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姚莊遺夢 第二十二章 焚琴煙如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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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從那日巧兒拿回,便是不曾去動過,隻是讓它躺在琴案之上。今日眼角一瞥,這才曉得那是許多年前哥哥、我和沐,在梨花樹下瑤琴拂曲時所用的,在凋敗的流年裏,我們曾經的攜手,歌詞月賦也不在話下。那宛如前世的記憶,零散的連自己拚湊不齊。
指尖輕觸琴弦,那源遠流長的輕音,低低顫抖著,像被糾結一盤的絲線,剪不斷。
話別離,最苦澀。
清風依依,流水靄靄。
前世的宿命,今生予以償還。
奈何,沒有署名的惦記,誰予它花季雨季。
而如今,塵世欠的債,那麼破敗,一片一片。
已是夏至時節,魚兒暢遊,鳥兒翱翔,一切看似簡單,為何自己卻是做不到那種無憂。
一件一件接踵而來的事兒,突然的讓人應接不暇。
世人都道相逢恨晚,唯自己獨怨相識年少,如果年少的我們不曾見麵,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多快樂幾年,便不用怕悲傷的空洞被自己越扯越大,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它填滿。
“小姐,你又坐這發愣了。”小闌放下手中的果盤,輕蹙眉頭,眉眼黛色,盈盈有些小女兒姿態。
巧兒這一去,自己身邊便也隻剩下小闌一人了。
這天氣雖已是炎熱至級,心底卻薄涼如霜。
“無此事,小嵐多慮了。”即便是自己心底有多麼蒼涼,自己又怎麼能夠倘然的承認自己這些年來,隻是守著一份空寂。
憑欄獨望,藕花處一波又一波的細紋,散落渟月湖水麵。
“小姐這幾日臉色越發不好了,是不是小嵐沒巧兒姐姐照顧的好?”她哀怨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裏徘徊,巧兒二字那麼突兀,直把自己愣住,握在手中的杯子緊了緊。
是的吧!我苦笑,即便是現如今她背叛了自己,我還是那麼念念不忘與她的曾經。
紛擾的塵世太可笑,把那一段愁緒,剪兩段,化作清淚兩行。
許是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見我不語她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候在一旁伺候,我也不作她顧,隻是自顧自喝著茶,依然的梨花焚香,高聳著香煙。
我變冷漠了,這我是知道的,便是以前如何的生氣,也不見自己這樣波瀾不驚,更不會隻讓小闌站在身旁,而不再寵溺她,因為我真的怕了。
彩釉勾勒的梨花,在青瓷上流淌著悲傷。
“去看看娘親吧!有些日子沒去了。”放下手中的杯子,略微抬首向著小闌說。
“好。”隻見她盈盈一笑,便上前扶自己起身。小闌的小成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被自己逼的,即使不用自己負全部責任,那多半還是自己使她成現如今這樣的。
才到娘親院前,隻見一身披繁紋錦袍男子於院子負手而立,見那側影倒有些眼熟。而服侍娘親的雲姑姑焦急的在門前踱步,還時不時眼角瞥瞥半掩的門。
聞得一陣陶瓷落地破碎的聲音,策響整個娘親居住的雲慈居,這一聲響急的自己提裙,便要往裏麵奔,倒要看個究竟是些個什麼事情。
眼尖的雲姑姑,看見自己便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那戰戰兢兢的神情,便是自己長這麼大,還未在她臉上看到過,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我暗想。
“雲姑姑,娘親怎麼了。”我滿是擔憂的問,娘親可不要出些什麼事情了去,那樣我會受不了的,已經失去那麼多東西的我,不能再讓身邊的人有個好歹。
“小姐你可來了,這不剛要喚人去請你,老爺正和夫人鬧著呢!這也就指望你能平息怒火了,這莊裏老爺最是疼你了。”一席話聽來,也知道個大概,無非是爹娘吵架了。可以娘親的性格,是斷不會生出什麼風波的,看來問題是出在爹爹那了。
我用眼神安撫雲姑姑後,便要重抬腳向那風起雲湧的出處而去,隻見身後一男子的話生生截斷了自己的意圖。
“姚城主,不過是希望姚夫人同意在下接小姐去你姨娘家玩上一陣子罷了。”這話一出,便見雲姑姑吃驚的看著自己身後的男子。
姨娘,自己何曾有這號親戚,即便是有,又為何從來不見爹爹和娘親和自己提上一兩回。
我側過身子,隻見那人笑的一臉無害,好似無事之人,隻是在看一場熱鬧。我隻是盯著他,倒要看看還有什麼吃驚的事。
隻見他上前一步,將臉貼近自己,壓低著聲音“二小姐真是健忘。可是堯某,可是記得小姐在去年冬季與在下渡過一晚。”說完這話,我後退與他隔著幾步距離,上下觀察眼前之人。
這話說的露骨,竟是讓自己吃驚,明明沒有做過什麼,倒是臉上一陣燥熱,也記起了這人。難怪覺得眼熟,原來是堯湛。
“哪來的混賬小子,竟是欺負起我們小姐來了。”隻見雲姑姑一陣怒罵。
“姑姑不必介懷,堯公子是舊識。”我說。
便也不管堯湛如何了,轉身便進了屋子。隻是剛踏上門坎,便見爹爹甩袖而出,在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那際,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
端詳一周,偌大的房間,這一刻早已經一片狼藉,那碎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似落了一地的傷心,刺痛著眼膜。
眼神落腳出,那一抹深色的背影,這一刻正倚靠在軟榻上低頭暗自心傷,手中褶皺的繡帕一絲絲淚痕暈開了花。
我不懂得怎樣去安慰別人,想想這些年來,也沒有人給自己演示的機會,隻能上前將那臉上的悲傷一點一點的拭去,不讓它在如此美好的顏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的嫣兒長大了。”娘親說。
我隻是淡笑著不語,是啊!自己長大了呢!這樣便要承擔保護娘親的重擔了,這樣便要看盡這人世間的是非曲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