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章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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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糕,你做的?”
挑眉看著躺在碟中模樣各異的糕點,淳於明哲一臉不敢置信。
“是啊。我可是把禪泓積下來準備用來做梅花箋的花瓣都討了過來,練了好久才有這碟東西,你先嚐嚐味道看看如何。”南宮變隻要一想起宋惟君答應割愛時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止不住的難為情,可是既已下定了決心,總是要學著改變的,不是嗎?
偶爾的重色輕友也隻好一笑帶過了。
掠過他頰邊的笑,淳於明哲不安地側過臉。“……我沒什麼胃口。”
南宮變瞧得出他這幾日明顯的閃躲,似乎刻意要與自己劃出些距離。難道他看不出在麵對他時自己已努力放下姿態,隻為換來他的親近?難道這還不夠嗎?
“……不、不是,隻是喝酒傷了脾胃,這幾日素來吃不下。”
淳於明哲垂下頭神色中幾分不自然。
心頭還未捋順的思緒,哪來的坦蕩來麵對他?不知是那夜的酒勁還未過去還是在宿醉朦朧裏印下他披發淺笑的模樣起了異樣,明明同是男子,卻起了不該有的念頭,這叫自己情以何堪!
偏偏他倒是越見的胸懷坦蕩,豈不是更襯得自己相形見絀!若是被七君得知心中所想,必是要氣個好歹的,更何況此時此刻的自己又何來這等的心思?不免心中哀歎一聲,也不知結了什麼孽障。
“那我去讓卓衣弄些小米粥。”
“七君,不用了!”淳於明哲急急喚住他,卻見他頓了身形,轉瞬間便衝到了跟前,掩不住滿身縈繞的怒氣,一時驚呆。
“臭鵪鶉蛋!你也太不識好歹了吧!本少爺生平第一次進廚房,一心一意隻為做你喜歡的梅花糕,你倒好連看也不看!你知不知道,為了這麼一碟東西我吃了多少苦?竟還敢嫌棄!臭鵪鶉蛋!”
淳於明哲起身抓住在麵前晃動的手,每指指腹處俱是紅腫一片,更有些退了一層皮,露出裏麵紅嫩的新生皮肉,心中一疼。“怎會傷成這副樣子!”
“不用你管!”
南宮變氣衝衝地抽回雙手。“我活該!”
“七君,不許胡鬧!我去拿燙傷藥來。”淳於明哲往亭外走去,驀地想起什麼似的又折了回來。
“你回來做什麼。”
南宮變瞧著他便是滿肚子沒出去的氣,也顧不得給他個好臉色看。
淳於明哲麵色一紅,端了青瓷碟轉身便走,邁了好幾步才停下道,“手上的傷打緊,等我取藥回來……這梅花糕我留著晚上吃……”
說完便匆匆離去。
回味那兩句話,一直僵著臉的南宮變終於有了笑意。
低首再看手上的傷,便也覺得值得了。
“八王爺。”
絳紫衣男子聞聲回首,看清來人後眉目間染上淡淡的笑意。“坐吧。”
“多謝王爺。”
宋惟君斂眉應道,眼角餘光細細打量起這迎風軒,地處高位,俯盡偌大府邸的風景,朱瓦粉牆,庭院深深,翠紅掩映中高樓連苑曲包環繞,襯得這迎風軒莫名一種臨風平視的磅礴氣勢。
石桌上盤盤碟碟擺了一桌的菜肴,宋惟君沉默地看著親手為自己泡好一盞清茶的男子,對他的款待有些不明所以。
“這洞庭碧螺春可是上等的貢品,本王想著必是符你的味。”趙衡翼笑著將茶盞擱在他麵前,仔細瞧他的麵色,“大病初愈的又消瘦了不少。”
說話間手不自意探向他已稍帶血色的麵頰,卻被他不動聲色的避開,不以為杵地笑了笑,睨了一桌子的菜,“本王也不知你愛吃些什麼,剛好府上新招了蘇州的廚子,便吩咐著將應景的蘇州小吃做了些,可還滿意?”
目光掠過一桌的小菜,宋惟君眸中帶上了幾分的笑意,這四時應景的小吃都擺上了桌,想必費了那廚子不少的心思。
“謝王爺美意。在下感激不盡。”
“隻不過一頓便飯。若是喜歡,本王盡可將那廚子給了尚書郎。”趙衡翼笑笑著為他夾了一塊海棠糕,見他沉默不語,笑意便更深了,“怎麼了?可是本王何處招待不周?”
他的話裏透著曖昧,宋惟君不是毫無察覺。這位風流倜儻的八王爺投向自己的目光裏總是夾雜著若有似無的情愫,雖不至明目張膽,卻始終隱隱蠢蠢欲動,尤其今日,他的殷勤更是令人芒刺在背。
“不,隻是在下明日便要入宮,尚有些事物要處理,恐要辜負王爺一番款待。”宋惟君靜靜起身。“待來日宋某無事,必登門謝罪。”
“尚書郎便不問問本王今日為何宴請你。”
趙衡翼不緊不慢地聞了聞清香四溢的香茗,唇角帶笑,見他遲疑地停下了腳步,緩緩起身走至他麵前,緊緊盯著他染上戒備的眼眸,“本王想送你一樣東西。”
心中的不安益發的膨脹。
“古有木蘭從軍,而今呢?”
聞言一驚,宋惟君震驚地看向從他掌中垂下的紅色物件——護身符!……竟是落到了他手中,難怪遍尋不著。
“不知王爺何意?”
趙衡翼淡淡一笑,卻透出滿滿的勢在必得,指尖挑起他瘦削的下頜,審視他依舊波瀾不驚的麵容,“小小的物件,卻足夠讓本王認清尚書郎……”望進他素淨的眸中隻覺沉溺,“那日在天香樓,本王可是聽尚書郎說了不少往事。”
“……”
宋惟君怔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替他捋順鬢邊散亂的碎發,趙衡翼專注於他的容顏,圈住他纖細的腰身不禁卷起了千般的柔情,沈璿兒,好個佳人。”
“……王爺請自重。”
“自重?”趙衡翼不以為意地嗤笑出聲,調笑著附近他的耳畔,“自重值得幾錢幾兩?何況你是本王要定的人,還有何可避諱的?”
懷中的人卻隻是冷眼瞧著他,仿佛嘲笑般的神情激怒了他的自尊,“怎麼?陶四郎抱得,本王便抱不得嗎?”
陶……四郎……
“你?!”宋惟君怒目相視,用盡力氣將他推開,自己踉蹌著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他卻好以整瑕地看著自己,不禁深恨不及他的大力。
“別忘了,當年是誰一紙告到父皇跟前,沈家才招致滅頂之災的!你與他雖有婚約卻隔著滅族之仇,早已是仇深似海,你還能在他身上指望什麼!”趙衡翼撫平袖上的褶皺,唇角升起笑。
以前雖傾慕他的無雙清華,卻一直因他的男身而不敢有所逾越,隻得在旁暗賞孤芳,時至今日知曉了這其中的奧秘,還有何可避諱的!
“你的心思,本王懂得!”
宋惟君沉聲側目,冷語道,“宋某一向敬重賢名遠播的‘賢王’,對王爺的另眼相待也隻為是求賢若渴的禮遇,想不到王爺心中竟是如此欺淩在下!宋某行端坐正,雖有皮貌,卻也是堂堂男兒!八王爺如此欺淩在下又是為何?試問宋某在朝為官六載,與眾同僚同侍先帝、少帝,眾目睽睽,悠悠之口,宋某如何欺瞞得了!”
被他的諍諍怒言鎮住,趙衡翼一時沒了主意。
“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宋某告辭!”
不待主人有所反應,宋惟君揚眉扯袍而去,額際卻是密密的冷汗,手蜷成拳狀在袍中細顫,腳底隱隱發軟卻不敢停滯片刻。
迎風軒中男子負手而立,若有所思地看著挾著衝天怒氣而去的白色身影,握著護身符的手不自意地收緊,為他的一番執言動搖起來。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