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琴聲宣傳效果照樣很是不錯。不一會兒，我的攤子前就聚了人。尤其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看得出神。
    “小姐小姐！這裏有個算命先生會彈琴誒，你說有趣不？嘻嘻……”
    “哦？真是算命先生在彈奏？這樣嘈雜的地方居然能聽見如此清雅的琴聲，想必那彈琴之人絕非普通人。明月，我們去算一卦吧。”
    一曲《妝台思秋》終了，我抬起頭，麵前站著兩位穿著素色綢緞的姑娘，散發著淡淡的玉蘭花香。小姐模樣的姑娘尤為清麗脫俗，笑盈盈地朝我點點頭。
    我還之以禮：“姑娘若是肯賞臉，讓在下為你解得手中之簽，實在是在下的榮幸。”跟這樣的姑娘講話就不得不文質彬彬的，累了點，好歹留個好印象。我一伸手，示意她坐下。
    丫鬟掏出手絹講那張木頭椅子擦了擦，小姐優雅地坐了上去，看上去屁股隻碰到了椅子的一個角。啊不，臀部、臀部。她把簽交給丫鬟，再由丫鬟遞給我。
    主仆二人期待的眼神很是有趣。
    “小姐算的，是——姻緣吧？”我看她春光滿麵之下藏了帶著憂思的眼神，必是有了心上人。
    果然，小姐臉上泛出了兩朵紅暈。
    “是啊是啊，怎樣？”丫鬟急著問。
    “唔……”我故作深沉，“怕是……好事多磨啊。”
    小姐的臉微微抬起，用略帶詫異的表情看向我。
    “哎呀，先生，你就別賣關子啦，快說說，到底怎麼個‘多磨’了？急死我啦！”丫鬟嚷嚷起來。
    我還以一個深沉的微笑。“姑娘莫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隻要還存有一絲希望，就要堅持到底……我說的，你可明白？”
    小姐緩緩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最重要的是，”我湊近她，故意壓低聲音，“必要的時候——說些謊話也是可以的。隻要是姑娘想走路，就應該下定決心走下去。”說罷，又朝她擺出一個神秘的微笑。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婚前若是有了心上人，不是遭到棒打鴛鴦，就是奉旨成婚。又有幾個能夠真正地違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這小姐的下下簽，還真是有些不好說。我並不精通解簽算卦，也隻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語混口飯吃。
    “下定決心的路……哪怕是說謊，也要堅持下去……”小姐一邊重複著我的話，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
    “好，小女子感激先生指點。明月，還不快謝先生。”小姐站起來的時候，眼神裏多了一絲堅定和神采。
    丫鬟遞過來一錠元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起身收下。“多謝小姐打賞。這樣吧，在下再獻醜一曲給小姐，願小姐姻緣美滿。”
    小姐含顎一笑。
    我重新坐下，起手便是一曲《高山》。這曲子豁達的意境向來都能叫人走出困擾之境，此時叫這位小姐聽了，希望她能拋開世俗觀念，追求真愛吧。要我說啊，這世上什麼金錢、權利、聲望，統統比不過自由。人就是這麼奇怪，非得把自己關進籠子，鎖了一層又一層。
    “敢問先生，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在生活呢？竟能奏出如此豁朗的曲子。”一曲奏罷，這小姐還沒走。
    “逍遙遊。”我把手枕在後腦勺，翹起二郎腿，衝她笑了笑。
    她微微一行禮，帶著丫鬟轉身走了。
    今天的生意算是做完了。什麼？你說我才開張了一個時辰都不到？哎，錢財乃身外之物，賺足一天的口糧就夠了。那接下來要幹嘛？當然是去找我的小美啊。
    賺錢家夥打包丟到破廟深處一個草叢中以後，我便晃悠到街上。走到紅杏樓大門口，發現大門邊上貼了張尋人啟示。
    “尋人，姓名不便透露，且此人從不適用真名。男，二十九歲半。偏愛白衣。精通劍術和音律。附人物肖像。提供可靠消息者請前往跛子巷李家院，找劉——楚才。……劉楚才？！綠豆眼？！”一拍腦門才想起來今天早上他那滿臉的墨汁，原來是為了貼告示。
    小子，字倒是練得還不錯麼。看來楚雄教得還行。
    等等，那肖像好眼熟啊。
    白衣……今天我是穿了白衣……慚愧一下，其實我隻有白衣。那眉毛怎麼又畫得那麼細呢？三年了，畫師還是沒長進啊。還有啊，那臉型啊，我明明還要尖一點的，怎麼連方方的角都出來了啊。到底會不會畫啊，真是太浪費我們家的錢財了。不過真想不到，我的畫像已經張貼到這種小地方來了，嘖嘖。無孔不入啊老爹。
    我晃著腦袋，對這種見過無數次的尋人啟示不以為意。
    等等，不對啊。這次的告示是……綠豆眼貼的！
    好你個劉楚才，大老遠跑來中原，原來是為了找我啊。此時心裏真不是滋味——怎麼會有這麼個蠢材來找我，老爹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難道這事跟楚雄有關？還是全然湊巧？要不然怎麼會派這個劉楚才過來。
    滿腦子的疑問。也顧不得進紅杏樓了。打道回府。