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原來離別是為了更好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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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垚微微閉上眼,像放電影一樣,她眼前閃現出一副又一副兒時的畫麵——老北京的畫麵,那些溫暖的、親切的、有趣的、驚險的……紀垚這才明白,原來,離別是為了更好地想念……
“對不起,能換個床麼?我,我不太會睡上鋪……”紀垚正在鋪床,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兒局促地站在她背後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輕聲問道。紀垚抬起身,看了看周圍,確定女孩發出請求的對象是她。
“噢!”紀垚愣了一下。這也是她第一次住集體宿舍,剛還在慶幸被分到了下鋪,因為自己從小有“恐高”的毛病,每天要爬那麼高睡覺,她心裏還真是沒一點把握。
身後的女孩看紀垚半天沒動靜有點著急,眼睛紅紅地說:“sorry啊,我真的不太會睡上鋪,求你了,好不好,以後我每天幫你打水!”
看著女孩兒楚楚可憐的樣子,紀垚有點不忍心:“那,那好吧,我跟你換!”
“真的!你太好了,謝謝!謝謝!”女孩兒高興地撲過來抱住紀垚,不是她閃得快,非在她臉上咬一口不可!
“你,你可不可以等一下,我把上麵的床板再打掃一下。”
“嗯!”女孩兒的頭使勁點著。
紀垚不得不把鋪好的床單、被褥重新卷起來,放在上鋪的邊上,自己慢慢往上爬。坐在床上,紀垚才發現上鋪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可怕,視野寬了不說,睡在上麵安靜又幹淨,想到這,紀垚覺得“換床”這個決定挺好的!隻是在爬下來的時候有些微微的頭暈,索性她上下床時就閉了眼,並在心裏安慰自己:等上來下去的次數多了,說不定就習慣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紀垚已把自己的床鋪得整整齊齊。
“你看看人家女生自己這麼快就搞定,你啊,真是把你寵壞了,什麼都不會做!”紀垚正預備下來,寢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隨後便是一陣陣撲鼻而來的香水的味道。
“媽咪啊!”床下的女孩兒趕忙把進來的女人拉過來,用紀垚聽不懂的話唧唧呱呱地搶辯起來。
以前堂兄紀小辰喜愛看港片,紀垚偶爾也跟著他看上一會兒,所以從下麵兩個人說話的口音上辨認,她們講的是粵語,大概是從廣東那邊過來。紀垚心裏猜想。
“哦!”這時,床下的女孩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探出頭來笑著對紀垚說:“我叫江愛,從深圳來。”
“你好,紀垚,來自北京。”
聽著床下一對母女熱鬧的談話,紀垚突然有點想家了……
“小垚,你再考慮考慮,爸媽都覺得以你的成績報咱北京的學校還是可以的,雖然上不了北大,但還有一些個‘二流’院校也不錯,人家都拚命往北京擠,你倒好,一個勁兒地往出跑!”蔣芳得知女兒執意要報出北京十分不樂意。“你從小都在爸媽身邊長大,除了昌平你表舅家,你還去過哪兒?南京那麼遠,雖然有你堂姐小奚,但她在那生活也才一年,連她自己都還照顧不好,更別說顧你了!你連個寄宿高中都沒念過,這麼大老遠的,一個人吃住,我們怎麼放得下心!”
“是啊,紀垚,你別意氣用事,這一次考不好沒關係,你要是願意,爸掏錢讓你再複讀一年,到時候考個北大,我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比誰差!”紀代興也不住勸紀垚。
“是嗬,是嗬,我怎麼把複讀這個事兒給忘了呢,咱今年不走了,再讀一年,媽知道你心氣兒高,怕同學們說閑話,所以才跑那麼遠,小垚,你聽媽的,咱再念一年,肯定能成!”蔣芳看丈夫有讓紀垚再讀的打算忙附和道。
紀垚低著頭坐在床邊一聲不吭。
“小垚,爸媽說了這麼半天,你倒是表個態啊!”蔣芳看著女兒溫暾的樣子有點生氣,“這孩子,從小到大沒讓父母費過多少心,敢情都在這兒等著呢!”
“行了,你別逼孩子,紀垚心裏有數!”紀代興看著女兒臉色有點變,拉了拉妻子的衣角並遞了個眼色過去。
“好了、好了,我們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爸媽年紀也大了,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總該替我們想想吧!”蔣芳從床上站了起來,“老紀,你也出來吧,幫個手,冰箱裏還凍著一條魚今晚把它吃了。”臨走,紀代興朝女兒眨眨眼,大概是想要告訴女兒“別惹你媽生氣!”
七月的北京正值幹燥炎熱的夏季,知了不停在耳邊吵著,紀垚臥室裏沒開電風扇,連窗子都沒來得及開,從學校回來,她就一直坐在床邊,她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今天下午是預填誌願,明天上午最終確定,紀垚所報的誌願裏沒一個是北京的院校,最遠到海南,最近便的就是東部南京的學校,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不想在北京繼續念書了。她想走出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她不想隻看到身著清一色校服的同學,不想耳邊響著沒完沒了的“京腔”。她對北京太熟悉了,熟悉到對它有了種陌生的感覺,這種陌生感讓紀垚害怕,當她想到四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一直要被這種恐懼包圍著的時候,她就堅定了自己要走的想法。
次日,紀垚把前一天預填的那張誌願表交了上去,沒改動半個字。從學校出來,紀垚好久都沒感受這樣的輕鬆愉快了,陽光暖暖撒在身上,讓她全身充滿了力量,未知的歲月真令人期待嗬,雖然一切都將開始變得動蕩,可是紀垚不覺得絲毫的不安,反而內心底萌動起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像一個個小氣泡,不斷往外冒出,一個比一個晶瑩剔透,一個比一個色彩斑斕……
“是嗬,怎麼會有錯呢?我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這怎麼是錯呢!生活才剛向我展開它的動人的畫麵,我怎麼要退縮呢!”紀垚忽然被自己心底的一個聲音打斷了思路,“是啊,我真是個小傻瓜!”紀垚“噗哧”笑了出來。
“是這裏了,415,沒錯,是這裏!”門被撞開了,一個留著短發的女孩子拎著一個大箱子搖搖晃晃闖進來:“俺還以為自己最早到呢,結果已經來了兩個了啊!”女孩兒如洪鍾般的嗓音把紀垚和床下正在整理東西的江愛都嚇了一跳。
“大家好,我叫王若男,從青島來!”
“我叫江愛,這是我媽咪,我們來自深圳。我上麵那個叫紀垚,從偉大首都北京來。”還沒等紀垚開口,快嘴快舌的江愛已經把她和自己都介紹了一遍。
“哈哈哈,太好了!”王若男還真像她的名字,簡直一個“假小子”,不但聲如洪鍾,笑起來也絲毫不加遮掩。紀垚早就從書本上知道有“山東大漢”的說法,沒想到山東竟連女子都如此豪情滿滿的樣子。
自從王若男進來,宿舍就沒再安靜過,下麵一對母女為了怎樣掛蚊帳、怎樣套被褥、怎樣擺放行李吵成一團;隔壁那位不停打電話,一會兒是爹娘,一會兒是舅爺,一會兒是大姑,一會兒又是表弟,王若男聲音大的不得了,她那蹩腳的普通話摻雜著家鄉口音讓紀垚覺得特別有趣。
報到的第一天,紀垚就在混亂中度過了。帶著欣喜,帶著激動,帶著興奮,也帶著一絲絲的擔憂,紀垚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
“爹,俺不是說了麼,這一點都不冷!熱得俺現在還直冒汗呢……”一聽便是隔壁那位,紀垚偷偷笑了起來。
“那個什麼‘男’,你們那的方言我能聽懂耶!”床下的江愛估計也是睡不著,對王若男說。
“王若男!記住了啊,以後喊錯我的名字,我可不理你!”王若男回頭衝著江愛吼道。
“知道啦,知道啦!”嚇得江愛不住吐舌頭。“紀垚,北京特別大吧?”在王若男那碰了釘子,江愛又想起來“騷擾”紀垚。
“嗯,是挺大的。”
“那,天安門廣場很漂亮麼?”
“嗯,挺漂亮的。你沒去過北京麼?”紀垚覺得很疑惑,她一直以為全國人民都來過北京呢,從她記事起,北京大小街道總是熙熙攘攘,商店裏也是人頭攢動,逢年過節天安門廣場上擠著看升降國旗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每次出門爸媽都抱怨外地人要活活兒地把北京占領了,大家都往“心髒”湧,不得“心髒病”才怪呢!
“還沒有哦!”江愛有點遺憾地說:“本來想考大學考到北京的,北京那麼多好學校,誰知沒考好,北京進不去,爸媽說就來南京吧,反正有個‘京’字,估計也差不太遠。”
紀垚聽江愛這麼說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差得遠呢!紀垚心想:北京現在就不這麼熱,也沒這麼多厲害的蚊子!九月底的北京哪裏會讓人熱得吹風扇呢,說起來,紀垚最喜歡北京的秋天,春天有沙塵暴,夏天又幹燥,冬天外麵太冷,隻有秋天,風兒輕輕地吹拂著臉,不像春天帶著沙,也不像冬天那麼烈,北京的秋天像個含羞的少女,走到哪兒都是輕輕盈盈的,再晚一點,香山的楓葉紅了,那才好看呢,漫山遍野的紅色,美的不得了!……
“我從沒見過‘沙塵暴’,也沒見過紅紅的楓葉,我們那邊有‘鳳凰樹’,它的葉子也會變紅!”江愛聽紀垚說的入了神,對北京的向往更加激烈了!
紀垚微微閉上眼,像放電影一樣,她眼前閃現出一副又一副兒時的畫麵——老北京的畫麵,那些溫暖的、親切的、有趣的、驚險的……紀垚這才明白,原來,離別是為了更好地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