “發生什麼事了？”翌有些愕然，言珠眼神裏的深深不安以及她的反常舉動讓翌摸不著頭腦。他感覺到肩膀開始漸漸地濡濕。
    “我愛你，翌！”
    言珠溫柔地親吻著翌的額頭，然後是臉頰。翌開始反應過來，打算去回應她感情，然而，眼前再次浮現了若葉梨花帶雨般的臉龐……
    為什麼會這樣？翌不明白，自己似乎被什麼團團地縛了住手腳，身體再也不聽使喚，一動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