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沐回來了，連帶著將巧兒也一並帶回。
    我不知道他是在怎樣情況下遇到她的，他也隻道是在青州一出山寨裏救出她的，那寨子是一處人販子窩，將擄去的姑娘們安貨色買到不同的勾欄、青樓。
    那日見站在自己麵前的巧兒，竟是比在自己身邊來的瘦弱，便不忍心去問她遭受過什麼。那從她臉上溢出的悲傷，是用溫暖也無法接住的蒼涼。
    年關已過，三月的風刮在臉上，暖暖的不似冬季寒風的幹澀。攤開雙手握住墜落的梨花，一片一片將其放在身後的盆子裏。這是第幾次花謝了呢？
    “小姐，去年的梨花香料還未用完呢？”小嵐在身後說道。
    “恩!”說著便端著盆子往渟月湖邊的溯風亭走去。
    夕陽映紅了湖水，將盆子裏的花瓣，一點一點的傾瀉，在水麵暈開層層漣漪。
    都說一江春水載不住許多愁，那麼何不將這些將要成為黃土的花兒載走，隻要隨波逐流就好，不要化作春泥來成全下一個花季。
    三月初七，便是自己及笄的日子了。和自己冷戰許久的爹爹，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己竟是從那日便不曾見到他。
    “小姐，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夜涼露重，還是回去吧！”小嵐為自己披上披風說。
    “好。”我轉過身笑著說，並拉起她的手走出溯風亭往嫣語閣而去。
    姚莊雖不似王城皇宮般氣派，卻也有“溯風亭處觀春陽，嫣語閣上聽夏雨，梧桐樹下賞秋霜，萃銘園心聞冬香”的獨到之處。而自己的嫣語閣則是建與渟月湖心，四周拌水，待到夏季時便是荷葉飄香之際，真的好不愜意。
    想想當初爹爹將嫣語閣給自己的時候，姐姐是多麼的不甘，從而每每會找一些無趣的事端。
    越過萃銘園的回廊，便可直通自己的樓閣。
    “妹妹，好雅興啊！”莊裏人能用此種語氣和自己說話的人，也隻有一個，我的姐姐姚沉兒了。此刻正慵懶的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斜視自己。
    “姐姐，哪兒的話啊！姐姐不在你的沉香閣呆在，倒是來擋妹妹的路。”並沒有停下腳步，更無視她的存在，從她身旁走過。她是個可憐人，但自己也不能夠容忍她一次次刻意的挑釁。
    “怎麼急啊？”就在自己以為自己的無視可以讓她無趣時，她卻伸手攔住自己，然後轉過身盯視自己。
    “大小姐，這是幹什麼？”小嵐那急性子見她用不善的眼神看自己，便將自己擋在身後說，聲音不大，卻是尖利。
    “怎麼，你一個丫頭，還敢替你主子說話不成。”隻見小嵐話音剛落，便遭到姐姐的怒目瞪視。
    “小嵐，這打狗也要看主人，何況她是我姐姐。”這話音的意思，想來她是再明白不過了。或許自己的話是不堪入耳，自己也確實非善類。
    將小嵐拉開，思忖著今個兒她這是要玩那出戲，自己奉陪到底便是。
    姐姐是個美人，柳煙眉，丹鳳眼，像極了雲姨娘，是一種成熟的嫵媚。但此刻她那柳煙眉卻皺成一團，而這全是自己的傑作呢！
    “別得意的太早，爹爹明日會宣布我和表哥的婚事，到時候可別笑不出來了。”這話出口，可真應了她的話，連笑都是一種奢侈。隻見她得意的瞄了自己一眼便擺在衣袖離開，那樣挑釁的眼神，真真讓自己感到厭惡。
    “我定不負你。。。定不負你！”曾經何時，他的那句“不負你”縈繞於耳際久久，好似那是一件橫亙都不被改變的事情。將自己的身子倒貼在素白的牆上，一遍一遍用心酸去悼念，那句誓言賦予自己的傷。
    衣絕紛飛，被舞起的紗浪，交疊著。
    天黑了，盡管小嵐看不見自己眼角的淚，卻還是要抬起頭，將溢滿眼眶的淚水倒流回去，風吹在眼眸上辣辣的，更加促使淚腺的分泌。
    “小姐…”小嵐定是感覺到自己的哽咽了，擔憂的看著自己。
    “沒事，我們回去吧，隻是眼淚不聽話而已。”說的多麼輕巧，簡單而明了，竟是打破了一園的悲傷呢!
    月上中天，從那椏枝的細縫處投下圈圈光波。
    曾以為，那日他再回到闊別兩年的姚莊，定是為了待到自己及笄，便攜自己月下柳梢共風月，那知那些個他回來的跡象，竟是無關風月，隻為娶回美人如玉。
    都說男子情薄，若是如此，那日為何還要那般，用變相的方式將自己的心鎖住。
    洗漱完畢便讓巧兒他們都出去了，將自己裹在被窩裏，那般無辜的看著床帳。
    一室的安靜，這心情卻總不見空明。
    冉冉徐風吹動的紅燭，在牆壁上投下點點斑駁。
    吾愛太短，寂寥太長，怎思量，終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