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蒼穹，夜黑如墨，有蒼鷹暗夜滑過天際，瞬時不見蹤影。
    靜默的夜，沒有蟲鳴，“嗚嗚”的聲音是邊塞特有的風聲，像是有人在哭泣。
    順著片片的火光看過去，是一片軍營，時近午夜，營帳裏星星點點的燭火已滅，隻留外麵的營火。手拿長矛走來走去的幾個，是值夜的軍士。
    可能是夜裏太冷，就算是站在營帳兩邊的軍士，也是交換著走來走去，錯身時說上一兩句話，輪流湊到火邊烤烤，調笑一兩句黃腔。
    “颼——”的聲音傳來，帶著劃破天際的尾音，那是箭矢射出的聲音，寂靜的夜就此打破。
    還沒等守營軍士反映過來，便有火光衝天，很多著了黑色衣物的人依稀可見。
    “衝啊！”“殺啊！”的聲音不絕於耳。
    “有人偷襲！”
    “快報告將軍，有人夜襲！”守營的軍士亂做一團。
    獵獵風響，呦呦角鳴，喊打喊殺聲中，前來襲擊的軍士瞬間千裏。
    交戰伊始，攔截的柵欄還沒有打開時，一匹棗紅色駿馬隨著淩空飛躍，穩健落地，一聲長廝，馬尾擺動。
    守營軍士方才還在納悶，對方已經這麼近了，為什麼沒有聽到對方馬隊的聲音，這下一看才終於明白，原來是騎兵的馬腳上全部都裹了布！
    後麵軍士的火把也在這時越來越近，眾人也因此看清了馬上的人。
    很年輕的將士，挺直的背，寬闊的胸，高高抬起的頭。火光幽幽閃爍，看不真切麵容，隻在那人轉身時，隱約看到淩利的目光，高挺的鼻，削薄的唇。
    “稟將軍，據探子回報，就是那個帳營！”一個穿著打扮像副將的人上前，指著右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白色營帳。
    “依計劃行事！”男子說完即刻策馬，朝那白色營帳衝去。副將朝後方打個手勢，隨即跟上，隻見後麵軍士分了兩路，一路衝向左邊，一路呈水平延展，一直到營地最右邊，隻有少部分幾個人跟著副將隨著男子向前衝去。
    這營地裏的人顯然也是經常遇到類似這種事情，除了初遇時的片刻驚慌後，馬上各自準備，立即進入了戰爭狀態，像是之前就有過這方麵的訓練及安排，很有秩序地，與前來偷襲的人戰在一處。
    有弓箭手暗處埋伏，漫天的箭網就此灑下。
    箭當然不是亂射，也不隻是隨便抓到誰就射誰，很多箭都朝著一個方向——馬上的男子射去，他看起來很像是這支軍隊的統帥，擒賊先擒王這句話，所有人都明白。
    很多箭被其他跟隨的手下擋住，也有一些近了身，亦被他輕鬆攔下。
    此刻，隻見三枝箭，一枝對著他的頭，一枝對著他的胸，從兩個方向呈交叉狀射來，還有兩枝並行射來的，是朝著他的馬！
    男子似是唇角微揚，露出非常不屑的笑，手上長矛揮出，打掉了射向馬的兩枝箭，同時身子以不可以思議的角度後仰，直至幾乎與馬背平行，很順利的躲過了那兩枝不太可能一起擋掉的箭。
    “將軍好身手！”身後的副將亦擋了兩枝箭，轉身時看到這一幕，大笑的讚著。
    馬上男子並不理會，驅著馬迅速前行。
    很快的，他的馬來到了白色營帳的外麵，左邊不遠處傳來“起火了——”“快救火——”的聲音，男子下馬時，眼睛微眯了下，隨即高高的抬起頭，繼續往前走。他很清楚那裏是糧倉，也同樣很清楚奇襲就是要速度，糧倉即已燃了，他的動作就必須快些，不然，白白送了兄弟的性命。
    掀起了白色的帳簾，他腳下不停，快步入內。
    這個營帳……不像是將軍用的……少量的物品，樸素的表形……
    一點如豆的燈光下，似乎有一個人影，白色衣衫，有了血汙，看起來有點髒，人半蜷著躺在床角，看不清楚長相，隻依稀覺得人好像個子很高，比較清瘦。這樣的人，會是這裏的將軍嗎……
    “將軍！”副將有些急，他們的時間不多，再不走的話，等對方的火救完，或者大部分軍士全部到了，他們的人，很有可能會死！將軍他明明知道，可進來之後光看這個人就看了很久了！
    “李副將覺得這個人，會是兀術嗎？”
    “不太像，”李副將偏頭看著床上那人，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可是據探子回報，這裏的確是將軍要睡的營帳沒錯！”
    “城裏可有認識兀術的人？”男子轉頭，眼中精光閃現。
    “有……可是他受了傷，今日不在奇襲的軍士中……”話還沒說完，就見男子已經將床上人扛在肩上，飛快走了出去。
    “將軍……”真是的，要走就說一聲嘛！副將絲毫不敢耽誤，立即跟上，出了營帳，點了一枝火箭放入空中，瞬時紅色火色照亮天際。
    “駕！”副將策馬，隨著男子的腳步離開。
    漫天的箭矢再次灑下，他們又如來時一樣，小心著自己，同時幫同伴擋著箭，馬上男子亦然，他不但要打掉四麵八方飛來的箭，也要顧著身後那個人，那個被他用披風纏住靠在背上的人。
    如果他是兀術，他不能死！如果不是……就算自己做了件善事吧！
    “噗！”的一聲，是箭射進肉裏的聲音，很近。
    男子沒有感覺到痛，也查看了下自己並沒有受傷，想來那聲音雖然近，可也不是自己，有可能是左邊倒下的那個軍士吧！真是沒用！箭都躲不過！
    很快的，騎馬的人衝出了營帳，之前帶來的分左右兩路的軍士，也開始漸漸向中間圍攏，和馬上男子會合後，馬上列回陣形，向來時的方向撤離。
    所有的火把瞬間熄滅的火把，讓人看不清他們離去的方向，營地裏守衛隻循著聲音追了須臾，怕對方有伏兵，不也再追，撤了回來，很快的收拾好現場。
    寒風呼嘯，蒼鷹翱翔，隻聽得到呼呼的風聲和噼啪噼啪木柴燃燒的聲音，這夜，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