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姚莊遺夢 第二十五章 鬢發如霜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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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漢迢迢,流雲昭昭。隔岸相顧,搖搖無期。
一年一度醉花陰,莫等鵲橋來相迎。
七巧節那個遠古時期的神話,如今流傳下來,無非是希望這天底下有情人,能在這一日祈求個良好姻緣,特別是女子。
早早的便沐浴更衣完畢,隻待晚間時候在院前擺上茶、酒、新鮮水果、五子鮮花和女子所用之香粉,以及香爐,而那五子便是桂圓、紅棗、榛子、花生、瓜子一稱。等到一切就緒,便是輪流焚香祭拜,以求姻緣或平安。
長衣袖隨風肆意拂動,月華清高,繁星熠熠生輝,使得那條隔斷纏綿的銀線越加空明,隻把人心兒也掛上。
祭拜儀式是在雲岫樓一處空曠的地兒舉行的,來人多半是莊裏雲英未嫁的女子,少之又少的一些婦人隻是來觀禮的。
抵達雲岫樓,見著娘親也來了,不由得心上一喜,便顧不上繁瑣的羅裙直奔娘親那處。
“娘親也來了。”一時歡喜,便是拉著她的手不放,卻換來雲姑姑竊笑。
“小姐怎麼還這般孩子心性?”雲姑姑上前撫了撫自己淩亂的留海,搖了搖頭說。
“都快嫁人的人了。”娘親的慈眉善目說來自己是見慣不慣,奈何今日卻是透著不同,神色間多了一抹憂傷,那是自己讀不懂的。
“快嫁人了怎麼了,快嫁人了就不是你女兒了。”稍稍平複心情,狡黠一笑,扔出這一句話來,卻換來身後一片爽朗笑語。
“嫣兒,敢情今晚可要求個好姻緣了。”這話入耳便知道是誰在搞怪,麵上一紅,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大膽了些。
側過身子,便見哥哥姚墨裔帶著她那好友堯湛而來,緊跟其後的卻是沐和姐姐姚沉兒了。心上一凝,這該來的人還真真來了個齊全,暗自苦笑那些話怕是都進了他們的耳裏了,如今卻成了笑話了吧!
略略埋首,避開那個不複溫柔的眼神,卻又暗罵自己多此一舉,自己不是無什麼在乎了嗎?
一行人見現下無人開口說什麼,興盡意散也不打破尷尬,便各做各的事情,而我也回首與雲姑姑扶著娘親於前麵的太師椅上落坐。
朗朗乾坤,對月穿針以祈織女能賜以巧計,這是女子在七月初七必備的一項活動。
那條薄雲編織的牽絆,阻隔了靈犀相通的糾結,苦苦守候千年的眷戀,隻換來一年一次的相見。
當一切禮成,眾人散去,獨我一個徘徊與萃銘園往渟月湖橋段的邊際。
傳說這一日於瓜果架下,便能聽到女郎、織女的脈脈情話,便來這葡萄架下一探虛實,卻不想遇到那本該非常想念之人。
輕扶騰架的手一緊,沒來由一個困窘襲上心頭,便作勢要離開這個已經有些透不過氣的地方。
不想那人一把拉住自己的手,一個用力便把自己往他懷裏帶,換來自己驚聲一片。
“啊!”為了穩住腳跟,便將雙手環著他的脖子,等靜下來時才曉得這個姿勢,對於現如今我們兩人是多麼的不搭。
“你在與別人歡愛時的呻吟,也是這幅淫蕩樣吧!”明明握著自己腰量的手臂那麼溫柔,為何出口的話便是那麼慘絕,我不信曾經那麼溫柔的人,為何現在卻是這幅模樣。
那雙如萬丈深塘的眼眸,透露出的寒氣,直叫人打寒戰。明明已是炎夏,為何還這般寒冷。縱使現在的自己淚眼夢夢,也望不穿的秋水。
“放開我!”我咬牙切齒地說,還不忘用手捶打著他的胸膛,好似自己與他已經結仇多年。
見我這般,他越是扣緊自己,將自己身子都貼合在一起那麼緊密,臉上一紅唇角不住打架。
“怎麼惱羞成怒了,嗬嗬!當日你不著一縷躺在姚墨裔身下時,也不曾見你這般。”邪惡的聲音飄進耳裏,那麼淩厲。
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譏諷,從來沒覺得自己救人救的那麼可笑,從來沒覺得自己可以那麼不堪的被自己愛著的人陳述一件事實。心口一陣絞痛,淚如泉眼一湧出,揚起手便朝那複雜的臉上扇去,用力一登貼著自己的雙腿,掙脫開他的懷抱。
“從今往後,你雲沐軒和我姚嫣兒如這簪子一刀兩斷。”抬手抽下發鬢上的梨花簪,於手中折斷,後攤開手心使之落下。被鋒利的折痕劃破的手心,一點鮮血流淌下來,在自己轉身那際滴在地上,開出妖冶的火花,驚起睡夢中的鳥群紛飛。
驚鴻一瞥他的錯愕、後悔,凝結在臉上的雲雲,從這一刻起便與自己無關。
青山依依,流水迢迢,從此再無瓜葛。
陽關道,獨木橋,乃不複見。
七月七日這一夜,烏鴉將那全身的羽毛都予牛郎織女搭橋相會。
七月七日這一夜,那三千煩惱絲,一夜之間鬢發如霜白,卻仍是載不動許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