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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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馬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葦冥冥,嫋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辰誠可思:朝行出發,暮不夜歸!
    一陣風吹過,揚起無數的信箋,一張一張飄在空中,宋惟君恍然回過神,皺了眉頭伸手想抓住一張,卻不料亭中氣流回旋,信箋張張漂浮著,像魚貫出,紛紛落在亭外的湖麵上。不一會兒,那工整的黑色字體便迷糊了形象,沒了方圓。
    將近兩個時辰竟不知不覺寫了這麼多。
    宋惟君心中微悵,剛轉過身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麼在這裏?”
    陶璟虛一襲白衣,唇邊淡淡的笑,“禪泓好興致,在這裏獨坐兩個時辰竟隻為練字,連我來了也不知曉。”說完將手中的一張信箋遞還給他,“如今天下太平,怎麼好端端地想起這首?”
    “我也不知道,筆下卻似被綁住,隻會寫這首。”宋惟君喃喃著,“好像有些冷了。”
    見他猶自迷惘著,陶璟虛解開胸前的披風搭扣,將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宋惟君吃了一驚,急欲解下奉還。
    “禪泓還是披著吧。這北方不似南方,你的身子弱,染了風寒可不是好事。”陶璟虛笑著審視他的慌張,玄色的披風更襯出他蒼白的臉色,目光卻十分的清澈。
    宋惟君笑笑,“陶兄可是有事找我?”
    “…無事,就是想到你便來了。”陶璟虛笑笑著看向不遠處的山巒,綿延婉轉,竟有幾分柔軟,“聽七君說你閑暇之時常常會來這裏,不免也來湊湊熱鬧。”
    宋惟君“哦”了一聲,轉身走至亭欄,瑟瑟之風引得湖麵一陣漣漪。年關將至,眼見離開家鄉已五載,心頭忽的湧起孤獨寂寥之感。江南,似一道傷疤,成了隱痛。“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你有心事?”陶璟虛走到他身邊,見他麵色凝重,有幾分難掩的傷感,但轉瞬間又是笑顏。
    “人生一世,有喜必有憂,怎麼會沒有心事。”宋惟君收拾好心情,淡淡一笑,一思及塵玉又是一陣無力,“…一如侯門深似海,這句話到底對不對?”
    陶璟虛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起,也想撫平他心內的擔憂,“常人愛恨,帝王不異。”
    眉心相觸的皮膚傳來溫暖的溫度,宋惟君隻覺得暖意盈心,惴惴不安的心情也有些安定下來。
    “天香樓新請了江南的廚子,一起去嚐嚐他的手藝吧。”
    “好。”宋惟君含笑應著。
    陶璟虛亦是笑笑。不知為何,和宋惟君一起時,縱使總是靜默不語,也是心生快樂,讓人心安。
    湖麵的信箋早已被水浸透,薄薄的軀體漸漸四分五裂。
    “顏德?”
    正修剪著盆栽的白蘇城手下一頓,拂去落在袍襟上的碎青苔,“蜀州刺史顏德…誰有這般能耐,竟將他扳倒。”
    “隻聽說先是有人投了密信,信中曆陳了顏德這十二年來不為人知的罪行,這事原被壓了下去,幾日後這密信卻貼滿大街小巷,鬧到最後更是街知巷聞,恰巧當時,顏德在錦官城郊置的素錦山莊失火,大夥引來一群遊散在附近的乞丐,趁著眾人救火時搶了不少物件。”
    “哦。難不成是那些物件有問題。”白蘇城將鑲著七色寶石的精巧剪刀擱在案上的銀盤裏,頗有幾分興致的撥弄著幼嫩的花苞。
    房中的玄衣男子附和著頷首,“國舅爺真是料事如神。那些乞丐搶出來的東西裏有幾件是進獻天子的南蠻貢品,卻不想顏德竟私自扣下。”
    “如此說來,那人算是如願了。”
    無端扯出這麼大一宗罪,便夠顏德吃不消了。想來自己與顏德也有過數麵之緣,誰又能料到看上去斯斯文文、謙遜和善的書生竟會有這等大的胃口。不過那也已是十幾年前的印象了,又怎能作準呢。“可查得出何人所為?”
    玄衣男子低頭,“屬下無能,但想必是蜀地之人。”
    “哦,如何見得?”
    “信中陳述了顏德任職蜀中後的罪行,樁樁件件,絲毫不差,除了深受其害又身處其地之人,想來也不會有人握有如此詳細的資料了。”
    白蘇城捋捋白須,思慮起他的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整件事無一不處透著“巧”字,也正是這“巧”字將堂堂蜀州刺史拉下了馬,“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白蘇城眯起了雙眼,十六年前,沈氏一族因通敵賣國罪一夕滅門,沈墨翰押解進京,於秋後問斬。女眷悉數流放邊塞,當時已於沈家千金定了姻親的揚州巡撫陶紹安為求自保不聞不問,而另一廂沈夫人慕容清遙和沈府兩位千金卻在青州病死,押送女眷的卻正是顏德。
    陶紹安和顏德是同科進士,又共在揚州任職三年,想來交情必定不會隻是爾爾。
    不知這裏麵究竟會有怎樣的故事。看來真該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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