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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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卡嘉麗自己所說,適應了新的環境之後,她很快就沒事了。剛開始被蕾諾雅派來服侍她的人還規規矩矩,但時間一長,發現主人脾氣甚好,又無依無靠,陛下也對她不聞不問。漸漸的那些人就開始偷懶,三天兩頭稱病不來,後來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常常連知會也不知會一聲,便紛紛不見了人影。其實卡嘉麗學醫,師從瑪琉,一眼便可看穿他們裝病,但是她不願認真計較,況且在奧布時,服侍她的人也隻有瑪娜而已。卡嘉麗不在意人們對自己的冷淡,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至少沒有了尤拿·賽蘭的騷擾,也再聽不到芙蕾的冷嘲熱諷。雖然仍然想念哥哥他們,但她還有從奧布帶來的一堆醫學典籍和史書,平時研習醫術,沒有了瑪琉老師從旁指點,比以前略感吃力,但精力集中起來,也就不怎麼覺得孤單了。
她的丈夫沒有來過,隻有母後蕾諾雅曾看望她。其實出嫁前阿斯蘭·薩拉在戰場上傳出的“死亡使者”的名號實在可怕,現在至少他不會傷害她虐待她,已經比想象中好太多了,所以現在小小的冷落她實在不覺得算什麼。倒是蕾諾雅對她說的那番話令她困惑——“個性木納”、“不會說話”、“不懂浪漫”、“但是善良”,作為母親對兒子的形容和卡嘉麗在傳聞中聽到的“法力高強”、“性格冷酷”、“暴戾”、“行事狠辣”簡直大相徑庭。
那時蕾諾雅鄭重的對卡嘉麗說“請你愛他!”,卡嘉麗此刻隻覺得很抱歉,自己大概沒有這個能力,因為她連見到丈夫的機會都沒有……
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服侍卡嘉麗的侍女仆從又趁著風和日麗偷懶不知跑到哪裏玩去了。卡嘉麗自己將自己的房間打掃的整整潔潔,然後搬出那堆寶貝書籍,這麼好的陽光最適合曬書,怎能錯過?
同一天,在plant王宮的另一處宮苑,卻是一派熱鬧景象。
新即位的王阿斯蘭·薩拉剛剛與一班老臣開完會議,難得抽出空閑,便立刻趕往這裏。住在這座宮苑中的是plant小公主絲黛拉,當阿斯蘭到達時,皇弟真、真的未婚妻露娜、好友迪亞哥·艾爾斯曼、依紮克·玖爾、尼高爾已經聚在一起,開始茶話會。
絲黛拉聽到腳步聲,雖然看不見,也知道是哥哥來了,臉上漾起甜美的微笑:“哥哥,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來看望你啊。”阿斯蘭輕輕拍拍她的頭,自從絲黛拉失明以來,無法再看到他的笑容,他就習慣了以這種拍拍頭撫撫長發抱抱肩的親切小動作來表達對她的感情。
絲黛拉頑皮的打趣哥哥:“可是哥哥現在已經結婚了,不是該去陪新嫂嫂嗎?”
“絲黛拉,別開哥哥的玩笑。”阿斯蘭無奈又寵溺的說。
其實絲黛拉一半玩笑一半也是認真,迪亞哥也幫腔了:“最近一直看你忙於軍隊整備,都沒怎麼和新娘見麵吧?”
不是沒怎麼見麵,而是根本就沒見麵!
“就是啊,現在好不容易閑下來,還不趕快去人家那裏!”露娜也說。
在阿斯蘭麵前,他們一向不拘小節,阿斯蘭從不與人親近,隻對他們幾個例外,他們也是極少數敢直呼阿斯蘭名字的人。阿斯蘭也一向縱容他們對自己的調侃,淡淡笑道:“這場婚姻隻是老套的政治把戲,你們應該最清楚,還拿這個來取笑我。那位奧布公主,我已將她安置妥當,義務已盡。”
“阿斯蘭,雖然這場婚姻確實是政治把戲,但嫁過來的女孩子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會悲傷會孤單會害怕,被作為政治犧牲品已經很可憐了,你不要再傷害她。”尼高爾認真講道。
阿斯蘭也必須承認,他是有意冷落奧布公主。因為plant的立場與奧布一樣,目前zaft帝國與plant帝國的戰爭已在所難免,如果兩國交戰時,奧布攻擊plant,那plant必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麵。所以plant此時需要與奧布交好,但滅掉zaft後,下一個目標就是奧布。此時的聯姻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
那麼即使現在對那女孩好,將來奧布與plant對決之時,不是仍然要傷害她?既然如此,何必與她有所牽扯?
“我沒有傷害她。”阿斯蘭以為,不曾相見,何來傷害?
“那你設想一下,孤身一人離開故鄉,在陌生的國家無依無靠,又受丈夫冷落,她會作何感受?”尼高爾的話中隱隱有責備的意味,但完全是出於對好友的關心,他當然希望阿斯蘭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阿斯蘭無言以對,聽尼高爾這樣說,他也不由想到,現在那女孩是否正傷心欲絕以淚洗麵?
這時迪亞哥也笑嘻嘻的出主意:“阿斯蘭,你如果怕去陪新娘就沒時間看望絲黛拉,那也好辦,我們一起陪你去就行了!”
“這個辦法好!我也想認識新嫂嫂!”絲黛拉拽住阿斯蘭的袖子,使出撒嬌攻勢:“哥哥,帶我們去嘛!”
加上露娜和真也幫腔,阿斯蘭隻好同意。
路上,阿斯蘭不禁竟有些擔心,那位“新婚妻子”見到他時,會有什麼反應?是否會向他哭訴?還是憤怒的指責他?如果真的是那樣就頭痛了,他最不會應付哭鬧的女孩子!幸好尼高爾有跟來,好友之中就是尼高爾最會安慰人,阿斯蘭暗暗擬定對策,如果她哭鬧,就把她推給尼高爾處理好了!
可是阿斯蘭怎麼也不會預想到,他看到的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奧布公主居住的宮殿一片寂靜,人都不知到哪裏去了。隻有公主本人,抱著堆的高高的一大摞書,正腳步不穩的朝外走。此時明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映在她身上,那一肩金色長發就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讓她看起來好像美麗的精靈。不過長發並沒有什麼發飾裝點,隻是隨意的束了一條淺綠色緞帶,身上的首飾也因為礙事被她摘下去了,幹淨的一張小臉,也許是沒有化妝的緣故,讓她給人的感覺比實際年齡更稚氣幾分。現在她的精力都集中在怎樣防止搖搖欲墜的書堆“塌方”上了,也沒發現有人來,還在自言自語的嘟囔著:“不該一次抱這麼多的……”
對這位小新娘,大家立刻一致下了評語——可愛!
然而下一刻,因為懷裏的書擋住了視線,卡嘉麗沒看到腳下的門檻,被絆了一下,連人帶書向前倒去。“危險!”阿斯蘭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體,書散落了滿地,而卡嘉麗就整個人掉進了阿斯蘭懷中。
大家都忍著笑,欣賞著卡嘉麗“投懷送抱”的香豔情景,隻有絲黛拉失明,知道有精彩鏡頭,直在心裏遺憾自己看不見,不過反正隨後露娜姐姐就會繪聲繪色的講給她聽了。
嚇了一跳的卡嘉麗從阿斯蘭懷裏抬起頭來,也打量評估著麵前這些人——一位紅發少女,臉上笑容明豔,性格當是開朗活潑;另一位少女嬌小纖柔,好似一具精致的瓷娃娃般,可是眼睛沒有焦距,這麼漂亮的孩子卻看不見,真可惜;那四位少年,都是相貌俊朗,但氣質各異。黑發少年不羈中帶些天真神氣;銀發少年冷靜內斂;綠發少年有著柔和的眼神,令人感覺親切;一頭金發的少年看似輕佻,眼中目光卻透著精明;而扶住了自己的這位少年,有著異常好看的容顏,不同於基拉哥哥的清秀,而是戰場與政壇之中磨礪出的英氣。雖然有著海蘭色長發,麵容也與蕾諾雅母後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畢竟婚禮那天根本沒有看清丈夫的臉,卡嘉麗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他,試探著問:“請問……您是……?”
幾聲沒忍住的悶笑從身後傳來,阿斯蘭瞪迪亞哥一眼,但後者臉上笑容更大。怨不得別人,誰叫自己一直把她放在這裏不管,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阿斯蘭無奈的答道:“阿斯蘭·薩拉,你的丈夫。”
果然是他,卡嘉麗懊惱的在心裏抱怨,為什麼忽然就來了,也沒有人通報,害自己這副樣子給他看見,但想想人都是自己放走的,能怪誰啊?!好像自從到plant,她就一直在出醜,本來被母後發現她偷偷在哭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現在又給丈夫撞見她這麼隨意的模樣。其實卡嘉麗不知道,她這個樣子在阿斯蘭眼中很漂亮,阿斯蘭從來都想不透那些貴族小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臉弄的象調色板。
不過現在阿斯蘭打算先弄清楚眼前的狀況:“你在幹什麼?”
“我在曬我的書。”卡嘉麗一臉無辜的表情答道,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沒人幫你?這些事不該你親自動手的。那些服侍你的人哪裏去了?”語氣中帶上了明顯的不悅,他來的時候一個仆從侍女都沒見到,顯然卡嘉麗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
卡嘉麗答的開始心虛了:“他們……病了……”
真忍不住也插話:“所有的人同時生病?!怎麼可能這麼湊巧?!”
迪亞哥叫起來:“阿斯蘭,你還說已經將她安置妥當!”
本來阿斯蘭應該慶幸她沒有哭訴抱怨的,但現在他卻隻希望她改改這逆來順受的個性。就算自己管不住仆人,她不會去告訴母後嗎?那些仆人更是可惡,對有權有勢者極盡阿諛,對無依無靠的卡嘉麗就根本不放在眼裏。想到這裏不由生氣:“分明是欺負你好脾氣,明目張膽的偷懶,你就真的這麼放他們溜走了?!”
卡嘉麗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好無辜的望著阿斯蘭明顯不好的神色,在心裏偷偷判斷夫君的不悅是否因為自己的縱容仆人管教不嚴。
“阿斯蘭,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正是因為你嗎?”尼高爾聲音依舊溫和,卻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實質——那些仆人之所以敢如此輕視卡嘉麗,正是由於他對卡嘉麗的態度造成的。
露娜看看阿斯蘭的神情,直覺有好戲可看,不失時機的加上幾句:“剛剛多危險,多虧你扶住了她,阿斯蘭,要不是我們恰好來了這裏,她受了傷都沒有人會知道!”
“嫂嫂一個人住在這裏,如果生病了,都沒有人照顧,可怎麼辦?”絲黛拉和露娜感情很好,兩人早就培養出了默契,露娜說完,絲黛拉就立刻接口。
“今後再有這樣的情況……唉,算了……”阿斯蘭說了一半又頓住,他本想說今後再有這樣的情況就去找母後為你作主,但看來這小傻瓜的性格也作不出找人告狀的事,況且要告狀也該是先告他的狀,她若真會告狀,他早就被母後請去“喝茶聊天”了。但露娜和絲黛拉說得沒錯,他也沒辦法再把她一個人丟下,無奈的歎氣:“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搬到我那裏去住!”
話說出口,便不出所料的看到所有人興奮的神情,隻有卡嘉麗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阿斯蘭並沒有生她的氣,於是小臉上浮起一個純美笑容。真的是不會怨恨別人的小傻瓜啊!
“過些時候我讓人來接你。”阿斯蘭交代完,轉身要走時,一雙小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過頭來問:“還有什麼事?”
卡嘉麗指著自己的寶貝——屋裏那幾大箱書,小心的問:“我可不可以把那些都帶過去?”
“當然可以。”發現她的房間空曠,看起來也沒多少要帶走的東西,除了那數量可觀的書籍之外。
得到許可,她就又開心的微笑了:“還有,謝謝你,剛剛扶住我。”
看到那樣的笑容,阿斯蘭不禁自問,這樣對待她的自己,真的可以接受如此單純的微笑感謝嗎?
回去的路上,阿斯蘭忽然想到了什麼,叫迪亞哥:“迪亞哥,找人把我客廳東麵的那間房間裏的東西清理出去。”
“啊?幹嘛啊?”迪亞哥問。
“改成書房。”阿斯蘭答。
當阿斯蘭走後,真問了一個自己一直疑惑的問題:“奇怪,母後一向細心,不可能也沒注意到嫂嫂的處境吧。”
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依紮克終於說話了:“家母曾說,她與蕾諾雅王後打賭。”
“打賭?”大家頓時來了興趣。
“雷諾雅王後與家母打賭說,不出十日,阿斯蘭一定會將新娘接到自己的宮殿一起住。”依紮克解釋。
算一算,今天恰好是卡嘉麗嫁到plant的第九日,原來一切都已經在蕾諾雅王後的預料之中,露娜心悅誠服的讚歎:“知子莫若母!”
看來明日玖爾府上就又要有某盆奇花異卉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